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捡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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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乱了阵脚，明显更为焦急地追问道：“你不是已经嫁人了吗？当是住在夫家才是，既是自家破财，为何会无家可归？”

    余静昭的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

    她这话一出，眼前那人却皱起眉来，满脸的难以置信：“你……你不认识我了？”

    她舅母许是生了孩子，长得有些肥实，但干事利索，两下便把饭菜碗筷齐齐摆好，不过脸色似乎不悦，嘴里嘟囔着什么生闷气。

    惊喜之余，谭阿婆转身便把余静昭的手夹在了胳膊底下，一个劲儿地将她拉进屋里。

    “没事吧？”那人帮着掸了掸余静昭身上的尘土，边向她解释，“大福也是关得太久了，谁知这下一开门就蹿了出来，竟将你给撞翻。”

    “我！廖亦昂！”那人不懈地向她解释道。

    “干什么去？饭都没吃完呢！”谭阿婆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除了三间屋子，他家还搭了间厨房，里面灶台、石磨、香料一样不少，此外还有牛棚和鸡圈在一侧，里面甚至还养了两头牛、数只鸡，眼见也并非贫农。

    “吃饱了吃饱了！”谭阿翁的回应中夹杂着些许不耐烦的情绪，但他还未走几步路，就又冷不丁地撂下一句，“阿昭啊！你不是无家可归的小娘子，我和你外婆既然在这了，便不会少你一口饭吃，今晚，先同你外婆挤挤睡吧，明日再叫你外婆拾掇间屋子出来。”

    那老妪直愣愣地盯着余静昭，二人面面相觑却一言不发。

    在谭阿婆将她拉进屋子后，余静昭才发现站在屋内忙活的剩下几口人。

    打破尴尬的，是廖亦昂的一句提议：“现下差不多也要吃晚饭了吧！要不大家边吃边说？正巧我也从家里带了半只鸡来，熏制的，味道极香。”

    “为何来这儿，还这般模样？”忽地，余静昭背后传来一个粗重苍老的声音，顺着声音扭头一瞧，迎面走来的，是一位将手背在身后，但步伐尚且矫健的老翁。

    余静昭呆怔地望着他的眼睛，迟迟说不出话来。

    饿了好些天，余静昭终于吃上了从廖家带来的那半只熏鸡的筋肉，此时的她已顾不上什么礼仪，嘴里包满了饭狼吞虎咽地吃着。

    一副普通相貌，个子很是高挑健壮，但最是吸引余静昭的，是他一双同廖粟粟一般无二的圆润大眼，不过许是年长些，那双可人的眸子上却耷着一对疲惫的眼皮，比起廖粟粟的灵动，他的眼中透出的却是一股稳重神色。

    见状，廖亦昂率先向前倾了一些，喊道：“谭阿婆，您瞧瞧这是谁？”

    未曾想，廖家光是孩子就已有五人，若是加上爹娘二人，这户人家就更称得上是“人丁兴旺”了，怕是将这些孩子养大就已是艰难。

    屋子不大，就两间土房，但也住了几口人。

    毕竟是亲外孙，余静昭的样貌还是同幼时有些相像的，所以老俩口还是能几眼便认出。

    既然廖亦昂给了台阶，余静昭哪有不下的道理？正巧，谭阿婆也领会到了廖亦昂的好意，便擦抹了眼角的泪珠，顺着他的话将余静昭领去饭桌旁落座。

    他哪是什么人贩子，他可是她幼时最好的玩伴！

    “我家……家里……不知怎的，破了产……爹娘被官爷抓去了……还欠下了万两白银……我……我也无家可归了……”

    见她一言不发，她外翁凑近了些，提起嗓子再问了一声，余静昭这才咬着下唇磕巴启齿：“我……家里遭变故……我无处可去……”

    余静昭却一激灵，抽身躲开那人的手，慌张发问道：“你是……”

    说着，廖亦昂就将自己的右臂提起，半只熏鸡晃晃展示在众人面前，肥硕十分，看着便令人垂涎欲滴。

    “一万两？”谭阿翁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此时，她面前之人向她伸来了大手，一把握住她的胳膊，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从地上拉起。

    门扉之间出现的，是一满面皱纹、头发花白的老妪，只见她身着粗糙的麻衣，身材也因年老而变得臃肿，腰间还系着一块围裙，上面尽是陈年的污渍。

    话及此处，余静昭自嘲地撇了撇嘴，答道：“嫁入萧家三年，我连自家那个混账夫君的样貌都不曾见过，几年来只一人操持家事，他们族里嫌我克亲，扔了封休书给我。嫌我？我还不愿继续待在那死地。”

    也正是这时，余静昭才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

    在去往她外翁家的路上，二人聊了不少，从少时初见到如今现状，廖亦昂向她温声细语一一道出。

    “是粟粟，我认得的。”余静昭抢先答道。

    听他所言，余静昭外翁家前几年刚添一小娃娃，是个男孩，乳名阿虎，生得倒是虎头虎脑，性子活泼招人喜爱。

    “是何变故？”谭阿婆伸出指尖将余静昭黏在脸上的发丝轻轻勾到耳后，接着展开她粗糙但厚实的大手抚摩外孙的大臂，企图给予少许安慰。

    可谭阿翁怎能安心吃饭？加之被谭忠这样一催，倔脾气一下就上头，拿筷子挖了两大口米饭，再塞进两撮咸菜就背着双手起身离开。

    她大舅谭忠瞧出了老人家的心思，却也不好插嘴，只是轻轻拿手肘推了一下谭阿翁的小臂，示意他赶紧吃饭。

    顺着那杯水往上看，那手的主人是另一个小娘子，不过这位小娘子看着倒同余静昭一般大，不过要比她畏缩些。

    不过虽然男女不同席，一家人还是聊在一处，就是声音大了些。

    听她如此这般，谭阿翁也不再多问，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沉寂。

    不过她虽是被认出来了，但能否留下，又是另一回事。

    “我是亦昂啊！”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许多，“你幼时来这儿的时候我们还在一块儿玩过呢！”

    余静昭的脸上霎时展露出久违的欢喜之情。

    她仔细一瞧，才发觉，原来廖粟粟怀里的，正是方才将她撞倒的东西——一只通体澄黄的农村土松犬，瞧着模样还是幼犬，毛发茂密，很是喜人。

    见余静昭仍旧眼神惶恐，他才猛然发现自己手上竟还握着一把带血的屠刀，因此，他当即将刀丢到一旁，在身上擦掉手上沾上的血迹，匆匆解释道：“刚刚……刚刚杀鸡呢……抱歉吓着你了……”

    不过有一点倒没错，那就是廖家距余静昭外翁家确实是近的，没走几步路，二人就在一户人家门前先后停了下来。

    现下他们家统共就三个男丁，其中还包括她年迈的外翁。因她大舅母要照顾年幼的阿虎，家中的各种琐碎事全靠她外婆一人操持。

    “对啊阿昭姐！我就是知道你和我兄长是旧识我才将你带来的呀！”廖粟粟也附和着解释。

    余静昭她阿娘口中说是同娘家断了干净，但她却是个软性子，还是会时不时往家跑上几趟，生怕年迈的爹娘有何好歹。

    “这是我二妹，她叫廖姜姜。”还未等余静昭出口，廖亦昂反率先介绍道，“不过我四妹带五弟出去玩了，没在家中，哦对，这位带你来这的是……”

    在这身体原主的记忆里，好似对廖亦昂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但却过于朦胧，以至于她绞尽脑汁极力想了半天也理不出一丝头绪。

    而坐在一边的小表弟却果真人如其名，虎头虎脑，胖墩墩得活脱脱一个福娃，双颊还存着两坨自带红晕的肥肉，跑起来一闪一闪的很是讨人喜欢。

    余静昭还在张望时，廖亦昂就已将她拉着坐在了板凳上，当她回过头来刚想说什么，眼前赫然递来了一杯水。

    说罢，谭阿翁即推开房门进

    老妪似乎眼神不好，眯起眼来还眨巴了几下，然后再别过头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位站在面前的小娘子，废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立马迈近一步盖上余静昭娇嫩的双手，掩不住内心的欣喜：“是阿昭啊！这是我的阿昭啊！”

    随着几声愈来愈响的叩门声响起，屋子里也匆匆冒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几句应和，门闩被拉开的动静透过门扉响在两人耳畔。

    余静昭本想拒了，却耐不过他的热忱，只得半推半就地跟在他身后一同出了门。

    眼前这人，余静昭还是知晓的，正是她外翁。

    忽然，余静昭脑子里闪过一丝念头，她终于想起了“廖亦昂”这个名字。

    村里自有村里的规矩，男人坐主桌，妇女孩童则需去偏桌吃饭，余静昭也借此瞧清了她从未见过的大舅母和谭家新得的小表弟。

    “要不……我送你去你外翁家吧！正巧带些果子去看看二老。”廖亦昂提议道。

    但坐在主桌上的谭阿翁不然，他比大伙都要迟一步拿起碗筷，先是随意夹了一根咸菜，又象征性地扒了两口饭，满脸心事重重。

    伴着招呼声，谭家一大家子终于尽数出现在了饭桌旁，余静昭这才见全了一家老小。

    摔得生疼，余静昭废了好些力气想要站起，却因几日未能饱腹失了劲头，只见她在地上挣扎几番，却仍旧站不起身来。www.qingxiwx.com

    廖亦昂朝那户人家门口扬了扬下巴，示意余静昭叩门进去。

    但余静昭心中却打颤，她踯躅了一会儿，在同廖亦昂对了眼后终究鼓起勇气拿指节叩响了面前的木门。

    步入廖家大门，脚下踏着的是廖家的院子，环视一周，廖家房子也有三间，在外面看起来还算整洁，也没见很寒苦的意味。

    此时，余静昭才反应过来，面前这老妪应当就是她亲外婆。

    “对，她是我三妹廖粟粟。”

    虽说她幼时同阿娘偶尔回来过几次，但每次都待不长久，甚至大都连口热饭也吃不上。

    面对她外翁的询问，余静昭却杜口无言，她羞愧地将脑袋耷拉下来，眼睛也不自然地眨动了几下，满脸都写着愧疚。

    她刚欲挣脱，廖粟粟的身影又霎时出现在她身边，怀中还抱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