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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倏地抬起头,“我,我那是……”

    魏然点点头,却站着没动,任由她笨拙的,一件件脱去自己的外袍,然后又更加笨拙的,一件件为自己穿上礼服。

    魏然抚琴的手微微顿住,那日,他曾在桃林中为茵竹弹奏此曲,茵竹为此曲伴舞,岁月静好,却一去不返,今日,小竹让他弹奏此曲,却不知为何……

    这片本不该存在于尸山的竹林,才会长得这般好。

    苍月清晖洒落亭中,纱幔飘拂,竹影摇曳,檀香缥缈,魏然素手泡茶,清雅茶香盈满鼻尖,别有一番韵味。

    魏然抱着睡熟的小竹放到榻上,俯身替她盖好被子,走出了房间。

    感受到身后人的沉默,魏然转过身,擦去她眼底泪痕,静静凝望她片刻,然后微笑着,脱去她外袍,将礼服一件件为她穿上。玉带金钩,绫罗锦缎,衬着她的雪肌花颜,美好夺目得让他不舍移开目光。

    “我就要吃娘亲做的。”他怀里的奶娃娃气鼓鼓地推开了递到嘴边的勺子。

    她的双手绕到他腰间,手指移动,刚一系好腰带,就被他蓦地握住,魏然俊挺的眉目霍然凑近,呼吸洒在耳畔,“该去拜堂了,良辰吉时,耽误不得。”

    他道,“你为何想听这首曲子?”

    拜完天地,夫妻对拜,魏然含笑对她道,“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

    他在骨屋周围转了一圈,所过之处,都被他施法变出新婚需用的红绸帐幔,最后,他停在门前,稍稍打量片刻,骨屋此刻处处喜庆,宛然一户凡尘人家即将办喜事的样子,但他却蹙着眉头,还有哪里不满意的样子,片刻后,抬起手,往空中轻轻一弹指,屋檐下就挂了十几盏喜字灯笼,红光照亮他清俊眉眼,他这才满意,踱步走回屋中。

    小竹咧嘴笑道,“有你,我也很满足。”

    魏然笑道,“今后,我可日日弹与你听,只怕你会厌腻,”

    随他走向前厅,屋子里红烛摇曳,红幔轻拂,当中摆着一方桌案,案上是一支笔,一封婚书。

    魏然将她放到榻上,揭开她的盖头,见她双颊红的可怜,眼神也躲着他,不知该看向何处,半晌,他打趣道,“前几次你抱着我啃时,可不是这般模样。”

    琴音响起,小竹双手捧脸,静静听着琴声,望着他专心弹琴的模样,心里某处悄无声息变得柔软甜蜜,嘴角不受控制的微微上扬起来。魏然抬起眼,见她一脸陶醉,不由也浮起一抹温柔笑意。

    魏然含笑不语,轻轻一挥手,天一琴就摆在面前,对她道,“有没有想听的曲子?”

    魏然还有些迷糊,揉了揉眉心,“怎么了?”

    琴声像是一捧佳酿,沁入心田,连空气都让人忍不住沉醉。

    握着笔,在他的名字旁,小心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林小竹。

    他这才笑道,“喜欢就好,”顿了顿,看着她的双眼,“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虽然没有亲人朋友见证,不过,有你,我亦很满足。”

    “娘亲,娘亲!”

    奶娃娃看见自己娘亲推开门走了出来,顿时两眼放光,蹬着小短腿从父亲膝上跳了下来,朝他娘亲歪歪扭扭的跑了过去。

    她咬着下唇,好久才嗫嚅着出声道,“情之所至而已。”

    小竹支着下巴,歪头想了想,说道,“忘忧曲。”

    小竹提醒他,“那些布置,我很喜欢。”

    抚摸着礼服上的刺绣竹纹,小竹有些眼眶发热,一滴泪毫无预兆的垂落。

    “让你难受的事,那我便不做了。”

    小竹开始脸红心跳,好半晌,才轻轻点头,魏然一把抱起她,径直往卧房行去。小竹窝在他怀里,心脏砰砰跳个不停,竟有一番羞涩难言的滋味。

    白骨屋前,乌发青袍的男子,正低头抚摸一株没精打采的绿竹,片刻后,那株绿竹就昂首挺胸,恢复了生机。

    唇齿摩挲不知多久,她抖觉身体一凉,想低头去看看衣服去了哪里,却被他按住后腰往床帐里滚去。内里昏暗,她也头脑昏昏,模糊间,只看得见窗外颠倒摇曳的竹影。

    “可是……”小竹看着他清俊的脸庞,“你不必为了我这么辛苦,这样,我心里反而难受。”

    小竹故意撅嘴,嗔笑道,“你曾为她弹过一次,现在也要为我弹一次,还得比上次更好听。”

    魏然回身圈住她,“明日我们成婚,这片竹林就是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自然是要多费心的……你也不必担心,再过几日,竹林适应了环境,长势平稳,我便不用时时以灵力照拂,它们亦可自行生长。”

    小竹看着那封红色的婚书,上面只不过几行字,一个名,就让她忍不住泪湿双睫。

    男子满意的看一眼,径自走到下一株“生病”的绿竹前,缓缓注入自己的灵力,然后又走到下一株绿竹前……一月来,男子照顾这片竹林,就像照顾一个孩童,尽心尽力,无微不至。

    小竹点点头,“嗯,我们是夫妻了。”

    小竹道,“可是我没有父母……”

    魏然牵着她的手,走到竹林旁的小亭子中。

    魏然道,“你我皆是不计过往之人,亦无父无母,既如此,那便不拜父母。”

    有了它,白骨屋不再显得那么冷清,尸山,不再如从前那般阴郁。

    一天清晨,她被院子里孩童哭闹的声音吵醒,随即,她听见熟悉的声音,带着那人独有的温雅,此刻,语气里却多了一分不耐,她一听,便知道他是在哄孩子。

    四年后。

    小竹搂住他的脖子,“我爱死你了,魏然。”

    “情之所至,”他轻声重复这几个字,抬起她的下巴,凑近她唇边,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此时此刻,我亦如是。”

    “乖,再吃两口,吃饱了父亲带你去别处玩,我们别吵着你娘亲……”

    魏然握住她的手,“走吧,我们去试试礼服。”

    小竹抬起手指,碰到他腰间玉带,停留一瞬,像是鼓足了勇气,对他起唇笑道,“你也换上。”

    小竹摇头,“不会的,不论听多少遍,我都不腻。”

    小竹端着食盒走到魏然身后,见他身形比往日憔悴了一些,万分心疼,将额头搁在他的后背,闷闷开口,“尸山本就不适合外界的物种生存,你这样费心,都瘦了,我很担心……”

    魏然带着她走向桌案,拿起笔,在婚书上几笔落下自己的名字,随后把笔递给了她。

    翌日,小竹睁眼后,看见屋中陈设和往日大不同,大到家具摆设,小到烛台碗筷,都俨然是昔日在赠梦阁中见过的模样,一切虽仍然朴素,却是她最为熟悉的样子。她起床,去屋外洗漱,没多久,兴奋地跑回来,爬到隔壁屋子魏然的床上,捧着他的脸就猛的亲了一口。或许是声音太过响亮,魏然睁开眼时,尚有几分惊讶。

    他抬眸递过一杯温茶,小竹抿了一口,捧着茶杯对他粲然一笑,“我好久没听你弹琴了。”

    魏然哑然,笑道,“好。”

    魏然擦去她的眼泪,将一块红盖头罩在她头上,柔声道,“拜完天地,就礼成了。”

    小竹见他低眉不语,问道,“怎么了?”

    “我做的粥比你娘亲做的可口多了,你为何吵着要吃你娘亲做的?”

    “是什么?”

    只是穿衣服,就耗去了两人半天的时间,可他始终心平气和,低眉含笑,看她慢吞吞的动作,看她颊边晕开的红霞,就像看一场萤火起舞,流星陷落,任那浪漫而绚丽的色彩,勾起心底深处,无限柔情。

    一月后,没有阳光没有生机的尸山,长出了一大片绿意盎然的竹山林海。

    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接下来,”魏然顿了顿,嘴角浮起一丝佻达的笑意,“该入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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