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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边擦冷汗,一边拽住同行的乌春问道:“陛下召见,所为何事?怎这样着急!”

    太子谢延轻咳嗽了两声,声音沙哑低沉,像真感染了风寒:“父皇将祈帝交由孤看管,孤怎可辜负父皇所托。况且那日的女刺客还未缉拿归案,孤甚是忧心,这才染上了风寒。”

    一旁的永乐仙人道:"这枚丹药是贫道共炼制了七七四十九天,服下后需得五日才能发挥所有的效力。这五日内,陛下与柳枢相需闭关修炼,不得受凡事滋扰,方能悟得仙家玄机。"

    "羽林卫已全力捉拿刺客,且那刺客中了沙陀密术,应活不了多久,还望殿下宽心。"柳淮书道。

    谢延捻着血,眸光中倒影出一副怒目嗔眉。

    “臣恭送殿下。”柳淮书不卑不亢,双手置于胸前,目送车鸾远去。

    柳淮书敛袖而立,紫服绶带亦熠熠生辉。他眼中不辨喜怒:“太子殿下身份贵重,臣万不敢受礼。国朝初定,太子殿下忙于前祈庶务,也应保重贵体。”

    肖管事大吃一惊,挥斥着奴役连忙去请郎中。

    宫人心照不宣,皆知里面乘坐的是何人,附身避让。

    此处虽不比前院精致华丽,但也不至于荒凉凄清。

    似有御马蹬蹄,金玲略微摇动,鸾驾中隐约传来衣物摩挲的沙沙声。

    “哦,是么?”谢延倚着窗牖,支起下巴,言中大有赞赏之意:“柳大人是我大乾肱骨之臣,难怪深得父皇器重。既如此,孤便可安心养病了。”

    一双丹凤眼藏不住缱绻的情.潮,比之朝霞更显绯色,于低处浅浅地望着他。

    霞光映照于飞翘的四檐八角之上,为一排排华丽的宫室镀上一层金光。

    “昨夜大人离开郡公府,那明远侯就迫不及待入了宫。只是昨日陛下召见了永乐仙人,屏退了所有宫人,因此并未见到明远侯。”

    乌春又道:“据宫中线人来报,明远侯从乾安宫出来后,转身便去了东宫。”

    清明被安置到了枢相府一间偏僻的小院。

    马蹄声嘚嘚敲击着地面,金玲则一步一响,清脆悦耳。

    岑沅一愣,莫非是大人将明远侯夫人抢了回来,被陛下知道了,现要降罪于大人?

    新帝入主中原,仍旧将乾安殿作为皇帝会见朝臣,批阅奏折的地方。

    宫人垂首不言,井然有序地随侍鸾驾旁,对里头的动静熟视无睹。

    泰成帝沉吟片刻,望着身前一身紫服华发的男子。

    柳淮书躬身道:“臣不敢当。”

    如今天下已平,只有漠北对国朝的雁行六地虎视眈眈,然国朝地大物博,只需修养三年,便可重振雄风,那漠北便不足为患了。

    然而请了好几个郎中来看,都不知道清明得了什么病,摇着头让快些准备后事。

    柳淮书淡然一笑:“多谢永乐仙人,淮书才能以草芥之身为陛下试药,寻蓬莱之地。仙人道法高妙,淮书已能安枕。”

    谢延支起身子,薄汗沿着下巴“啪嗒”滴进瓷白的锁骨中,如水满波平的月牙泉忽然闯入几滴细雨。

    院中栽种了一棵梨树,不知其年岁。受几日的夜雨吹卷,梨花满地,但粗长的枝干上还留有不少纯白的梨瓣。

    《蘸霜色》最快更新 [lw77]

    “臣柳淮书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泰成帝不动声色地笑道:“原来如此。那柳卿总该给明远侯一个交代才是,明远侯平白无故丢了夫人,怎能不向朕与太子伸冤?”

    柳淮书于丹墀之下等候,不一会儿便由泰成帝身边的大太监引进了殿内。

    谢延低下头去,笑着吻住那眉眼之下的潋滟朱唇,呢喃道:“阿虞,听到了么?你最得意的暗卫都自身难保,无法来救你了。你到死,都只能留在我身边。”

    柳淮书看了一眼盒中晶莹通透,浮着淡淡香气的药丸,垂首道:“谢陛下恩赏。”

    泰成帝目光灼灼,大为赞许。

    “朕今日宣柳卿进宫,一来是为永乐仙人新炼制了一枚丹药,据说能让人五体通畅,如至化仙之境,朕欲与柳卿共享。二来,朕听太子说,昨日明远侯大婚,柳卿竟罔顾朕的旨意,将明远侯夫人抢回了府?”

    柳淮书身上的衣衫已经干了,只是略微褶皱,上面有数点血迹,皆隐藏在步履之中。

    如此循环,只待柳大人何时开口,再给他一个了结。

    “臣谢过陛下。”柳淮书背脊挺直,起身如孤松兀立,一派正然之气。

    肖管事急得满头大汗,怒骂这些伺候的婢女,为何不早点来禀告,又令择了两个办事牢靠的人来服侍。

    狱卒得了命令,既要这暗牢里的囚犯每日受刑,又不能让他轻易地死掉。

    再等两日,大人回来了,发现这个姑娘一命呜呼了,他该如何交代?

    和风拂卷,纱幔轻飞,泻出氤氲香气。

    柳淮书再拜,道:“是臣之过,臣自当领罚。”

    山窗初曙,长街一路畅通无阻。策马行至巍峨的皇城之外,有宫人抬来一顶软轿,恭请柳大人下马。

    他面色如常,淋了雨又在暗牢里待了大半宿,声音有些低哑,“明远侯可曾进过宫?”



    婢女来给她喂水时,发现她身子冰凉,连呼吸都似有似无,吓得打碎了手中的碗盘,急急忙忙去禀告肖管事。

    泰成帝不假辞色,柳淮书瞬即躬身道:“陛下恕罪。昨日臣赴喜宴,偶然发现那明远侯夫人竟是两月前欲劫走祈帝的女刺客冒名顶替的。臣知祈帝暗卫众多,怕打草惊蛇,才出此下策将那刺客带回了府。待其党羽出现,臣便可将其一网打尽,祈帝再无死灰复燃的可能,陛下也可安枕无忧了。”

    他按住那人的唇,轻声喘息,眼中有薄雾朦胧,:“想知道她在哪儿,不得拿东西来换?”

    他从容不迫,清淡的面庞之下是由无数根傲骨支立起来的身躯,如古木般挺拔沉稳。

    柳淮书站定,垂手行礼,尚未开口,那车鸾率先掀开一帘赭色的纱幔,露出一个流畅而锋锐的下颌。

    那人的反抗无疑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他笑意不减,抬手扯掉了纱幔,在鸾驾中做起了恶。

    于是取出其中一粒,从容服下。

    泰成帝只待肃清祈帝旧部,坐稳这把龙椅,便可安心求仙问药,寻长生不老,永远做这天下唯一的王。

    “柳大人安好。孤近日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柳大人,恕孤不能亲自下鸾向柳大人问安。”

    那人嘴角有枚小小的朱砂痣,启唇一笑,冲淡了那张侧脸所带来的凛冽之感。

    藤蔓生刺,一滴朱血缓缓从他嘴角溢出,掩住了唇边的朱砂痣。www.cuiniao.me

    这厢,枢相府。

    “柳大人自谦,容孤先行一步。”谢延清了清嗓子,语气中仿佛有一股倦意。

    岑沅不曾学过武,在阴森的暗牢里呆了一晚上,脸色惨白,大口喘着气,险些跟不上柳淮书的脚步。

    院门两侧分别摆放了荷花缸,东风乍起,梨花的清甜一半盛在了水缸里,一半飘到清明沉睡的矮榻上,融于她秀白的眉间,显得皎皎可爱。

    玉颈起伏。

    黎致不堪重刑,晕死过去。www.cuiliu.me

    泰成帝黄袍加身,端坐在龙椅上,怒目威严,抬手道:“柳爱卿平身。”

    “这是自然。”那双捻着纱幔的手收了回去,点点柔光铺射在车鸾上,隐约可见一个姿态慵懒的人影,像在把玩手中的玉盏。

    柳淮书面露恭谨,一一回答。

    这几日婢女们听说了外界的风言风语,对清明不甚上心,每日都敷衍着。

    到了第四日,清明终是熬不住,饿得脸色惨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碧水粼粼,悄无声息地溢出湖面。

    柳大人三日前便得了陛下宣召匆匆入了宫,到了晚间才有宫人来报,说柳大人要与陛下闭关研习冲举之术,罢朝五日,不得有人打扰。

    “属下不知。”

    二人寒暄了几句,听闻永乐仙人的丹药确有奇效,泰成帝心中暗喜,从龙椅上起身行至柳淮书身前,殷切地询问他服药后的种种变化。

    金玲轻晃,一路响至东宫。

    身下的人身躯微颤,闪过一道屈辱的神色。

    他不免有些担忧:“大人,陛下若是问及明远侯……”

    柳淮书未再多问,换了朝服策马入宫。

    *

    谢延收起疲态,转而勾起身下人的一缕青丝,食指如有藤蔓攀爬,与他抵死纠缠。

    虽跪服于他,他却从他眼中看不见真正的心悦臣服。

    因此等柳淮书前脚刚走,后脚便给黎致灌了几碗参汤,让他吊着一口气,继续受刑。等到他坚持不住快要咽气时,又不惜代价,用上好的药物将他救活。

    软轿穿过重重殿宇,将至乾安殿时,宫人打起轿帘,一辆金雕玉刻缀着莽纹金铃的车鸾款款映入柳淮书眼帘。

    “东宫?明远侯去东宫做什么?”岑沅不解地问。

    谢延满意地笑道,“她在枢相府。”

    管事猜不准柳淮书的用意,却也不敢怠慢了清明,特地指派了两个婢女照顾清明的日常起居。

    “好了,这件事情朕不再追究。”泰成帝命太监从永乐仙人手中取来仙丹,呈在柳淮书面前,笑意至深:“柳卿对朕忠心无二,这枚丹药,朕愿与柳卿共享,共创盛世江山。”

    殿中还有一个手执拂尘的老道,银发飘然,向柳淮书见礼:“贫道见过柳枢相,上次戎州一别,不知大人用过贫道的仙丹后,可还睡得安稳?”

    乌春道:“报信的小黄门并未说是何事,只说陛下急着要见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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