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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如海抬头看着学堂门口的匾额,转头夸道,“敏敏好字,遒丽而不失风骨,雄奇而不失险峻,夫君拍马不及也。”

    二牛拧着眉看着面前的漂亮姐姐,歪着头想了想,还是告诉她了,娘说了,小孩子要有礼貌,“我叫二牛,今年七岁。”

    她还记得这个小孩,她第一次来庄子的时候,他躲在他娘的身后,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悄悄地看向她,不过当时人太多,贾敏并没有问他的名字。

    二牛看着突然走进来的漂亮姐姐和哥哥,睁着眼睛,出声质问:“你们是谁,周叔说大人不可以进学堂的?”

    不仅如此,贾敏发现他们身后还跟了一堆好奇的小豆丁,她无奈的笑了笑,只得回头让他们噤声,不然就不许跟着他们。

    这个课间休息还是林修泽提出来的,当时贾敏正在和管事讨论学生们上课的事,刚好碰到林修泽过来找她,结果这小子一刻不闲的在旁边给她出了不少主意,比如学生们年纪都比较小,让他们坐一个上午他们肯定坐不住,不如中间弄一个“课间休息”,也好让他们活动活动;再比如十岁以下的小孩放学一定要家长来接,不然安全没法保证等等。他还提出了不少其他有意思的想法,不过这毕竟只是一个蒙学,学生们连字都还不认得,很多想法虽然好,但不适合。

    等林如海拉着贾敏逃出荤素不忌的妇人们的围追堵截的时候,孩子们第一堂课已经上完,正在“课间休息”。

    “性相近,□□;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先生教了这四句。”

    林如海:捂脸害羞jpg.

    不过他们回头看的不是贾敏,而是贾敏那个装满蜜饯的荷包,一个个馋的口水都要下来了。

    周皋兰低头看到贾敏那只十分干净的手,很白,跟他娘的手一点都不一样。他又看了看嘴边这颗闻起来甜丝丝的蜜饯,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嘴吃了下去。

    就像这些能够来上学的女孩子,她们知道自己的机会来得何其艰难,又何其幸运。庄子上还有好些女孩子并不能来上学,十五岁已经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无论是父母还是未来的婆家都是不愿意的。

    “奶奶,咱们举人姑爷的脸皮可真薄,这就脸红了。”围在他们身边的妇人都笑了起来,读书人就是脸皮薄,那些荤话她们都还没好意思当着奶奶的面说,结果姑爷先脸红了。

    许多年后,周皋兰成了闻名天下的大儒,他上门拜访贾敏的时候只带了一盒自己亲手做的蜜饯,他笑着对贾敏说,“奶奶骗我,明明好好读书长大了也吃不到很多蜜饯。倒是老了能吃上些,可又怕甜掉牙。”

    贾敏推开门,带着林如海走了进去。

    学堂的匾额写着三个大字——明理堂。

    这番话,有人听懂了,有听的似是而非。但无疑,这番话给所有人的心上都钉上了一枚钉子,让人想起来都会痛一痛。因为“真”,所以“痛”。

    “那二牛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在做什么呢?”

    一个小小的蒙学改变不了什么,但是它把这个选择交到了你们自己的手上。

    这些话是贾敏和郭骅商量着在第一节课就告诉这些孩子的,十到十五这个年岁的孩子,这些话,总该是能听懂几分的。

    贾敏跟院里的小孩聊了一会儿后就起身准备去教室里看看,林如海在后面跟了上去,伸手牵住贾敏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听着林如海的吹捧,贾敏轻哼一声,笑着睨了他一眼,没有出声反驳,显然十分受用。这“字”向来都是她的骄傲。

    可先生还说,她会把她知道的都教给她们,因为让她们来上蒙学,不是为了别的什么,而是想给她们一个选择。让她们自己选择是无知而快乐的活着,还是清醒而痛苦的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妇人:姑爷和我们奶奶感情真好

    上课后,贾敏又在窗户旁边偷偷观察了一下这群孩子,发现几乎所有小孩都在认认真真的上课。就像二牛,他可能没记住老师教的,但他只是学得慢,而不是没有认真学。

    贾敏有些好奇地看着二牛,笑着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你叫什么,几岁了?”

    二人在学堂门口站定。

    “周皋兰,”贾敏笑着重复了一遍,“很好听的名字。先生教给你的字都会写了吗?”

    至此,你们有了可以选择的权利。

    贾敏莞尔,这话也没说错,难怪这院子里都是年岁比较小的孩子,“先生说的没错,那二牛能不能告诉我上节课先生教了什么?”

    贾敏到了庄子上就从马车上下来了,虽然是来看蒙学的,不过也不着急,牵着林如海在庄子里漫步。一路上碰到不少庄户,贾敏都一一打了招呼,耐心地询问他们对修路和蒙学的看法。

    “我们在休息,先生说小孩子要多活动活动,才能长高高。”

    原本闹哄哄的院子一下子安静下来,小孩子们都转着一双大眼,好奇的看着他们。

    “先生才教了一遍皋兰就记住了,真聪明。”贾敏摸了摸他的头,夸奖道。

    贾敏转头看到林如海臊的通红的脸,也跟着笑了起来。现在林如海还不是积威的官老爷,也不是混迹官场的老油条,倒是脸比纸薄,有趣极了。

    呃,先生教了......“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习......”他挠了挠头,有些心虚的瞟了贾敏一眼,脸涨的通红,然后丧气的低下头表示自己不会了。

    贾敏看着小孩一下子亮起来的眼神,扬起笑容说:“只要皋兰好好读书,以后长大了就能吃到很多很多这样的蜜饯。”

    可这枚钉子也让她们明白,若是不好好学,先生说的这个选择,依旧不能把握在她们自己的手上。

    贾敏闻言笑的更开心了,“原来先生教了好几遍啊,那皋兰就更厉害了,不仅聪明还很诚实。”她从荷包拿出一颗蜜饯,喂到周皋兰的嘴边,说这是奖励他的。

    等这一大群人把学堂都逛了一遍后,才堪堪打了上课铃,贾敏身后的那群小豆丁才一步三回头的回到教室离去了。

    因为知道能够读书识字的机会有多难得,所以都十分珍惜。

    翌日,两人用完早膳就出发了。www.uuwenzhai.com

    贾敏转头看向刚刚出声的小孩,朝他招了招手,“你叫什么?”

    结果这小子皱着眉摇了摇头,纠正她说先生教了好几遍他才记住的。

    先生在最开始就告诉了她们,现在不过是教她们认字,根本算不上读书。蒙学会一直办下去,明年夏天再开的时候,就需要她们自带纸笔了,家里面愿意为她们置办这些吗?若是她们学的好,越过她们的弟兄,父母会愿意她们继续学下去吗?而且就算能一直学下去,又能怎么样呢?她们以后还是要嫁人生孩子,从艾艾少女变成挽着发的妇人。若是有机会,说不定能进城当个女掌柜,可当了女掌柜又能如何呢?家里和周围的人仍会逼着你结婚生子,仿佛这才是女孩子的宿命,所有天下女人的职责就是如此,不能,也不会再有其他结果了。

    有所触动,有所努力,有所醒悟,方有所抉择。

    庄户们没有说不好的,修路给工钱,蒙学也不用交束脩,日子不知过的有多好,天底下再没有比他们奶奶更心慈的东家了,现在不少庄子都羡慕死他们了。有那大胆的妇人还敢调侃一句他们奶奶和姑爷感情真好,这牵着的小手都没分开过。贾敏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反倒是林如海有些脸红了。

    思之动心,学而变思;断用其心,学以其断。

    “回奶奶,我叫周皋兰。”

    一个人所能做的,也仅仅于此了。

    所以在看到这些女孩子每一个都在认真上课的时候,她嘴角的笑又深了几分,原本还有些担心的,但看到这些女孩子的状态后放心了不少。

    周皋兰回想了一遍这些字的写法,确认自己都记住了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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