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远行请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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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萧骕眼中最后一丝光芒熄灭，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背影在落寞中缓缓转身，向一旁离去。

    但是，即便是坐在马背前头，余静昭也觉得天色过暗而看不清前方道路，更别说坐在后头本就被她挡了部分视线的萧骕，他还得驾马，这下看来，骑马更成一道难题。

    不过萧骕是个明眼人，他一眼就瞧出了余静昭的窘迫和顾虑。

    “好！我去。”余静昭应声许诺。

    可她并未察觉，方才萧骕护着她落入草丛之时，他的胳膊直直撞向了草中藏着的岩石，加上她身子的重量，萧骕的手臂怕是伤得不轻。

    廖亦昂当下就看出了二人的别扭，索性退回家中，笑眯眯地和余静昭告别：“那我就祝你们一路平安顺遂，成功找到游医。”

    不行，他们二人不能独处一处。

    余静昭知道，萧骕是刻意为之，她不过一时大意，竟生生落入了他的圈套。

    余静昭的双脚一落地，就觉得身子骨险些散架，她从未骑过这么久的马，疲惫之感顿时淹没了她，而为缓解疲乏，她灵机一动，做起了广播体操。

    既然廖亦昂也是有事耽搁难以推脱，余静昭再无他法，只能咬牙忍受和萧骕的二人独处，毕竟救人为大。

    为了加快脚程，余静昭和萧骕放弃了步行，转而选择骑马前去，不过不幸的是余静昭并不会骑马，因此只好委屈了萧骕，和她挤在一匹马上。

    马鬃随风翻飞，在风中猎猎作响，四蹄翻腾间，尘土扬起，随着奔跑的节奏，马儿的呼吸声显得粗重而有力，它的鼻孔扩张，喷出的热气在冷气中凝结成雾，呼哧呼哧的声音在静谧的山谷中显得格外清晰。

    没想到事已至此，余静昭还能倒打一耙坏了萧骕的计策。

    被她当面拆穿，萧骕只好撕下伪装，继续玩着手中的狗尾草，随心道了声：“在军营中日日与马为伍，早就习惯了。”

    待他们处理完手上的事务，天色已然逼近黄昏。

    夕阳如金铸，渐渐沉入山巅，天边泛起一抹瑰丽的晚霞。

    一瞬之间，马身猛然一侧，萧骕措手不及，赶忙抱紧怀中的余静昭，从马背上一翻而下，一手扯住缰绳，一手护住余静昭，双双滚入一旁的草丛中。

    他的自嘲倒衬得余静昭的笑容更加灿烂，反将一军后，她便蹦蹦跳跳地朝廖家走去。

    余静昭何时见过此等场面？眼看着比人高的骏马因惊吓甩着蹄子，时不时还爆出阵阵马啸，愣是把她吓得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挥手又蹬腿的模样很是新奇，惹得萧骕忍俊不禁。

    “你饿了吗？我去给你找几个果子吃吧？”萧骕拗断狗尾草的最后一节，拍了拍双手向她抛出话题。

    “胡说。”余静昭当即识破了他的谎话，嘟囔了声，“你那模样那里像是累了，我看你精气神挺足的。”

    虽说萧骕矢口否认，余静昭却仍于心不忍，但眼下他们二人还得赶路，只好暂时作罢，等寻到游医，再给他治伤。

    “累，累。”萧骕做样似的捶了捶胳膊，接着又捏了捏腰背。

    实际上，相比他左手的擦伤，他右手手肘的磕碰却显得更为要紧，但为了不叫余静昭担心，他活活将疼痛咽进肚

    “你这手……”

    于是，他挠了挠鬓角，强忍内心失望，安抚一声：“放心吧，我们骑马去，从邻镇至此，一日往返足以，你再如何厌弃我，忍这一日便好。”

    看一眼萧骕，再看一眼脚下，余静昭本想继续待在马上赶路，但怎奈屁股实在疼痛难忍，只好灰溜溜地双手搭上萧骕的手腕，借力跳下了马去。

    她双手紧紧扒住前鞍桥，颤颤巍巍地探出脑袋向下窥去，见实在太高，她心中生惧，打起了退堂鼓：“我就……我就不下了吧……”

    当下一片寂静，耳畔只余花鸟流水之声。

    马儿感受到异动，身体猛地一扭，试图摆脱束缚，鬃毛在夜风中狂舞。

    经过一番角力，马儿最终低下头，鼻孔扩张，呼吸粗重，四肢慢慢收住力量，在一阵颤抖中停下了脚步。

    余静昭觉得有些尴尬，便率先启齿：“你不累吗？”

    “抱歉，我不能和你们前去。”廖亦昂的话叫萧骕心中大喜，却让余静昭愁容满面，“我阿爹也病了，阿宝需要人照顾。”

    他虽对此轻描淡写，但实际上，从衣食无忧的富家得宠小少爷，到独自一人投奔边疆军营历练，这三年来，想必他也吃了不少苦头。

    虽然心有芥蒂，余静昭却只好听从，谨慎地踏上马镫，伏着身子坐到马上，生怕再把马儿惹惊。

    不料马儿未解其意，仍疾驰如飞，而他一时紧张，手中力道不觉加重，马儿忽感颈间一紧，惊慌失措，扬蹄嘶鸣。

    不过好在，纵使余静昭对萧骕的态度阴晴不定，他却并未同她甩脸，也并未同她置气而刻意为难她。

    说罢，余静昭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到马儿身边，笨手笨脚地想要解开缰绳，却被萧骕一把接了过去，三两下就将马儿重新拉回道上。

    但余静昭并不想和他有过多瓜葛，因而婉拒道：“我们村子的事，还是不要麻烦你才好。”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下了马，余静昭赶忙伸了个懒腰，趁萧骕系绳之余捶了捶僵硬的屁股，瘪嘴答道：“时裕那马矮，上马下马都方便，你这马太高，瞧着吓人。”

    “之前你和时裕一同骑马之时，也未见你有这般怕过。”萧骕边调侃她的窘态，边熟练地将缰绳系到周边一棵树干上。

    “吁——！”萧骕猛地一声大喝，声音在山间回荡，手中的缰绳急速绕过手背，紧紧握住，试图驯服那匹惊慌失措的马儿。

    为了照顾她这马术白痴，萧骕从上马就得搀着她，等她坐稳后又得用双臂护着她，生怕她不习惯马背的颠簸，一不当心就落了马。

    “那实在抱歉啦！”

    “来。”站在马侧，他向余静昭伸出手来，另一只手则盘住了缰绳。

    可反观现在，不仅陷入里正之争，还对萧家破事一拖再拖，她这番行事，究竟是好是坏？

    “可你认得我所说的那位游医吗？”萧骕眉梢轻轻一挑，怼得余静昭哑口无言，见计谋得逞，他甚至离她更近了几寸，“想要村子里的人早日康复，你必须带上我。”

    萧骕依旧理着马鬃，边向她摆了摆脑袋：“无妨，上马吧，我们继续赶路。”

    按理来说，萧骕的手掌本就因军中操劳而长起了厚茧，但怎奈这次马儿拉拽之力实在太大，他既要控住，就得费好些力气，一不当心就被粗糙的缰绳磨出了口子，渗出血渍来。

    有时深夜，余静昭会不禁反问自己：如今的生活已是她之所求，她又何必再担起重任？

    渐渐地，萧骕也深觉不对劲，于是他轻拽缰绳，意图放缓马速。

    可纵使他心中一万个不愿，也一时找不到更为巧妙的借口用以搪塞，不禁露出一道冷笑。

    两人虽站在一起，中间却隔了不少距离。

    余静昭小步上前，试探地问了问：“没……没事吧？”

    挣扎间，马儿耳朵后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他的沉着喝声，渐渐让它焦躁的情绪得到平息。

    在萧骕的帮助下，余静昭右腿一蹬，这次倒很容易就上了马，整装待发后，两人再度启航。

    然而，面对眼前众人的诉求，余静昭并未打算做缩头乌龟避事，她想，既然能出一份力，那她便在所不辞。www.xueyuwx.com

    “我同你去。”随后，萧骕的声音也自她耳畔传来。

    山间小路被落日的余晖染成了温暖的橘红，他们二人的身影在斜晖中拉长了影子。

    余静昭却没有闲心耽搁，扭了扭腰后转身向马儿走去，婉拒道：“不了，我们还是尽快启程吧，眼看天色不早，村里还等着我们把郎中带回去呢。”

    意识到不对，萧骕急忙将手抽了回去背在身后，敷衍答复一声：“小伤，自己会好的。”

    这匹马儿很是高大，余静昭双脚离地好几尺，因此即便萧骕在一旁守着，向下一看，她还是难免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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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马啸响彻山间，萧骕控住缰绳，让马儿原地踏了几步后停稳，扭身一迈就下了马。

    没想到，昔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余静昭竟被马儿吓出这幅模样，萧骕觉得甚是可爱，暗自窃笑了几声，接着再哄道：“我骑得乏了，想下来走走，别怕，我扶着你。”

    随后，萧骕拍打着它的颈项轻抚，不一会儿，马儿就彻底静了下来。

    时值冬日，夜色渐浓，寒风也肆虐地从衣襟钻进身上的每一个角落，余静昭坐在萧骕前头，双颊早被吹得僵麻，鼻涕也止不住地淌了出来。

    他的嗤笑声很快就传到了余静昭的耳中，一边做着伸展运动，一边斜着眼睛向萧骕那头看去，只见他弯下腰来从地上拔起一根狗尾草攥在手中，接着又捏住茎杆，用指甲将杆一节一节地掐断，最后随手将茎杆一个个扔了出去。

    难得萧骕心情好些，余静昭背过身子偷偷看了他几眼，心中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于是，余静昭灵光一闪，另择一妙计：“你我二人上路并不保险，把亦昂带上，我们三人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即使隔着马鞍，跑动的马儿依然颠得余静昭屁股生疼，一个时辰过去，她的身子就不自觉地扭动起来。

    萧骕机敏，很快就察觉到她的不适，因此，他虽看不见余静昭的神色，也依然识相地拉了一把缰绳，叫停了奔跑的骏马。

    随着马儿的挣扎，萧骕仍旧牢牢攥住缰绳，手臂肌肉紧绷。

    待她坐直后，萧骕刚要纵身而上，却被余静昭瞧出了端倪，她一把抓起萧骕的左手手掌，借着微弱的暮光仔细一看，斑斑血痕透过夜色映入她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