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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云娘夜里并不住在当铺,第二日打开店门,总会被不知何时出现的奇珍异宝吓得不轻。

    “人至暮年就是如此,皮肤布满皱纹,头发变白,耳聋眼花,牙齿掉光,头脑迟钝,渐渐分不清谁是谁。”

    到时只会更难解释。

    延寿之物不仅稀有,且大多灵气暴烈,就连修士也是炼成丹药才会服食。

    云娘对这个理由深信不疑,但当铺毕竟是当铺,有当就得有赎,这么多宝物,若迟迟没一个人来赎,以云娘的聪慧,迟早会发现不对。

    甚至于,以往他来送药,老人虽不认识他,却每次都是乖乖饮尽,半点不会让人为难。

    《攻略天命之子,但十二个》

    谢听霜一双温和杏眸中满是无奈之色。

    【叮!天命之子「游徽」入魔值+5,当前入魔值:85/100。】

    “几十年?”他轻喃着发出疑问。

    日暮时分,太阳沉入地下,光线越来越暗,万家灯火零零散散地点了起来,小摊贩也开始沿街售起了花灯。

    没等谢听霜回答,他又轻声请求:“让我留下吧,我无别处可去。”

    他极为勉强地对她勾了勾唇:“许是天色太暗了才会如此。”

    为此,谢听霜也是颇有些困扰。

    偏偏他生得好,身姿如松竹鹤影,极为稳重端然。

    金丹修士寿元八百载,元婴期可增寿至两千载。

    “生老病死乃是常事,我们将来也会如乌婆婆这般,或许还不如她呢,毕竟七十岁算是少见的高寿。”

    尽管平安客栈二两的月钱水平在青安城已经算是顶配,但对一个眼都不眨慷慨解囊万两银子的金丹修士而言,不仅不够看,细究起来还有几分可笑。

    “有些老者的记忆会停留在过往的某段时日,一直循环往复……就像乌婆婆,她如今是个小孩儿,幼童想找娘亲,再正常不过了。”

    *

    其实像他                                                这般冷峻中带着锋利的五官,怎么都和可怜沾不上边。

    他四百多年前即可进阶元婴,只不过因为未出芽的道种极为脆弱,无法躲过元婴劫雷的九重雷火,才一直未引动天雷劫。

    “无论你想留多久,我都不会赶你,但你放在当铺的珍异宝物……还是尽快取走为好,库房早就堆不下了,云娘几次三番同我抱怨。”

    话未说完,就见身旁青年男子不知为何停下了脚步,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可怕。

    凡人之身受不住太多的灵气,游徽就挑着温和的品种,以量取胜,几筐几筐地送。

    六月一到,就进入了初夏,密树含绿,朱萼缀明,蝉声也有了些盖过鸟鸣的意思。

    有情道的道种因为谢听霜而裂开一丝缝隙,如今已经不惧雷火。

    当谢听霜将下半个月的月钱发到他手中之时,游徽面上竟然带了几分茫然不解的错愕。

    只是有主系统生成的禁灵之体在,这些东西全都对她无用,倒是造福了她在青安城中的一众亲友。

    太短了。

    谢听霜虽对他突然停下不走的行为十分困惑,却也并不催他。

    人都这么说了,再加上他这个月不仅从未犯过错,还一直勤勤恳恳,就算真把他当伙计,也属于极好用的一类。

    声音轻而缓,生怕惊扰了什么一般。

    “你怎么一副十分震惊的模样?”

    而予他希望之人,却只能活几十载。

    她安安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略带犹疑地问:“你……一直以来都是墨瞳吗?”

    游徽每次往当铺堆东西都是趁夜,近来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十分有针对性地送来带有不少具有延寿作用的灵果。

    游徽垂下眸子:“她头脑有些糊涂,却并不会随便抓住一个人就唤阿娘。”

    乌婆婆那里常有邻里照看,若说来往的女子,其实并不只有谢听霜一人,乌婆婆却从未像今日这般。

    “你说这个啊……或许是我与她娘亲年轻时有几分相像?”谢听霜弯眸回答。

    像是终于知晓再美再鲜妍的花也会于某一日凋零枯萎,维持理智的心弦骤然断裂,再也承载不了其它,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挽留之意。

    【叮!天命之子「游徽」好感度+5,当前入魔值:90/100。】

    谢听霜只好向她解释,客栈里住的客人有些天蒙蒙亮就要出城,等不及当铺开门,因知晓平安当铺也是她的,便直接把东西留下。久而久之,客栈也没了空余地方,她只好时不时让伙计连夜把东西搬到当铺。

    ——不惜一切代价的挽留。

    游徽突然升起一丝开口的冲动,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也就顺着自己的心意问出来了:“乌婆婆为何要那般唤你?”

    在玄灵域,即便最穷困潦倒的凡人,每一餐饭食中也都带着微弱灵气,加之有医修和丹药的存在,若想无疾终老,并非束手无策。

    游徽微微垂下眼皮,长睫掩住琥珀色的明净凤眸,看起来莫名有些落寞可怜的味道。

    “什么?”

    游徽的喉咙微微发紧,不确定地问:“你要赶我走?”

    蔡云娘是平安当铺雇下的管事兼账房,平常都是她在帮着打理当铺的生意。

    她笑了笑,语气平静,却又带了一丝温和的抚慰:“不过那一日离我们还很远,至少还有几十年……”

    而游徽的眼瞳里,光亮尽数熄灭,唯余无边无涯的漆黑沉寂。

    谢听霜顿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乌逢乐把她当做娘亲的事。

    “游徽,你既可自由进出诸余山,必然不缺钱财,何必留在客栈当一个小小的伙计?”

    谢听霜自是只能点头。

    像乌婆婆这样的反而是极少数。

    谢听霜突然侧过头,一双清润杏眸看向他,带着丝难言的探究之意。

    一旦做出类似于俯首低眉的示弱神态,整个人的气质就会显得柔顺温良起来。

    从未有人如谢听霜一般,如此细致地向他描摹衰老。

    在修士动辄千载的寿元面前,实在是太短了。

    她向游徽提了一两次,游徽却要么沉默,要么转移话题,东西还是照送不误。

    游徽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抖着,思绪如冰海般大片凝结,连带着浑身的血液也似冷透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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