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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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云时宴的声音，她侧过头去看他。

    说罢，她弯下腰收起石桌上的药罐，转身便往山洞外走去。

    云时宴端坐在榻上修炼，察觉到动静，只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并未有其他反应。

    接着便传来某人啃食的咀嚼声。

    云时宴的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他闭上眼，掩住了眸中一丝若有似无的凉意。

    修长有力的手臂落在她身上，指尖不自觉地沿着她腰际摩挲。

    桑宁迟滞地眨了下眼，转回头看看火堆上烤得香酥入味的那只，又转过视线，看看一旁视线呆滞的那几只，再转回头——

    美食美景，还有美人相伴，人生在世，所求也不过如此嘛。

    桑宁咽了咽口水，接过大鸡腿，朝云时宴露出了无比个虔诚的笑容：“谢谢，大佬。”

    但这鸡本身就比平常的鸡要大许多，不仅那身毛坚硬无比，性子也实在算不上友好，还会追着她朝她喷火，险些给她点了。

    桑宁回过头，只看到男人模糊的脸颊轮廓，和紧抿着的唇角。

    桑宁乖乖应了声，坐在他身侧，也不催促他，托着腮，双眼亮晶晶地盯着火堆上的烤鸡瞧。

    她的一双眼睛比春日初雪化晴后的溪水还要明亮，漾着星点波澜，却丝毫没有恐惧。

    “云时宴。”

    她揉了揉眼睛，等意识逐渐清醒，才闻到了空气中隐约的一抹香气。

    桑宁鼻子动了动，忽地道：“你还会烤鸡啊，太厉害了。”

    转眼又是一夜过去。

    烤鸡周身抹了不知什么香料，散发出一阵一阵诱人的酥香气。油滴在柴火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

    月华影转，寒意渐生。

    “它要跑了。”桑宁笑眯眯地道。

    不怕他吗？

    桑宁收回视线，懒懒托着腮帮子，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缩小了身形的流光狼吞虎咽，把剩下烤熟了火羽鸡一口吞吃入腹。

    烤熟的鸡吃完了他还不过瘾，很快，便蹿向一旁那几只显然已经被吓傻了的火羽鸡上，一张口咬住其中一只。

    少顷——

    少女睡得正酣，嘴唇微微张着，一头墨发铺满了半个石榻。她身上的衣裳滑落了些，露出底下的莹莹肌肤。

    口腹之欲被满足，心情也变得万分舒畅。

    云时宴垂下眸，无声的视线落在她的侧颜，在周遭的昏暗中愈显深沉。

    洞口沁来丝丝凉意，桑宁含胸抱臂，被凹凸不平的地面硌了半宿，终于忍不住迷迷糊糊地爬上了石榻。

    她似乎很畏寒，本能地往热源处挤，很快便自己贴到了他怀中。

    桑宁眼神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想了，一点都不想知道了，真的，我保证。”

    桑宁视线一转。

    呵！

    少女说完便转过了身，她的背影纤细，乌发懒散地梳起，浅蓝色发带在她走动间颤颤巍巍地飘动着。

    很快，睡意来袭。

    那个道貌岸然的......

    桑宁摸摸鼻子，温声道：“那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她嚼吧嚼吧嘴里的烤鸡肉，咽下去了才抬起脸：“你不吃吗？”

    云时宴沉默了下，忽地，他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缓缓开口道：“我幼时，我父亲曾教过我，至于香料，可以由灵草代替。”

    云时宴：“？”

    她眯着眼，觑了觑身旁一直无话的男人，又抬首看向远处的天空。

    话题转得实在生硬。

    恍惚间，云时宴好像又看到了自己幼时养过的那只小猫，小小的毛茸茸一团，耳朵微尖，睫毛长卷，粉色的鼻头，扒开嘴，还能看到长长的尖牙。

    是灵兽火羽鸡。

    他顺势搂住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时宴突地感觉到腰间一紧，一双如霜赛雪的手臂便缠了上来。

    男人也不知在想什么，那双黑润润的眼睛毫无笑意，如冰雪覆盖原野，冷冰冰一片毫无生机。

    “嗯，”桑宁眼角微微弯成了月牙，笑盈盈道：“我叫桑宁。”

    许久，他的手指微微一动，替她擦去鬓角的一抹黑色烟灰。

    可他在怕什么呢？

    可笑！这样娇弱的女子，即便是如今修为近乎枯竭的他，也能一掌捏死她。

    流光正梗着脖子往下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看吃相，活像这千年都没吃过东西似的。

    或许，只是因为太久没有人跟他说过话，觉得有趣罢了......

    这么想着，云时宴便也躺了下来。

    有人在烤鸡！

    害怕？

    “我辟谷很久了。”云时宴声音淡淡。

    桑宁眼睛一亮，屁颠屁颠跑到坐在火堆旁的人身侧，拽了拽他的袖子：“这是你抓来的？”

    他已经许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他不紧不慢地将烤鸡翻了个面，又化灵气为刃，在其上割了几刀，以便能够更入味一些。

    “那是生的。”

    流光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这才发觉原来桑宁是在跟他讲话。

    立时便令他想到了“冰际玉魄”四字。

    怕她知道他是谁？

    几尺外，三四只火红色犹如火鸟的鸡正一动不动地呆坐在草地上。

    她当即坐起身，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便往外走去。

    云时宴没否认，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下，淡声道：“还没烤好。”

    “吃吧。”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牙齿磨了磨舌尖，从唇间溢出一声轻笑：“还想知道什么？嗯？”

    因为有些人虽然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却有可能是个十恶不赦丧尽天良的人，而有些人，整天拉着张臭脸，实际上他的心地——极有可能比那些恶贯满盈之人还要狰狞数百倍！

    他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漫不经心地想，都道凡人女子讲究从一而终，她修炼不久，难道还抱着这种想法？她在他这里丢了清白，还要为他炼丹熬药，精心照顾，实在是有些......

    桑宁见他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还以为是他怕她知道他名字以后会缠着他。

    肌肤相触的瞬间，指尖温热细腻的触感令他微微愣了神。

    桑宁抓着鸡腿，两手都油漉漉的，一只腿都快啃完了，才想起来什么。

    确定了桑宁没甚威胁，他便快速移向旁边另一只正企图逃跑的火羽鸡，一口咬了上去。

    蠢。

    眼前是一只宽大的手掌，指尖骨节分明，极为好看。

    “那......我可以再吃个鸡腿吗？”

    又例如，例如那个......

    流光脑中蓦地闪过一个模糊的人影，霎时间，脑袋疼得仿佛要被撕裂一般，细

    少顷，他动了动唇：“我的名字，云时宴。”

    哪怕她知道他是千年前那个入了魔的衍霄剑尊，又能如何呢？

    天道作证，她可真没这想法。

    啊，他大概又是怕她以后要缠着他了。

    云时宴看着她，目光带着淡淡审视，他指腹摩挲着她光滑的下巴，半晌，才放开她。

    “好香。”

    昨日她在湖边炼丹时见到过。

    极轻的足音悄悄摸摸来到二人身边，以为风声能掩去他的脚步声，

    小心翼翼的声音。

    他掀开眼皮，就见少女的脑袋也紧随其后靠了过来，乖乖巧巧地偎着他，仍在熟睡中。

    他垂眸。

    今天怎么这么老实？

    他张了张嘴，嘴里叨着的火羽鸡也掉下来了。

    “什么？”

    “唔，”桑宁眨巴了下眼睛：“那你怎么会烤鸡，身上还带着香料。”

    一只脚就要迈出山洞，身后忽然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

    流光圆滚滚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在确认桑宁是否对于他的偷吃有任何不悦，半晌过去，仍只在她眼底看到调侃的笑意。

    喉结轻滑了下，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待到心绪平稳下来，才阖上了墨色翻涌的双眸。

    蓦然，一道灵力忽地朝流光嘴边咬了一半的鸡刺去，差点削掉他的脑袋。

    “味道不错吧？”

    例如，让他给火羽鸡拔毛却不让他尝一口的云时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实例！

    两个烤鸡腿吃下去，桑宁肚子鼓鼓。

    ***

    桑宁醒来时，石榻上只有她一个人。

    她嘴角沾着油渍，吃得脸颊鼓鼓，一双潋滟漂亮的眸子眯着，看着一脸满足幸福。

    可惜，她不是宠物。

    等等......鸡？

    看他这样子，今晚大约是不会再睡了，桑宁也便心安理得地躺了下来。

    方才那瞬间充斥胸膛的感觉，似乎是害怕？

    掌下的腰肢纤细，他知道，那是怎样的柔软婀娜，不盈一握。

    一阵风吹来，流窜在草野间，叶摩枝擦的沙沙声轻柔悦耳。

    云时宴：“......”

    在他面前，竟然还敢这般毫不设防地入睡，真不知她是太单纯，还是太相信他。

    云时宴收回目光，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

    像是......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当真是流光所深刻体会过的真理。

    什么？

    山洞外面果然生了火，火堆上架着的鸡已经烤了半熟，香气四溢。

    “咕咕哒~”

    “拔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