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以毒攻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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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你要写，这封休书你必须写。”

    “还没呢，亦昂兄找我何事？”萧骕本在整理床铺正欲睡下，见廖亦昂推门而入，立马停下了手头之事，邀他坐到了桌边，不急不徐地给他倒了杯清水。

    眼看余静昭就要转身大步离开，萧骕急忙起身，无论她是否听进心里，他也要向她表明自己心中所思：“阿昭！今日这纸休书，只是对你我前尘往事的一纸诀别。他日，我定当以红妆相迎，八抬花轿，娶你过门！”

    “这封休书……”

    而谭阿翁此刻宛如一个无意间犯了错的孩子，眼中泛起泪了光，他十指紧扣，交缠在一起，那颤抖的双手，如同秋风中摇曳的枯叶，无法自持：“我……我……”

    谭阿翁哆哆嗦嗦地举起三根手指来，连声音都在发颤：“三……三十两……”

    “就瞒着我选择租下了吗？”

    “阿昭，不是这样的。”

    事已至此，再哪般追究谭阿翁的不是也已过晚，当务之急还得是解决这棘手的租金之事。

    药膏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与屋内的沉寂形成鲜明对比。

    再次没等萧骕说完，余静昭就不留情面地打断了他：“药换好了，你回水煮铺那边帮忙吧，这边不需要这么多人手。”

    只要萧骕一日还是萧家人，她便一日不能嫁与萧骕。

    而至此之后好几日里，余静昭都没再和萧骕有过多的交谈，她甚至刻意躲着他，连招呼都不愿施舍一声。

    “往后余生？”萧骕听他所言，冷笑一声，“她都不愿见我，我们之间，何来往后余生……”

    “外翁你先莫慌，他们那头说要涨多少租金？”余静昭心中虽急，但也只得强装镇静地安抚住谭阿翁的情绪，为他想法子度过这一难关。

    余静昭还是克制不住语气冲了些，她本不想如此，但也不知道自己怎的了，心间郁闷，谭阿翁此事不过是她发泄的一个借口，她本可好好说道，却一时冲动，语气欠佳了。

    即便廖亦昂分析得头头是道，萧骕的目光仍未松懈半分，毕竟于他而言，旁人的千般揣测安慰，都比不上余静昭只言片语，他想听见的，从始至终都是她的一声原谅。

    但这招并不管用，他本想吸引她的注意，可无论他如何叫唤，余静昭也只自顾自地继续给他擦药、重新缠上纱布。

    可余静昭还是头也不回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屋内因杂物遮挡，光线昏暗。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直到当下，廖亦昂才清楚其间原委。

    谭阿翁缓缓挪步上前，难以置信地接过他手中的白纸，但当他看见左下角明明白白按下

    萧骕话音未落，余静昭抢先迎了上去：“这封休书我早该拿到了，你但凡早些给我送来，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休书？”廖亦昂惊呼一声，原本还在玩弄着茶杯的手指一抖，叫杯中的清水洒出些许到桌面上去，“你写了休书给她？”

    三十两？一下就叫他们拿出三十两？虽说这数额他们凑一凑还是交得起的，但东家莫名其妙涨租金之举却实在过分。

    萧骕没有抬头，而是盯着桌上廖亦昂一口未动的清水若有所思。

    廖亦昂回归原岗，于余静昭而言，也算是心中落下了一块大石，毕竟老话常说，眼不见心不烦。

    “不，她之所以不愿见你，是因为她心中有你，只是这封休书来得太快，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当真要同你一刀两断了，心中难掩失落，这才强迫自己对你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但很快，谭阿翁的泪珠就将她的理智重新拉回，她转念一想，继续询问道：“外翁，这铺子的东家是谁？他身住何方？我现在就回家拿银两，撑过这段时日再说。”

    “何出此言？”

    不过，余静昭既因一封休书就同他置气，倒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萧骕心中打起了算盘，于是每当余静昭手法稍重些许，他的眉头便不由自主地轻轻一皱，撒娇似的嘟囔一声“痛”。

    后厨的伙计也察觉了她的不对劲，时不时看她几眼，又不好多嚼舌根，只是面面相觑几眼，一言不发。

    于是，拍了拍衣摆，他索性起身离开，不过临走之前，他忽然对萧骕说了声：“哦对，三日后姜姜成亲，阿昭那边我已经说了，她答应了会来，但你如何，就在你了。”

    余静昭轻轻卷起萧骕的衣袖，露出血迹斑斑的伤口，她的手指轻柔如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眼看当下只能如此，谭阿翁这才拭干眼角的泪花，开口道来：“这店家是……”                                                /p>

    眼看余静昭就要一言不发地给他换好药来，萧骕再也耐不住性子，率先开了口：“阿昭你听我解释……”

    但她当真不想见到萧骕吗？或许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心之所向。

    只是没能料到，他竟从这般早时就打起了算盘。

    萧骕很是心痛，却又难以言说。

    “笃笃笃”几声轻叩门扉之声响起，伙计们抬眼一看，好似瞧见了救星：“这不是阿四兄弟吗？啊不对！是萧骕萧公子！您怎么有空回来了？”

    不过，在她挣扎得出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之前，眼下还有更紧要的麻烦亟待解决——

    说罢，廖亦昂侧身一扭，穿过半开的门就走了出去，还顺手把门给萧骕带上，留他一人在房里好好思量一番。

    故友相见，萧骕只露出淡淡笑意，并未同他们多做交谈，而是将全部目光都投在了余静昭看似忙碌的背影上，鼻息微重，轻语一句：“阿昭，我该换药了……”

    怀中揣着一封休书，余静昭虽身在后厨帮工，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捏着面团的手都慢了下来。www.sumanwx.com

    这些伙计也都是聪明人，见他们二人间气氛不对，便立刻钳口不言，着急忙慌地又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佯装充耳不闻之态。

    “什么？涨租金？外翁你不是同我说这铺子是你买的吗？”谭阿翁带来的这一消息宛如当头一棒，砸得余静昭一时爬不起来。

    “有什么好解释的？”余静昭面无表情地为他清理左手手心的伤口。

    两人来到铺子后院的一间僻静的小屋中，里面堆满了杂物，余静昭也费了不少工夫才清出一套桌椅，这才让萧骕落了座。

    可他话音未落，一位不速之客的腿脚当即就跨过门槛，迈了进来：“是我！”

    “当时，当时我二伯执意要找她麻烦，为了让他彻底放弃，我只能写下休书……”萧骕越说越激动，但说着说着又自觉不妥，声音也渐渐弱了下来。

    “我……我现在也不知该如何挽回了……亦昂兄你说，我是不是不应写这休书的？”

    望向廖亦昂的眼睛，萧骕也没做辩解，一五一十全盘托出：“那日，我给阿昭写了一封休书。”

    “还没睡呢？”廖亦昂先寒暄了句。

    如今萧骕不在，没办法叫他们萧家人自行处理自家事务，可余静昭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主，既然萧泉要做到这番地步，那她就奉陪到底。

    自从廖亦宝身体有所好转，廖亦昂便重新接手了原本属于他的工作，萧骕则待在廖家，暂时为廖姜姜三日后的宴席出谋划策。

    “外翁，既然他们要收，我们就得交，我那儿还有些积蓄，待我回去找找凑一凑，应当是交得上来的。”余静昭轻抚谭阿翁的后背，望他的情绪能平静些许，“不过，外翁你且同我说清楚这铺子究竟是如何租的。”

    见萧骕始终不为所动，廖亦昂决定不再白费口舌，他们两个没一个省心之人，都是两头倔驴。

    原以为廖亦昂也会因他莽撞之举迁怒于他，却没想到，廖亦昂反倒对此表示了赞许。

    娶她？别做梦了，她好不容易才逃离萧家这个魔窟，只有痴儿才会再嫁进去。

    萧骕这一声入耳，余静昭目光沉重，停下了手中的粗活，转身从水缸里舀出清水，洗净了双手，却在经过萧骕身侧之时，身子一拧，绕了过去：“随我来吧。”

    廖亦昂早就瞧出了二人之间的别扭，于是在某个夜里，趁萧骕还未入睡，他敲响了他的房门，缓步走了进去。

    原来如此，她早该预料到的，这萧泉前几日在余静昭这儿吃了亏，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情，必然也要想法子叫余静昭颜面扫地。

    在余静昭的一再追问之下，谭阿翁也见实在瞒不住了，只好作罢，向她道明一切：“就……就是那时我趁着你还在糕点铺子里忙着，我就寻思先收个摊，到镇上看看铺子，转着转着就瞧上了这间，地段虽说没有你糕点铺好，但总的来说还是可以的，正巧离你铺子也近些，我本想买下的，但东家出的价实在太高，我……我当初就想着赶紧要下这铺子就……就……”

    众人齐齐回头一看，眼前这人着实叫人恨得牙痒——不是别人，正是萧泉。

    见到萧泉，谭阿翁却慌了神，匆忙解释道：“不……不是他！东家不是他！”

    “你只有写了这封休书，才能理清你和阿昭先前的那段混乱关系，你也只有写了这封休书，才能和阿昭有干干净净的往后余生。”

    余静昭坐在桌边，手中拿着药膏，目光虽冷，手法却依旧小心温和。

    不过，廖亦昂接过茶杯，却并未急着抿上一口，而是直言道：“阿四啊，近日来，你同阿昭可是有什么误会？我看你二人自上回我托你替我去水煮铺帮工之后，关系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东家是我。”萧泉一字一句驳斥回去，随后，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掏出一张契纸，展露在他们面前，“白纸黑字写在此处，你还能如何狡辩？”

    谭阿翁实在没有颜面再面对余静昭，他心中也愈发开始责怪自己，委屈的泪水瞬间迸出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