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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君,刚刚收到长左传来的消息,小桑大夫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才三天时间,穆将军原本已经没有知觉的双腿,又能感觉到痛了,穆将军有了希望,今天连饭都多吃了半碗!”

    栖循垂眸片刻,又缓缓抬起来:“因为我正是想看看,外面的世道究竟有多乱,看看将军打了那么多胜仗,却越打越失望的高家天下,究竟烂到了什么地步,也看看那么多黎民百姓,究竟是怎样一天天活下去的。”

    栖循一怔,随即唇边漾起浅浅的弧度:“好。”

    长右大约正在跟门口的守卫吩咐什么,一转身,看到自家将军竟然来夫人院里了,一时惊讶地嘴巴都合不上,被凌越挑眉看了一眼,才赶紧躬身行礼。

    “谁说我一直在京中的?将军在调查我时,不是觉得我十二岁至十七岁那五年很奇怪么?”栖循毫无隐瞒道,“那是因为我十二岁便跟着外祖去各地游历了,后来途经汝阳时染了疫病,为桑神医所救。”

    一个两个,倒是大惊小怪。

    凌越心中微动:“你看到了,然后呢?”

    “夫人真是让人惊喜,”他没有直接回答她,“我在想,以后是不是还会收到新的惊喜?”

    凌越又笑了笑,他欣赏她的其中一点,便是总能收放得宜,该利落的时候总很利落。他想了想,问:“夫人常年在京中,是如何认识桑神医父女的?”

    那时,他尚年幼,母亲也还没那么厌恶他,有次去找赵匠人做东西时,便开玩笑地让他随便挑一件,送给将来的娘子做信物,他便挑中了这对耳坠。

    凌越闭了闭眼,松开了怀里的人。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他说完,便往那架绘了江山雪霁图的屏风后走去。

    凌越眸底生了浅浅的笑意,戴完第二只后,他的手轻轻滑下来,滑到她的下颌,然后抬起来,吻了上去。

    他突然有点羡慕长右怎么回事??

    正当大家都以为这两派会为此事唇枪舌剑,好好斗上一番时,才两天,那穆星川忽然自己认罪了,且招认当夜就在狱中畏罪自尽。

    她说完这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静静地在通亮的烛火中对视着。

    “行商赚钱,布眼线,养一些有用的人。”

    栖循莹白的脸颊发烫,身子发软,被凌越吻得向后倒去,却又被他有力的臂膀揽住,缎子般的乌发亦洒在他浅云色的衣袖上。

    先是宰相杨珪突然上疏弹劾定远将军穆星川通敌叛国,尚书令李如岳等立刻附议弹劾,接着,以柱国大将军凌越为首的一干武将亦联合上疏,极力为穆星川辩解脱罪。

    在尧光阁内用了暮食,沐浴过后,他刚打算在案前坐下,钟仪叩门进来,脸上有些喜色——

    她自信已让他信了自己九分,至于那剩下的一分,约莫真的只能交给时间了。

    “这么快?”凌越有些吃惊。

    穆星川一死,此事的矛头迅速调转,杨珪李如岳及数位御史在大朝会上弹劾凌越识人不明,要求追查他失察及因此贻误战机之罪,以信国公和平原侯为首的一众大臣则竭力为凌越辩护,两方激烈争论,相持不下。

    近些日子,大殷朝堂之上尤其热闹。

    这日,凌越在军营做了最后的安排,从西山回到府中时,天色已暗。

    凌越墨眸微深,凝视着她。

    二人隔着矮几并不方便,栖循便索性挪到了他的侧边,凌越骨节分明的手取了一只耳坠,俯过身来,另一手的拇指与食指指尖轻轻捏住了她柔软可爱的耳垂。

    “……确实,”凌越沉默了一会儿,蓦地低低笑了笑,清醇的尾音却微微轻扬,“我们的时间还很多。”

    及第三日,皇帝高贽以中庸调和之姿,定凌越失察之罪,收回其西山禁军兵权,罚俸一年,但念及其功绩卓著及帝王惜才之心,仍保留其柱国大将军之位。

    凌越又倏地将人抱回来,在她唇上用力碾了一下,而后彻底放开了她,低低

    话到这儿,他动了动,手中忽然出现了一只紫檀漆金小匣子:“这次夫人帮了我,我有一件小礼物回                                                赠夫人。”

    “……但是,我发现自己救得了一千个人,一万个人,却仍无数的人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就像桑神医,他医治过无数人,阻止过无数场疫病的蔓延,可在他去不到的地方,仍有无数人死去,仍有无数疫病四处吞噬本就悲惨的生命。”

    《乱世双雄为她折腰》

    凌越勾了勾唇:“出自圣手赵匠人之手。”

    初时,只是唇与唇柔软的厮磨,轻尝,而后是试探的轻吮,浅含,最后,他终于探入她口中,缠住了她无处可逃的软舌。

    凌越微微退开一些,见她红着脸,那双眸子里又如盈了秋水般看着自己,轻薄寝衣下的腰肢纤细柔软。

    他深吸了口气,刚想问她“可以吗”,门忽然被笃笃敲了两下,长右瓮声瓮气地禀报:“将军,有军报,连州叛乱。”

    凌越俊美的脸上闪过意料之中的神色:“除了游历,还做了什么?”

    细细的金钩慢慢穿过耳洞,凌越又闻到那清浅的香味。

    栖循却仍半仰着头看着他,呼吸已有些急促。

    如葵站在门口,惊得和刚刚的长右一样,好半晌,才想起行礼:“奴婢见过大将军!”

    钟仪:“是呢,小桑大夫还说,她有信心,半年左右就让穆将军重新站起来,真不愧是神医之女!”高高兴兴说完,他又小心道,“说起来,这回可真是多亏了夫人,郎君这几天也忙完了,是不是……”

    “……”

    栖循把手里的书举起来,朝他晃了晃,展示了一下书封,眉眼弯弯:“京城最新最热的话本,将军想看看么?”话落,便见凌越轻轻挑了挑剑眉,她又轻笑起来,“怎么,将军以为我在看什么书?”

    她这一喊,屋里的两人立刻都望了过来。

    这却让栖循稀奇了,她还真没料到这个,不由好奇地看过去:“是什么?”

    凌越亦笑了:“《群书治要》,或者《六韬》?”

    栖循慢慢从凭几上坐正了,她白天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时,就料到凌越差不多该来找自己了,但没想到,今夜他就过来了,目光不免有些微妙。

    “看来我在将军心目中,至少是个可做谋士的女子了?”栖循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随即看着他道,“那日答应了的,将军有什么想问的,就请问吧?”

    “然后,我试图救他们。”

    二人目光撞上,凌越轻咳了一声,如葵连忙让到一边,里头的如棠也赶紧站了起来,行了礼,识趣地退到门边,等人长腿一迈进去了,二女立刻在外边把门关上了。

    栖循亦定定看着他:“再然后,我就遇到了将军。我好像找到了一个办法。”

    凌越也望进去,便见叶栖循穿着白色的绸缎寝裙,手里握着一卷书,正斜倚在三足凭几上和另一个侍女说话,大约也是刚沐浴完没多久,一头如云青丝如瀑般铺在白色寝衣和莹润的胸口。

    凌越眸光动了动,是呢,那天她可说了,等穆三的情况好转,他们再谈。

    这一段对答比他想得简短得多,但凌越心想,当然满意,他自己都想不到比这更让人满意的答案了。

    “凌越……”唇齿分开的间隙,溢出一声细碎低吟。

    “外头这么乱,为何要亲自去?不怕死吗?”

    栖循微微歪了歪头,眸光闪动:“谁知道呢?但我们还有不少时间,不是吗?”

    栖循低头仔细去看了会儿,有些惊喜地抬眸:“实不瞒将军,这京中的福隆斋就我手中的生意,斋中这些年做过不少宫灯耳坠,却都比不上将军手里这一对。”

    屏风后传来淡淡的一句:“不用,我自己的府邸,还用得着你带路?”

    四角烛台上的蜡烛依旧照耀着,安静的屋子里渐渐响起轻微的水声。

    他身高腿长,不消一会儿,就到了含章院……嗯,刚发现她连院子名都改了,以前应该是叫什么牡丹院。

    许久,栖循又笑起来:“将军对我的回答,还满意吗?”

    他顿了顿,墨眸又看了对面的女子一眼,“我帮夫人戴上试试?”

    凌越将那小匣子放到矮几中间,在匣盖金扣上一推,盖子打开了,是一对做工极为繁复的金累丝宫灯耳坠。

    凌越进了院门,继续往里走,心中却淡淡嗤笑,他自己的府邸,自己娶进来的女人,想来随时可以来。

    等走到了院内正房门口,他便听见里面有说笑声传出,仔细听,其实更像是山间清泉浸过最轻薄的丝绸的声音,清凌凌的,偏又带了点柔婉。

    他又取了另一只,俯身到她另一边,指腹触上去的时候,发现那只耳垂有一些烫。

    他正想着,面前的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了。

    好像整个人都被笼进他身上清冽的松木气息里,唇齿间是他的气息,呼吸间是他的气息。寝衣的宽袖滑落,栖循白皙的双臂慢慢攀上了他的脖子,在他渐渐霸道的攫取和掠夺中,她的手亦渐渐收紧。

    钟仪看出来他是要进去更衣,愈加喜笑颜开,立刻又道:“那我先去备好灯笼,一会儿为郎君照路。”

    她觉得很不一样,大婚那夜,凌越在颠乱中也俯下身来吻过她,可是,和那次很不一样。

    “夫人在看什么书?”凌越信步走到矮几边,在她对面坐下了,仍是淡淡地问。

    凌越换了一身浅云绣金锦袍,从屏风后转出来,缓步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来,又折去西侧的乌木架子上,打开一个雕镂长匣,取了小小一件东西出来,才复又往外走去。

    钟仪翘起的嘴角僵住了:“……”

    至此,此事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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