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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大火燃烧留下来的痕迹，都有一种污渍如雨滴的形状一般，散落印刻在各处。不是别的，是山越的血。
火光冲天。
无数声浪在贺青山脑海里奔腾。
四处都是火光，四处都是浓烟。
一缕青烟般细不可查的神魂，被盘压在铁链之下，仿佛沉睡了一样，软趴趴地没有一点动静。
“山越，山越！”
没了踪影。
看着手里乖巧听话的神魂，连眼眶都湿润了。失而复得，贺青山的情绪高低波动着，素来淡泊如水的脸面，在今天经历了难以复制的碎裂与融合。
待一众凡人惊异地赶来祭台时，他已经消失了。而正当凡人们对着大火无处下手时，城中的各个地方，府宅，戏台，街市，甚至是城门，都猝不及防地燃起了熊熊大火。
他走上祭台，碎裂的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木桩前站定，他的视线落在三四条粗如小孩手臂的铁链上。这些铁链，颜色已经被火烤得发黑，有些奇怪的尖锐凸起，和深色的油亮一般的东西在闪烁。
他的呼吸几乎有一瞬间的消失。
这些凡人明明什么都没给山越，却从他那里拿走了最为重要，也是最为致命的东西，尤其是那个轶司臻。贺青山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轶司臻，就是当年的那个，“阿臻”。
“山越！”贺青山大吼一声，噼里啪啦地便双膝跪地，伸出双手不可置信地摆放在眼前，像是想朝某处掬去，却又害怕地不敢妄动。
被凡人喝尽了心头血…
“快点救火啊！！”
这该是何种柳暗花明的心情，他本来都不抱有希望与打算了。贺青山将残魂捧在手心，俯向自己跳动不已的胸口。
“……”
他再三确认，又用法力与自己的血滋养手中那一缕残魂，再完全等到回应后，虽薄弱，但他才真正放下心来。
能感受到残魂的气息，与温度。
这座城，还是不够陪葬。
神官挥灭铜镜中露出的凡间景象，一脸心事重重。云儿这时跑进殿中来，贺喜道:“神官娘娘，松露山的牌位有反应了！”
半柱香后，贺青山出现在松露城城门外。
他刚进城走了没几步，身前的红线便分解成了无数条，指向城中的四面八方，错乱着，好像在告诉他，这城里有无数个山越。
大火烧尽了山越的衣裙，没有那抹亮人的绿色出现。贺青山默不作声地辨认了许久，只在一堆黑乎乎的东西中，找到了一个烧焦的铃铛。
他顿了下，不再说下去。
而留在它身上的法术，逐渐失效。
他已经不用去山神庙里看山神像，也不用回到山神山洞里，去找神树和福泽，来自取其辱了，“……”，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贺青山看了山鸟一眼，将它温柔地赶下肩膀，低敛着眉眼道，“你继续待在这里，等下我会将山中的禁制全部打开。”
“山越…我来带你回家了。”
天地间他形单影只。
那些凡人若没有说谎得话，想要找到山越并不难，难得是，如何将他带回去。贺青山调出山神与信使之间独特的神灵感应，在身前形成一条别人看不见的红线，指引着，闪身进入了松露城。
沙石飞溅至空中，又簌簌啦啦地落下。
只是那时，更像是打探，并未出手。
哑然无声。
它叽叽喳喳的，便把上邪来过的事说给了贺青山听。前前后后，详细到上邪走后，它变作木真秋在山神庙看了三日门，上邪却再未回来过。
它们讳莫如深的，在贺青山眼皮底下张牙舞爪。
“呼、呼…”
就像是陷入了一潭死水里，草鱼翻了白肚皮吐泡泡，状态黏烂，要死不死、云里雾里的模样令人心情烦躁。
是山越，真的是山越。
他一步步向前走，看到一张张红润的脸嬉笑吵闹着，与自己擦肩而过，那些眉眼与血色之中，全是山越的影子。
最后依靠着手腕上木真秋的金镯子，变成了一半是人，一半是鸟的模样。这些凡人，其实几天前便来过一次。
山越已经消散了。
他流出来的神血，得到了回应，“！！”
红线到这里，“啪”的一下断了。
贺青山将山越的神魂小心翼翼地放进百宝袋，又确认周边没有剩下的魂力后，他一挥袖子，烈烈大火便从祭台开始灼烧，噼里啪啦。
贺青山喘息粗气，半佝着身躯，站立。
“……”自然是要有反应的，竟然还剩下一缕残魂在，难不成她与贺青山，就要在今朝，不得不相见了吗？
是老天要这样来还债吗？
“山越…山越…”他声音从未这么颤抖过。
松露山要运转上千万年的灵气，才能诞生出来的一个纯洁无瑕的山神，就这样，被凡人用大火烧死了。
“山越、你不要调皮了，我们回山吧。”
突然，他眸子一闪，发现了转机。
“他们的放肆，到此为止了。”
“你也是，一点话都不听我的…”
“凡间不好玩，对不对？我们以后都不来了，快和我回去吧，我给你吃药，我们都忘掉，然后继续像之前那般。”
他的眼眸混沌，几次无法确定祭台的位置。
贺青山用尽了全力，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引出神血，企图能等到山越一星半点的回应，但终究是他太过妄想和欺骗自己。
山越与信使居然都出事了。
贺青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小心翼翼又慌乱无章地，挪开那些铁链，用法力将那唯一的机会，小心锁在手掌心，捧了起来。
他没有隐去自己的身形，但眼拙的凡人也看不到他。松露城城内的景象，有些出乎人的意料。
“哈哈哈……”贺青山遮面，无尽的悲伤从唇齿中流露出来，“笨蛋，确实是笨蛋。我怎么这么蠢呢，山越？”
贺青山呢喃着以往自己都会觉得荒唐的话语，哄骗一般，想让山越回答他。就像是玩藏猫一样，总想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山越就突然从那个角落里跳出来，像以前，叉着腰嘲笑自己，是笨蛋。
那塌落在地的木屑和焦黄的残骸，层层堆叠的灰烬与废墟，像是张开了一张大网，蒙住了贺青山的五官。
贺青山听罢山鸟的告知，抬手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冠，以示嘉奖，脸上的神情却没有半分松心。他不得不接受现实。
目光所及之处，很是萧条。
贺青山无法想象山越经历了什么。
“云儿，将殿
他垂眸看了许久，仿佛眼前出现了山越被绑在木桩前，颓然欲死的模样，堂堂山神，怎么就会死在一众凡人手里呢。
“不、不、不可以…”贺青山任由自己手腕上的血一滴滴坠落在灰土中，无神地望着空荡破败的地方，喃喃自语。
贺青山面色冷峻，脑海里却有个声音在愤怒执拗地呐喊，他究竟要做到何种程度，才会彻底扭转乾坤。
山鸟虽然只是只鸟，但毕竟也是往届山神留下来的信物。www.baiwenzai.com故而其，是能通人之言语，与人交流，辩人心智的灵物。
贺青山拿在手里，轻轻晃了晃。
“我是青山，贺青山，你觉得烦的那个贺青山…我们好久不见了，你怎么能让我看到你这幅样子呢？我会笑话你的。”
“我又不会害你…”
“…我、去带山越回来。”
“山越啊…山越，回答我，和我说句话啊。”
又要山越如何呢？
他们，最不屑地就是凡人的供奉。
微弱的神魂微微晃动，便躺平了下来。
“…山越…山越啊…”
“山越，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去。”
过往的那些事，他自己都唯恐避之不及。
山鸟觉察出他的疯癫，清脆的叫声不断。
“叽叽叽叽！喳喳！”（那你呢，信使大人。）
贺青山能在周边感知到道家符箓和桃木剑束缚辟邪的味道，那些凡人没有说谎，山越是被这些专门对付鬼怪的物件，捆死在这里的。
山越作为山神，本就是山中万物的灵气育结而出的灵体，虽然现在被凡人折磨的，肉身消散，但只要还有神魂在，哪怕是一丝一缕，都可以在时间齿轮下，再次重铸。
片刻后他突然甩手一挥，衣袖如羽毛一般甩到两边，“嘭”的两声巨响，祭台左右两边就各激起一阵尘土波澜。
贺青山挥袖，便将身后几具凡人的尸体碾压成了粉末，山风一吹，这些粉末便融入周边灰败的火迹里。
铃铛还温热着。
包括他的脚下，祭台整个周围。
凡人们手忙脚乱，如老鼠逃窜之时，贺青山带着山越的那一缕魂，回到了山神庙。
如风吹烟雾，不留痕迹。
万万不可。
和祭台上的人。
放眼望着斑驳的城门，思绪飞逝仿佛回到了五百年前，他也是站在这里，抬头望着的，却是山越。
贺青山穿过一个个奇装异服的人，顺着所有红线中最直，最长，却也是最细的一根，来到了祭台。
憎恶在胸口盘踞。贺青山捏紧拳头，血色染红了手指，怒火化成的汗从额头滑落到鼻尖，他阴沉着眸子，紧盯着木桩下的铁链。
头顶阳光炙热，打在脚下连接到祭台的土路和祭台上，仿佛昨日重现，大火和浓烟你争我夺，热浪扑面而来。
“我会保护你，你也只听我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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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冲天。
无数声浪在贺青山脑海里奔腾。
四处都是火光，四处都是浓烟。
一缕青烟般细不可查的神魂，被盘压在铁链之下，仿佛沉睡了一样，软趴趴地没有一点动静。
“山越，山越！”
没了踪影。
看着手里乖巧听话的神魂，连眼眶都湿润了。失而复得，贺青山的情绪高低波动着，素来淡泊如水的脸面，在今天经历了难以复制的碎裂与融合。
待一众凡人惊异地赶来祭台时，他已经消失了。而正当凡人们对着大火无处下手时，城中的各个地方，府宅，戏台，街市，甚至是城门，都猝不及防地燃起了熊熊大火。
他走上祭台，碎裂的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木桩前站定，他的视线落在三四条粗如小孩手臂的铁链上。这些铁链，颜色已经被火烤得发黑，有些奇怪的尖锐凸起，和深色的油亮一般的东西在闪烁。
他的呼吸几乎有一瞬间的消失。
这些凡人明明什么都没给山越，却从他那里拿走了最为重要，也是最为致命的东西，尤其是那个轶司臻。贺青山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轶司臻，就是当年的那个，“阿臻”。
“山越！”贺青山大吼一声，噼里啪啦地便双膝跪地，伸出双手不可置信地摆放在眼前，像是想朝某处掬去，却又害怕地不敢妄动。
被凡人喝尽了心头血…
“快点救火啊！！”
这该是何种柳暗花明的心情，他本来都不抱有希望与打算了。贺青山将残魂捧在手心，俯向自己跳动不已的胸口。
“……”
他再三确认，又用法力与自己的血滋养手中那一缕残魂，再完全等到回应后，虽薄弱，但他才真正放下心来。
能感受到残魂的气息，与温度。
这座城，还是不够陪葬。
神官挥灭铜镜中露出的凡间景象，一脸心事重重。云儿这时跑进殿中来，贺喜道:“神官娘娘，松露山的牌位有反应了！”
半柱香后，贺青山出现在松露城城门外。
他刚进城走了没几步，身前的红线便分解成了无数条，指向城中的四面八方，错乱着，好像在告诉他，这城里有无数个山越。
大火烧尽了山越的衣裙，没有那抹亮人的绿色出现。贺青山默不作声地辨认了许久，只在一堆黑乎乎的东西中，找到了一个烧焦的铃铛。
他顿了下，不再说下去。
而留在它身上的法术，逐渐失效。
他已经不用去山神庙里看山神像，也不用回到山神山洞里，去找神树和福泽，来自取其辱了，“……”，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贺青山看了山鸟一眼，将它温柔地赶下肩膀，低敛着眉眼道，“你继续待在这里，等下我会将山中的禁制全部打开。”
“山越…我来带你回家了。”
天地间他形单影只。
那些凡人若没有说谎得话，想要找到山越并不难，难得是，如何将他带回去。贺青山调出山神与信使之间独特的神灵感应，在身前形成一条别人看不见的红线，指引着，闪身进入了松露城。
沙石飞溅至空中，又簌簌啦啦地落下。
只是那时，更像是打探，并未出手。
哑然无声。
它叽叽喳喳的，便把上邪来过的事说给了贺青山听。前前后后，详细到上邪走后，它变作木真秋在山神庙看了三日门，上邪却再未回来过。
它们讳莫如深的，在贺青山眼皮底下张牙舞爪。
“呼、呼…”
就像是陷入了一潭死水里，草鱼翻了白肚皮吐泡泡，状态黏烂，要死不死、云里雾里的模样令人心情烦躁。
是山越，真的是山越。
他一步步向前走，看到一张张红润的脸嬉笑吵闹着，与自己擦肩而过，那些眉眼与血色之中，全是山越的影子。
最后依靠着手腕上木真秋的金镯子，变成了一半是人，一半是鸟的模样。这些凡人，其实几天前便来过一次。
山越已经消散了。
他流出来的神血，得到了回应，“！！”
红线到这里，“啪”的一下断了。
贺青山将山越的神魂小心翼翼地放进百宝袋，又确认周边没有剩下的魂力后，他一挥袖子，烈烈大火便从祭台开始灼烧，噼里啪啦。
贺青山喘息粗气，半佝着身躯，站立。
“……”自然是要有反应的，竟然还剩下一缕残魂在，难不成她与贺青山，就要在今朝，不得不相见了吗？
是老天要这样来还债吗？
“山越…山越…”他声音从未这么颤抖过。
松露山要运转上千万年的灵气，才能诞生出来的一个纯洁无瑕的山神，就这样，被凡人用大火烧死了。
“山越、你不要调皮了，我们回山吧。”
突然，他眸子一闪，发现了转机。
“他们的放肆，到此为止了。”
“你也是，一点话都不听我的…”
“凡间不好玩，对不对？我们以后都不来了，快和我回去吧，我给你吃药，我们都忘掉，然后继续像之前那般。”
他的眼眸混沌，几次无法确定祭台的位置。
贺青山用尽了全力，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引出神血，企图能等到山越一星半点的回应，但终究是他太过妄想和欺骗自己。
山越与信使居然都出事了。
贺青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小心翼翼又慌乱无章地，挪开那些铁链，用法力将那唯一的机会，小心锁在手掌心，捧了起来。
他没有隐去自己的身形，但眼拙的凡人也看不到他。松露城城内的景象，有些出乎人的意料。
“哈哈哈……”贺青山遮面，无尽的悲伤从唇齿中流露出来，“笨蛋，确实是笨蛋。我怎么这么蠢呢，山越？”
贺青山呢喃着以往自己都会觉得荒唐的话语，哄骗一般，想让山越回答他。就像是玩藏猫一样，总想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山越就突然从那个角落里跳出来，像以前，叉着腰嘲笑自己，是笨蛋。
那塌落在地的木屑和焦黄的残骸，层层堆叠的灰烬与废墟，像是张开了一张大网，蒙住了贺青山的五官。
贺青山听罢山鸟的告知，抬手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冠，以示嘉奖，脸上的神情却没有半分松心。他不得不接受现实。
目光所及之处，很是萧条。
贺青山无法想象山越经历了什么。
“云儿，将殿
他垂眸看了许久，仿佛眼前出现了山越被绑在木桩前，颓然欲死的模样，堂堂山神，怎么就会死在一众凡人手里呢。
“不、不、不可以…”贺青山任由自己手腕上的血一滴滴坠落在灰土中，无神地望着空荡破败的地方，喃喃自语。
贺青山面色冷峻，脑海里却有个声音在愤怒执拗地呐喊，他究竟要做到何种程度，才会彻底扭转乾坤。
山鸟虽然只是只鸟，但毕竟也是往届山神留下来的信物。www.baiwenzai.com故而其，是能通人之言语，与人交流，辩人心智的灵物。
贺青山拿在手里，轻轻晃了晃。
“我是青山，贺青山，你觉得烦的那个贺青山…我们好久不见了，你怎么能让我看到你这幅样子呢？我会笑话你的。”
“我又不会害你…”
“…我、去带山越回来。”
“山越啊…山越，回答我，和我说句话啊。”
又要山越如何呢？
他们，最不屑地就是凡人的供奉。
微弱的神魂微微晃动，便躺平了下来。
“…山越…山越啊…”
“山越，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去。”
过往的那些事，他自己都唯恐避之不及。
山鸟觉察出他的疯癫，清脆的叫声不断。
“叽叽叽叽！喳喳！”（那你呢，信使大人。）
贺青山能在周边感知到道家符箓和桃木剑束缚辟邪的味道，那些凡人没有说谎，山越是被这些专门对付鬼怪的物件，捆死在这里的。
山越作为山神，本就是山中万物的灵气育结而出的灵体，虽然现在被凡人折磨的，肉身消散，但只要还有神魂在，哪怕是一丝一缕，都可以在时间齿轮下，再次重铸。
片刻后他突然甩手一挥，衣袖如羽毛一般甩到两边，“嘭”的两声巨响，祭台左右两边就各激起一阵尘土波澜。
贺青山挥袖，便将身后几具凡人的尸体碾压成了粉末，山风一吹，这些粉末便融入周边灰败的火迹里。
铃铛还温热着。
包括他的脚下，祭台整个周围。
凡人们手忙脚乱，如老鼠逃窜之时，贺青山带着山越的那一缕魂，回到了山神庙。
如风吹烟雾，不留痕迹。
万万不可。
和祭台上的人。
放眼望着斑驳的城门，思绪飞逝仿佛回到了五百年前，他也是站在这里，抬头望着的，却是山越。
贺青山穿过一个个奇装异服的人，顺着所有红线中最直，最长，却也是最细的一根，来到了祭台。
憎恶在胸口盘踞。贺青山捏紧拳头，血色染红了手指，怒火化成的汗从额头滑落到鼻尖，他阴沉着眸子，紧盯着木桩下的铁链。
头顶阳光炙热，打在脚下连接到祭台的土路和祭台上，仿佛昨日重现，大火和浓烟你争我夺，热浪扑面而来。
“我会保护你，你也只听我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