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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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谢听霜半点不惊讶，连唇角牵起的弧度也丝毫未变。

    不只是好感度，连地区声望也被他研究明白了。

    ——对一个多年来孜孜以求，将真心看得极为宝贵，却始终未有所获，以至于魔魇缠心的人而言，尤其如此。

    商队寻回货物，果真对游徽感激涕零，把他当作再生父母，全员好感度瞬间突破50，领头人的好感度甚至在80点以上。

    系统不由为宿主鸣起了不平，有心质问他：别人的作业就这么好抄？

    他走进泽济堂的时候，柴果刚把一排汤药晾到热气腾腾但不烫手的地步，正在一一装进木盒里。

    只要处在这座小城中，所有人都会用自己来佐证他们对她的一片真心。

    而到了某些能够接近她的时刻，眇眇忽忽的欲念就有了翻腾四起的绝佳理由——

    而现在与过去唯一的区别，不过是多了一个能看清旁人好感度的“玉灵”。

    城中既已有育幼堂和书院，游徽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自然没理由再建第二个。

    谢听霜并没有过多解释，在神魂中戳起了系统光球，催它回到天命之子身边。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以天命之子颠倒众生的祸水容貌，若有心接近，极少有人能够抗拒。

    第二次，掌心轻轻包住她的手指。

    ——南山商队遭遇匪盗，财货全失，死伤无数，主家刘三娘也因惊马早产，谢听霜请来稳婆医师，安顿伤者，收殓残尸，全力为其奔忙，同时赠其返乡金银。

    不知等了多久，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钻进她的指缝间，小心翼翼与她十指相扣。

    顶多是在情形不太相同的时候，手段稍作调整。

    系统那时跟在他身边，看得一愣一愣的。

    那几十年虽极少下雨，但冬日总会埋下几场大雪，地里不是完全种不出粮食。

    在谢听霜的接济下，泽济堂很早就开始给六十以上的老者赠药，要是有后辈照料，领药包回去自行煎药即可。若孤身一人，就由泽济堂煎好，再挨个送去。

    即便是本世界的天命之子，也难以阻挡这般如山似海却润物无声的心浪。

    谢听霜来到青安城后做了些什么事，游徽也学她做一样的。

    最后只留下一声极轻的叹息，混着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恍如某种不可言说的谵妄呓语。

    没想到——

    谢听霜非但没责怪它擅作主张返回，反而笑吟吟“哦？”了一声，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耐心模样。

    系统光球像是找到了靠山，当即愤怒抖了抖。

    是五百年，不是五年，更不是五十天。

    谢听霜睡得很熟，却仿佛冥冥之中发觉不对，于酣然之间倏尔翻身，探出的小臂也如白蛇一般缩回床帐。

    青安城大旱的年份远远超过一个甲子，也是近几年才彻底缓过来。

    它大声告状：［谢听霜！天命之子他抄你作业！］

    游徽失神垂首，久久寂然不动。

    若思路和方向没有出大问题，他却还是五百年未得真心，那就只剩下一个理由。

    某一日，即使没有谢听霜的召唤，系统也忍不住偷偷溜了回来。

    *

    因青安城并无官府存在，山贼连夜奔逃，去往云梦郡另外一座城池自首，生怕走得慢了，再触怒这个煞神。

    又怕与玉灵的人设不符，还是忍住了，偏偏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半夜三更偷偷跑来找谢听霜告状。

    夫子是谢听霜请的，束脩也是全由她出。

    谢听霜眉眼弯弯：［且再看看吧。］

    “少侠！还是老样子，城西的药我送，城南哥哥送，你去城北和城东。”

    于是他从诸余山脉采来不少珍贵药材，售给城中富户或是外城走商，把近万两银子送去育幼堂和书院。

    这一次，又会是什么？

    万籁俱寂之时，游徽无声现身，在她床边半蹲下来。

    尽管少有人饿死，可长年的食不果腹，还是让许多人落下了病根，年长者尤甚。

    爱会吸引来更多的爱。

    这样无法辨清真心的人，其实更该去修无情道才是。

    连游徽这样说不清自身来历的异乡人也能轻易融入其中。

    但对于游徽，并不需要她额外多做什么，他的好感度就自然而然突破了这道关卡，堪称水到渠成。

    系统满怀愤懑地来，心灰意冷地去。

    几乎是游徽一问，所有人都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知道的、经历的与谢听霜相关的一切都抖落了出来。

    看上去要给不少人赠药，其实细数下来，城中六十岁以上的不过十余人。

    只有两个以上的执行者同处一个世界，且其中一个人的系统出现严重故障时，为了保障员工安全，才会不得不启用这个功能。

    谁知天命之子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无论是济人利物还是急人之困，游徽必然没有少做过任何一件。

    第一次，他只敢用半个指节触碰她的指尖。

    由于大家的任务目标基本上都是天命之子这样的主角，最差也得是重要配角，两方目标高度一致，极有可能互相抄作业。

    系统的临时绑定其实并不属于常规功能。

    小城的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了下去。

    总而言之，自从有了谢听霜的作业，天命之子获取起旁人的好感度来，竟称得上骎骎日上、成效卓著。

    80点则是“喜欢”与“爱意”的分水岭，要想突破这道关卡，往往还需要一道至关重要的引子。

    一日，游徽在城外的青安古道上，也蹲到一队遭遇山贼的行商，提剑上山转了一圈，山贼恭恭敬敬将货物送回。

    这段时日，即便游徽躲着她，不敢与她见面，好感度还是慢慢抵达了85点。

    ——城中孤儿弃婴无人照管，四年前，谢听霜出资建了育幼堂，请了不少心善和蔼的中年女子照顾幼童。到了该识字的年龄，幼童便可自去青安书院读书，笔墨纸砚等杂费分毫不取。

    他会不自觉地受到同化，控制不住地注视她，本能地靠近她，最后迫不及待想用她来填补黑渊似的渴望和空缺。

    真行啊。

    此事做完，他在青安城也算是名声大振，人均好感度增加5点。

    因为过于愤慨，声音听起来尚且有点委屈：［游徽把别人对你的好感度全记下了，这半个月挑了不少好感度满值的人，挨个向他们打探你。］

    不同于玄灵域仙凡混居的尊卑有序，青安城虽是一座不受待见的孤城，却因城外那条弥日累夜从不停歇的青安古道，极为热闹繁华。

    今日又到了一个七日之期。

    临时绑定完成后，系统的主意识在谁的灵魂中停留，一个宿主就能看到另一个人获得的好感度数值。

    [你怎么知道……游徽以前没做过这些事呢？]

    游徽倒没有亲自跟着，而是给山贼种下言从计听符，三日内没完成自己指天发下的誓，便会浑身剧痛难忍，非得抵达官府方可缓解。

    再看看什么？什么再看看？

    即便情爱渐深，游徽也始终牢记着玉灵给出的禁令——不可图谋谢听霜的真心，否则会彻底断绝他的道途。一段朦胧而起的情丝，与修真之人的道心相比，实在轻如鸿毛。

    再加上青安城是座小城，差不多人人都知道游徽是平安客栈的人……有谢听霜的声望背书，更是对他颇为喜爱欣赏，生不出半分警惕之心。

    【柴果——泽济堂药童，年六岁，好感度六十五】

    不算在小昙山上的那一回，这是游徽来到青安城后第三次给玉灵输送灵气。

    游徽的好感度到了79点后，看似纹丝不动了好几日，但“喜欢”                                                的浓度仍在与日俱增，渐渐到达无可自拔的地步。

    《攻略天命之子，但十二个》

    游徽看不上，或是他体内的有情道种看不上。

    系统本以为临时绑定的对象是天命之子，怎么都不可能出现这样的问题。

    他的掌心是火热的，手指却冰凉僵硬，正与她的每寸血肉密密贴合，像是舍不得留下一丝缝隙。

    系统一头雾水，不由恨恨腹诽：愿系统生涯再也不给谜语人打工。

    ——于是擅自划分了真心的轻重，下意识标明了每颗心的等次，却还觉得自己一视同仁，只不过是受困于人心难测，才一直没有得偿所愿，继续埋头寻找，直到为此生出自毁之意。

    世界管理局的好感度判定方法中，79点是人和人正常相处所能达到的顶峰，代表了“喜欢”的最高值。

    车马行商进进出出，城中居民早已习以为常，非但不排外，还十分热情好客。

    在游徽刻意躲避下，谢听霜对他也始终是不闻不问的态度。

    天命之子的好感度无端增加，谢听霜并不觉得意外。

    若她没猜错，游徽还是会趁夜前来给澄心活玉传输灵气。

    后来游徽又给了泽济堂许多银子，柴医师赠起药来，更是不考虑价钱，只考虑疗效。

    可白日里的他克己慎行，强行压下心中渴求，甚至刻意减少在她身边出现的次数。

    谢听霜的半只小臂依然垂在床帐之外。

    每个人的引子都不相同，有些人是猝不及防的怦然心动，有些人是细水长流的日久生情……但最终的结果是一样的，当喜欢的浓度堆叠到极致，就会转变为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