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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而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又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你那沙陀族的毒药确实可以让普通人死于非命,但是却对真正的沙陀族人来说,他们的耐寒体质足够延缓毒性发作,为自己留得一线生机,因此中毒后伤了眼睛或是以武力全失为代价都是极有可能的。”

    柳淮书生母是姑苏俞氏,背靠茶山竹海世代经商。祖父曾是江南有名的竹篾匠,俞氏后来嫁给了前朝的一名乐师,并育有一女,那女子便是柳淮书的阿姐鲜音。

    乌春不懂,只抱紧了手中的刀,一言不发。

    晏时序在岑沅激烈的咳嗽声中及时闭嘴,又在他挤眉弄眼中悻悻地拿起筷子,欲盖弥彰地夹起一块油腻的肥肉,啧啧嫌弃两声后,丢掉筷子开始唉声叹气。www.sufen.me

    柳淮书面无表情地应下,让岑沅他们二

    柳乾安注意到主桌上的变化,狐疑地往此处瞄了两眼。

    晏时序躲在折扇后面,露出两只精明的眼睛,问柳淮书:“你刚才那出英雄救美,可把我吓一跳。我还以为你真的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抢走你侄媳妇呢,还好还好,得亏你是当朝枢密使,没人敢说你什么。只不过我也太好奇你这态度究竟是怎么转得那样快,当真是见色起意么?”

    柳乾安眉毛上挑,疑惑道:“哦?什么竟是三弟枢相府没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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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淮书灼灼的眼神描绘起眼前的娥眉曼只,每描一处便与记忆中那十四岁的少女相重合,只不过眼下的红妆美人,多了一分娇俏和柔美,少了一丝清冷和机敏。www.yilou.me

    “我阿姐的识雨箫。”

    “咳咳咳......”

    原来,这才是他大哥大嫂给他准备的大礼。

    乌春跟在柳淮书身后,一路上都在听岑沅窃窃私语:“鸠占鹊巢,我呸!这府邸原本就是大人承袭的,却让这起子小人霸占了,还做出一副主人的样子,真真是小人得志!”

    岑沅为柳淮书斟茶,雪沫乳花漂浮其上,片刻又散开,他缓缓尝了一口,并不答话。

    新娘进门后,爆竹声穿过十里长街,随着纵情恣肆的雨点飘进上京层层叠叠的黛瓦青墙,然后便没了踪迹。

    张氏满脸惊慌,嘱咐柳淮书自行进库房去找,便一溜烟儿走了。

    阿萤说过,她父亲来自上京,家中世代都是读书人。在金娑山很少能见到中原来的文弱书生,因此她阿姆对那书生一见钟情,最后有了她和她兄,再无其他的姊妹。

    “难不成你怀疑那个新娘子是那个女刺客假扮的?”晏时序惊呼,刚想反驳说不可能。

    这场婚宴终是雷声大,雨点小,诸多礼节都因明远侯一概免去了。

    后来阿萤沦落至斗兽场,见到同为书生打扮的柳淮书,才生了恻隐之心,朝他扔了一个能果腹的烂萝卜。

    说罢,张氏便带着柳淮书朝库房而去。

    “哎呀呀!美人怎么如此不当心!”晏时序佯装惊讶道。

    除却柳大人亲自迎接新妇进门那会儿,桌上摆放的香瓜子损耗异常迅速,这宴席吃得相当寡淡。

    岑沅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郡公夫人张氏听见喜堂上出了这等岔子,连忙过来,向晏时序赔礼道歉,说:“对不住这位公子,府里的丫鬟不懂礼数,还需调-教一二,让公子见笑了。”

    柳淮书意识到自己已有了些许醉意,眼前这个人,闭目不言之时,简直和他的阿萤一模一样。

    一听“寿安坊”,晏时序脸上登时就变了,随即将扇子扇得飞快,咬牙切齿道:“算了当我没问。”

    张氏语气诚恳,柳淮书朝她望了一眼,便道:“如此甚好。”

    若是真要物归原主,那这偌大的郡公府,合该全部献给他家大人才是。

    侍女没想到居然有人朝她扑了过来,慌忙跪地求饶:“贵客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求贵客饶了奴婢!”

    清明如在睡梦中,却喃喃地推开他,“我不是......我不是!”

    他想,此去经年,如有遇到这般完美的替身,他能否,纵容自己一回?

    柳淮书不置可否。

    除了经商之道,晏时序还十分热衷于风月之事。

    这个猜想,他一开始就想过。只不过,他怀疑的女刺客,是那个在玉渡寺出家的替身。那太师之女心气颇高,断然不肯嫁给明远侯,因此才与自己的替身交换了身份,由她替嫁。

    然而柳淮书没想到的是,那替身,竟与阿萤长得十分相像。是否为刺客,倒也无足轻重了。

    柳乾安胡子眉毛不由地一抖,骂道:“你这奴婢,怎么当差的!冲撞了贵人,你可知该当何罪?”

    柳淮书放下茶盏,深叹了一口气,道:“时序兄,好生吃酒罢。”

    况且那个女子面容姣好,楚楚文弱,如出水红菱,怎么可能是那个劫祈帝,又险些刺伤柳淮书的女刺客?

    柳淮书假装没有注意到岑沅的眼色,温和一笑:“说起故友,在下想起在寿安坊还有一旧友,不如顺手替时序兄传个话?天气冷,也该与佳人围炉煮茶,弹琴听曲了。”

    柳淮书好整以暇地望着一幕,姿态俊雅,慢悠悠地自饮了一杯烈酒。

    要么是那替身,一开始就是隐藏于闹市中的刺客;要么就是那替身被刺客所杀,假借自己是替身,与太师之女换了新身份。

    柳淮书慢条斯理地捋直他被晏时序扯皱的衣衫,半晌才道:“两个月前,我追查的那个女刺客,最后消失的地方恰巧是玉渡山。而五日前,又在此处遇见了那个身份可疑的盲女。”

    侍女不住地磕头请罪。

    柳淮书笑着将酒水一饮而尽,笑道:“大哥不必谢我,我今日来郡公府,除了代陛下庆贺离之新婚之喜,更要向大哥要回一样东西。”

    那管识雨箫一直是鲜音的爱物,直至她与母亲死的那年,江南俞氏全族被抄家,柳淮书被送入祈朝斗兽场。

    他觉察到鼻尖萦绕着浓郁的盘丝香,转头瞥了一眼那袅袅升起的烟雾,嘴角不经意地勾起一抹冷笑,目光却似有火焰般燃烧起来。

    晏时序时常混迹风月场,早就看惯了这些伎俩,趁那侍女还没跌倒就眼疾手快地挡在柳淮书面前,那茶水便直愣愣地泼脏了他的紫衫子。

    晏时序倔脾气一上来,斩钉截铁道:“不成!你还没告诉我,究竟是什么让你对那新娘子突然上了心。”

    那正主现今就在寿安坊里,正想找到他将他千刀万剐。

    “三弟,多谢你今日替为兄解了燃眉之急,不然为兄还不知道该如何向周太师交代。”柳乾安举着酒杯,装模作样地向柳淮书敬酒。

    晏时序是他在戎州相识的朋友,身无一官半职,却在当今陛下起事之时,为乾军提供了不少药材。其药材商铺遍布整个戎州以南,可谓是富甲一方。今次上京,只为在新都拓展生意,然后让柳淮书给他走个后门,签几张通行令,让他药材捎往西厥时,能少些阻拦。

    不知那女子,是否和阿萤有几分关系。

    侍女吓得瑟瑟发抖,抽噎着起身,垂头引晏时序前去后院,“贵客请随奴婢来。”

    “前几日准备聘礼,我正好将它收入了库房中,不如三弟同我一齐去取来,也正好物归原主。”

    *

    “是。”

    她的小臂嵌在柳淮书的胸膛中,如同狸奴挠痒般以示抗拒。

    今日陛下没来,柳淮书自然而然坐上了主桌。

    根据乌春的调查,柳淮书可以确定,那真正的太师千金,还在玉渡寺里吃斋念佛,如今与明远侯成婚的,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晏时序想了一会儿,扇子“嘭”得拍上自己的额头,泄气道:“可那个刺客要是扮作太师之女,那她嫁入明远侯府,岂不是自掘坟墓?我觉得不太可能。”

    随即嗔怪道:“你这蠢货,还杵着干嘛?还不赶紧带贵客去后院换衣裳?”

    晏时序只听那人与自己相距不过百里,就已偃旗息鼓了。

    柳淮书自嘲一笑,自己竟这般失态,乘人之危便罢了,竟也学会自欺欺人了。

    之后乐师病死,鲜音随母嫁入公府,做已故柳国公的续弦,没多久俞氏便生下了柳淮书。

    “故人,哪个故人?是不是你以前在斗兽场......”

    时有侍女捧着茶水从柳淮书面前走过,假装脚滑,拿不稳手中的茶盘,转身就要往柳淮书身上倒去。

    两刻钟前,郡公府喜堂。

    柳乾安面露难色,“这......”

    晏时序道:“如此,便劳烦这位姑娘了。”折扇一开,他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回头,朝柳淮书挤眉弄眼,仿佛是在向他邀功。

    这传世三百年的箫便到了继承柳国公爵位的柳乾安手上。

    他重新抚上清明额间那朵如意花钿,见自己指腹中的朱砂都似有暗潮涌动,嘴角忍不住发颤,俯身在清明耳边,轻轻唤了一声:“阿萤。我能否......”

    如此必然能逃过羽林卫的搜捕逃出城,与躲在暗处的前朝余孽汇合,再伺机救出祈帝。

    半盏茶后,柳淮书悠悠道:“大约,她长得太像我一个故人了吧。”

    到了库房门前,刚打开锁,便有一个侍女急匆匆跑来,说四郎君的小夫人动了胎气,要张氏赶紧去看看。

    柳淮书淡淡一笑,那张氏却面目慈善,冲他笑道:“三弟可是要找那管玉箫?”

    外人不知晏时序,柳淮书却晓得此人有段风月债,为此常年东躲西藏,甚是狼狈,否则凭他在戎州从龙的功绩,早已坐实了天下第一药材皇商的位置了。

    柳乾安一愣,没想到柳淮书今日的目的,竟是讨要这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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