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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封了。”云夭语气很低，低到没有任何人能听到。
徐阿母见已瞒不过她，只能勉强地点了点头，看着她浑身失去了力气，跌坐回椅上。
“知道了。”云夭呼吸沉重了起来，站起来时腿一软，一只手将她扶住，是徐阿母。她似乎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立刻抓住徐阿母的手臂，才堪堪站稳。
“快跑啊，姑娘！”徐阿母再次大喊出来。
云夭看着缓缓打开的宫门，心中慢慢期待起来。
小宫女正想继续说什么，徐阿母皱眉看了她一眼，厉声呵斥：“主子面前，瞎说什么？还不出去！”
时间似乎静止了一般，她看着徐阿母发出最后的喊叫，她有些耳鸣，不太能听见，却知道，阿母在喊着，“快跑，活下去。”
没了阿母，国破家亡，空有一身皮囊，她还有何颜面苟活？
走远之后，云夭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那偌大的琉璃宫殿，最后闭了闭眼，随着徐阿母坚定地离开。
“娘娘，这已经是第三十二封信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群宫女忽然掀开桃栖殿的门帘，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一个面无表情的女官，声音毫无起伏地开口道：“贵妃娘娘，上头来了令，命奴婢等人伺候娘娘沐浴，大人今晚要来。”
女官面上的表情仍未变过，只是继续道：“娘娘或许记不清了，在奴婢还是小宫女时，娘娘曾救下奴婢性命，奴婢感激，却无以为报。今夜是个机会，奴婢换上娘娘的衣裳在殿中等待，娘娘伪装成奴婢逃离此地。去江都寻陛下，或许是唯一的出路。”
徐阿母将门帘掩好，给殿内伺候的小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小宫女终于呼出一口热气，福身退到一旁。
高耸的城墙带着更加剧烈的狂风，她衣着有些单薄，衣袂在风中翻飞着，却顾不上发冷，只知道不停往前奔去。直到前方出现了从另一边涌上的叛军，她脚步一顿，转身之际已被身后
她靡颜腻理，可脸颊却无一丝血色。苍白而纤细的手上握着一根白玉毛笔，墨汁从狼毫之上滴下，染了已经写好大段话语的信纸。
云夭双手颤抖，原本压制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再也无法控制，滚落而出，她咬着唇没有说话，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正在关键之时，后方忽然奔来一股叛军，大吼着：“关门！抓住她！大人下令，抓住她！”
“娘娘，莫怕，阿母在。”徐阿母心疼地抚着她乌黑顺滑的长发，又拍了拍她的肩背，对待她一如小女孩那般。
四方白玉温池，源源不断的热水从几个蛇口喷涌而出，玫瑰花瓣漂浮在水面之上，在烛光下不安地摇晃。
往日的她总是忙着极尽所能地讨好他，压制着对他的恐惧，直视着他的暴戾与血腥，用她的美色去换取他的权势。每日担忧着衣服上的金丝挑了线，脂粉香味太庸俗，草鱼的刺未被除尽，还有便是与后宫嫔妃不断的争斗。
“娘娘莫怕。”徐阿母拍了拍她的后背，“一切有阿母。”
那个原本傲视群雄，睥睨天下，杀人如麻的男人，如今却龟缩江都。
做完这一切后，徐阿母立刻牵上她的手，一步步往殿外而去。
直到今日，才知何为国破家亡。
云夭一怔，姑娘。她多久没能听到人喊她姑娘了？两年？五年？
她红着眼睛，满脸泪痕，扫视了四面八方奔来的叛军，她深深吸下一口气后往缝隙越来越小的宫门跑去，可惜棋差一招，只得转身拔腿往承天门上而去。
他不会来救她的，送出这三十多封求救信后，她才终于去正视这个她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云夭是被冻醒的。
真傻啊。
云夭呼吸困难，嗓子发紧，见越来越近的叛军，立刻转身继续跑上承天门。
云夭就像小时那般缩在徐阿母的怀中，听着阿母唱起儿时总是哄她入睡的那首童谣，随着天色的暗淡，西方落日余晖消匿，她才沉沉在温暖的怀中睡去。
看着坐在榻上一动不动的云夭，女官皱眉道：“娘娘，你没有选择，莫要让奴婢们用强。”
徐阿母走至云夭跟前，伸手将她手中握着的笔拿开，可云夭却未第一时间放开，只死死抓着，轻轻颤抖。她抬眸紧盯着徐阿母，直到对方轻轻摇头，眼中的光才终于慢慢消退，黯淡如墨。
是了，她应早该知道才对，总有一日会到如今的地步，明明一切都有预兆。
徐阿母抹了一把有些发红的双眼，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只听着怀中人呜咽着，却未掉出一滴眼泪，“第三十二封了，阿母，第三十二封信了，他真的不会管我了。”
“啊——”忽然桎梏她的手一松，她往前踉跄了两步，转头一看，竟是徐阿母一口咬在那侍卫的手背之上。
国已不国，她沦为弃子，除了一身皮囊，一无所有。
而女官口中的大人，云夭自然知晓，便是这叛军首领。自占领大兴宫之后，便将她软禁了起来。这些时日，她未见到这人一眼，也未能踏出宫门一步。
守军换职，再加上夜色昏暗，并未发现云夭假扮为女官离开。她随着徐阿母出了门，被长久没感受到的寒风激得一哆嗦。
“陛下真的很喜欢你。”
什么都不是。
将她从小养大的奶娘。
“娘娘，快跑！”徐阿母用力拖住离云夭最近的这个侍卫，朝着云夭坚定大喊。
随着她从大兴城，到榆林，又回到大兴城的阿母。
“是啊娘娘。”小宫女见状，也跟着出声，“我刚才出去时，听闻，今日大兴城已被两股起义军攻入，和叛军打得不可开交。我听说，连东都洛阳都沦陷了，契丹也一路南下，如今陛下在江都也是樯橹之末，就算收到了信，怕也难带兵再打回来。”
怎么可以？
她胳膊纤细，被此人抓住后竟连挣扎都无法做到，只能开始哭喊起来，“放开我！放开！”
她们如寻常宫女那般，低着头，揣着手，规矩地往外一步步走去。女官说她早已买通了承天门的守卫，只要出了这门，便有机会逃出大兴城。
“阿母——”云夭后退了几步，摇着头。
怕是忙着和起义军争夺大兴城的控制权，而今日对她也终于失去了耐心。
云夭躲在她的怀中，抿着唇，低喃道：“阿母，他真的抛弃我了。直到今日，我才终于看清，原来，我真的，真的，不过是一件交易品。辗转在不同男人之间，送过来，又抢过去。而在他心中，除了他的大邺江山，什么都没有。”
寻萧临？她怎么可能再去寻萧临？
自萧临开始倾举国之力，攻打西域时，她应该就能感觉到的。可真到降临头上的这一日，才开始懊悔，才开始发觉那以往生活中细微的变化。
云夭则死死地抓住徐阿母的衣袖，“阿母，她说的是真的吗？今日真的城破了？”
她先来到书案前，停顿一番，而后闭眼将那封被墨染黑了的信丢入炭盆中，看着白纸的边缘在红光下开始卷曲，发黑，消失。
云夭心中一咯噔，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小宫女，“大兴城今日破了？”
她被女官盯得浑身发痒，在徐阿母的搀扶下一步步往浴池而去。
“阿母，我该怎么办？如今大兴宫被叛军全部占领，我又被萧临放弃，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死，也不想委身他们，受尽侮辱，阿母。”她抓着徐阿母的衣袖，嗓音有些沙哑。
云夭褪去衣裳，姣好而瓷白的身子没入池中，虽面色不显，却是心跳如雷。
==思了了《娘娘的小疯狗》晋江文学城独家发布==
而在这句话发出后，屋里没有丝毫回响，除了那盆银丝炭，以及那嘀嗒的刻漏。直到门帘被人轻轻掀开，一股猛烈的寒风涌入，掀起了几缕云夭鬓间的青丝。
在山河凋零面前，一个以色侍人的妖妃算甚？
“是。”小宫女见状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言一句，福身退出桃栖殿。
在她跑上几步后转头，看到的却是被利剑刺穿了腹部的徐阿母。
“阿母——”她撕心裂肺大吼出来。
她的阿母。
不知过了多久，在服侍下擦干后，女官忽然倾身上前，在云夭和徐阿母的耳边低声道：“到时间了，如今门口值守的人刚刚换岗，趁着大人还未来前，娘娘换上我的衣服离开这里。”
原本开门的守卫见此情形，不敢再放人离开，立刻让人关门，三两步上前便抓住了想要逃跑的云夭。而守在承天门的人一拥而上，全部往她冲来。
叛军在占领大兴宫时，早已烧杀凌虐过一波，后来上头见威慑做得差不多便下达了禁令，这剩下的内侍和宫女才暂且躲过一劫。
听闻此话后，云夭才鲤鱼打挺一般弹起了身子，先看着眼前一丝不苟的女官，又扫视了一圈桃栖殿众人，徐阿母不知何时站到了人群后方，担忧地看着她。
那根毛笔被彻底抽出，放置在书案一角，她身体逐渐抖成了筛子。
云夭倏然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女官，“尚仪？”
承天门的侍卫紧了紧手中的剑，没有任何询问，直接开启宫门。
直到女官和徐阿母两人将云夭换好衣裳，带着云夭回到了寝殿中，云夭终于颤抖着点了点头。
每日哄着她睡觉，给她唱童谣的阿母。
云夭转头一看，一片火光袭来，忽感有些眩晕。
隆冬之季，屋里的银丝炭噼里啪啦燃着，屋外是鹅毛大雪，正值冬日最冷冽之时。几个宫人手揣在袖里，弓腰驼背，哆哆嗦嗦路过窗棂，连头都不敢抬起半分。
徐阿母心中不是滋味，却仍在试图安慰着她的女孩，“娘娘，或许是陛下遇到难处，过不来呢，又或者，信使中途遇上了何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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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远之后，云夭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那偌大的琉璃宫殿，最后闭了闭眼，随着徐阿母坚定地离开。
“娘娘，这已经是第三十二封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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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夭双手颤抖，原本压制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再也无法控制，滚落而出，她咬着唇没有说话，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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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她从大兴城，到榆林，又回到大兴城的阿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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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母——”云夭后退了几步，摇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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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夭躲在她的怀中，抿着唇，低喃道：“阿母，他真的抛弃我了。直到今日，我才终于看清，原来，我真的，真的，不过是一件交易品。辗转在不同男人之间，送过来，又抢过去。而在他心中，除了他的大邺江山，什么都没有。”
寻萧临？她怎么可能再去寻萧临？
自萧临开始倾举国之力，攻打西域时，她应该就能感觉到的。可真到降临头上的这一日，才开始懊悔，才开始发觉那以往生活中细微的变化。
云夭则死死地抓住徐阿母的衣袖，“阿母，她说的是真的吗？今日真的城破了？”
她先来到书案前，停顿一番，而后闭眼将那封被墨染黑了的信丢入炭盆中，看着白纸的边缘在红光下开始卷曲，发黑，消失。
云夭心中一咯噔，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小宫女，“大兴城今日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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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母，我该怎么办？如今大兴宫被叛军全部占领，我又被萧临放弃，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死，也不想委身他们，受尽侮辱，阿母。”她抓着徐阿母的衣袖，嗓音有些沙哑。
云夭褪去衣裳，姣好而瓷白的身子没入池中，虽面色不显，却是心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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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女官和徐阿母两人将云夭换好衣裳，带着云夭回到了寝殿中，云夭终于颤抖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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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夭转头一看，一片火光袭来，忽感有些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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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阿母心中不是滋味，却仍在试图安慰着她的女孩，“娘娘，或许是陛下遇到难处，过不来呢，又或者，信使中途遇上了何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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