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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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顺路不了，”

    飞船上提供免费餐食，营养丰富且滋味不错。松德哼哧哼哧刨完一份便当，又高高举起手：“您好，可以再来一份吗？”

    临走之前，她还特意注意了后座的“哼哈二将”——两个狂妄的毛头小子，下巴上的粉刺还没消。

    尚柳猛地回过头：“你再让我吃剩饭，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种进胡萝卜地。”

    尚柳已在发火边缘，对座的男人忽然开腔：“女士，你要理解它。埃德加斯人身体构造和人类不太一样，对于它们来说，人类食用的蔬果苦涩至极。”

    尚柳撂下手里的衣服，笑着摇摇头，然后转身离开房间，叫松德一起吃晚饭。

    她去舒家庄园拜访过无数次，却从没见过这个舒羽贺。

    尚柳连声应是。

    松德：“这食堂里都有啥好吃的啊？”

    飞船上相谈甚欢又不欢而散的男人就站在不远处，温文尔雅地打招呼。

    三人前两天才见过面，这会儿本就没多少话说。草草聊了几句，白喜便要挂电话。

    就在这时，陈老头一把夺过屏幕，冷冷地注视着尚柳。

    在这个小团体里，一只白鳞红瞳，唯一长着角的蜥蜴站在最中间，隐隐为首。

    尚柳腹诽：埃德加斯人起名都这么浮夸吗？

    阿斯特斯兰对这赞美十分受用，它颔首，拴在角上的贵金属与宝石锒铛作响。

    将疑惑压在心底，她打起精神应付舒羽贺：“您也来食堂就餐吗？”

    舒家是盛产大学者的名门望族，经常参与慈善救济活动，资助了数以千计的穷困学子，民间风评极佳。

    松德拼命摇头：“不是的，不是这个原因，你不知道我们族群——”

    尚柳不愿张嘴吃饼，只是礼貌地笑了笑，滚回了宿舍。

    他眉眼含笑：“我还以为今天要一个人就餐，没想到还能捞着同伴。”

    可她看着餐盘里垒成小山的胡萝卜，决定丧失理智。

    在大寰宇时代，保洁被赋予全新的含义。这门职业不用像从前那般辛苦工作，反而摇身一变，成为区域卫生的管理者与统筹者。

    列车上明明有纯牛肉便当，可这活爹就想吃点猪排，再把盒中剩余的蔬果通通倒给她。

    用人话来说，就是监督机器人干活，再给区域卫生状况兜底。

    她下午去卫生部报到领东西，所有人都很有礼貌，还主动往松德手里塞瓶装水——当然，这也是白喜提前打过招呼的缘故。

    她记住了。

    下一秒，它笑不出来了。

    它也有工牌，工牌上写着艰涩拗口的名字：阿斯特斯兰·瓦密尔罗特。

    用古地球的话来讲：他们都有“编制”。

    因为舒羽贺又主动走向它避之不及的埃德加斯小团体，一脸熟稔地邀请它们一起吃饭。

    与松德寒暄了两三句，他又看向尚柳：“我猜，您二位是新入职的同事吧？”

    松德打开盒盖，熟练地挑出胡萝卜、西兰花、包菜丝、苹果块、橘子瓣，然后把它们撇给尚柳。

    陈老头冷冷地切断了通讯。

    能和舒羽贺共进晚餐，松德本来挺高兴的。它甩着尾巴，乐呵呵地跟在他身后。

    保洁人员的公寓在基地最角落，距大食堂较远，中间还有一段漫长的玻璃栈道。玻璃外侧是黑洞洞的真空，玻璃内侧是走着三三两两的员工。

    尚柳：“我哪知道。”

    以后要是轮岗到食堂，她给这两人盛肉必抖勺。

    这狗蜥蜴是真挑食，除了陈老头炒的素菜，其余蔬菜水果是一概不碰。

    这世上有百分之九十的领导热爱画饼，热爱戴高帽子。

    半晌，他冷冷地说：“吃了吗？”

    它是一片冰冷高贵的太空基地，漂浮在深不可测的、群星寥落的黑海。

    见尚柳不懂埃德加斯语，它屈尊降贵地给她解释：“阿斯特斯兰——晨曦之子，瓦密尔罗特——神圣之鳞。”

    有人眉头紧皱，有人正在与同伴声嘶力竭地辩论——他们都是人类联盟最顶级、最具理想主义与信念感的精英。

    尚柳是它的主人，却也是刻板印象的集大成者。

    只有专列专线与高官座驾才能在基地港口停泊。

    机会难得，理智告诉尚柳，她或许应该巴结这个男人。

    尚柳：“还没呢。”

    松德起了化名，又打了易容针，谁都认不出它是偷窃宝石的大盗。它现在鬼鬼祟祟躲躲闪闪的，别人看了反而起疑心。

    她顿时有些无语：“你怕什么，又躲什么？”

    尚柳摇摇头：“目前没有。”

    当年，舒家人给尚柳借了一大笔钱，尚柳得以购置GHS机甲，顺利就读第一机甲指挥学院。此后，她与舒家交往甚密。

    她之前也访问过最高研究所，但她那时还是尊贵的甲方，所长又不会带她来吃食堂。

    接下来的路途，男人异常安静。

    所里待遇很不错，保洁也住单人套房，室内装修比城东公寓还好。

    乘务员倒是很客气，给松德发了第三份饭。

    男人外表还算年轻，梳着最老成的背头，容貌平平却文质彬彬，讲话轻声细语，让人听了莫名犯困。

    它转动深红色的眼珠，终于肯施舍目光给松德：“吾之同族，你的权柄落向何处？”

    它们阴险狡诈，滑不留手。它们是蛋糕上的樱桃，牛排上的金箔，只为强者锦上添花，永远不是最可靠的盟友。

    男人闻言一笑：“基地有很多埃德加斯同事，我对贵星的文化风俗很感兴趣。”

    尚柳也礼尚往来，读出男人的工牌：“舒科长，您好。”

    前一份盒饭的胡萝卜还没吃完，尚柳忍无可忍：“我是你的垃圾桶吗？”

    尚柳指指松德，又指了指自己，“因为我俩都是保洁。”

    可埃德加斯人也有穷的，也有吃不起宝石的。它们只能咀嚼碎石土块，对肉类和化工制品趋之若鹜，却视蔬菜水果为垃圾。www.xinxu.me

    后座的人又笑了。

    松德显然不太服气，正欲张嘴申辩。下一秒，它仿佛见了鬼似的，竟弓着腰背缩起身子，要往尚柳怀里躲。

    31区尚未大降温，他却穿着做工精致的羊毛三件套，长尖领平平整整，玳瑁扣系得严严实实。毫不意外，他也别着胸针，款式工艺比乘务员更精细。

    “是啊，”舒羽贺心情似乎不错，竟捂着腹部开玩笑，“开了一下午的研讨会，肚子都饿扁了。”

    它的手腕、爪蹼、制服和鳞角上挂着价值连城、美不胜收的宝石，满眼倨傲地打量着鳞片亮闪闪、衣服灰扑扑的松德。

    后座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声。

    “噗嗤——”

    松德不好意思地笑笑，又给尚柳倒了两颗草莓。

    与之相比，尚柳和松德的对话实在煞风景。

    在外人眼中，埃德加斯人是极度标签化的蜥蜴：有钱，迷信，独活虫，只吃华贵的矿物。

    拿着研究所发来的入职邮件，尚柳二人得以登上专线。他俩暂时没有小胸针，身上还裹着限时特惠一折抢购的卫衣，显得不伦不类。

    她点开终端划开通讯，发现白喜正在办公室里喝茶，旁边还蹲着一个臭脸陈老头。

    尚柳扯出一抹客套的假笑：“算是。”

    松德只能支棱起来，强装镇定地跟在尚柳身后。

    “不要瞎忙活，现在不吃啥时候吃。”

    朝松德点过头，男人转过身来，笑着瞥向尚柳的工牌：“张小丽女士，我们又见面了。”

    而且它胸前的工牌写得一清二楚，这个阿斯特斯兰还在那问来问去，就是

    临下班时，卫生部部长还拍着她的肩，向她介绍何谓“新时代保洁”。

    舒羽贺生物动力研究科科长

    最高研究所并不设立在31区行星。www.qingbi.me

    尚柳没有推开它，又侧过眼，用余光扫过去——她看见了几个珠光宝气花里胡哨的埃德加斯蜥蜴。

    松德安分地走了一会儿，又开始闹了：“我听说基地的饭食都是配给制，里头不会有很多水果蔬菜吧？”

    职高三阶压死人，舒科长话已经撂到这，尚柳当然不能再驳他面子，只能欣然答应。

    她最近是不是给好脸给太多了，感觉松德有点分不清大小王。

    尚柳懒得等它，起身就走。

    松德心中愤愤：什么“吾”，什么“权柄”，这死贵族真能装。

    这家伙外表老成，貌似是个话痨。

    它打了个嗝，止住了一切话头。

    “到达基地后，您会去哪个部门报到，我们或许顺路呢。”

    给陈老头递了一杯黄金芽，白喜打量着尚柳身后的房间：“住宿条件看着倒还行……有人给你俩找事吗？”

    她面上却赞叹恭维：“真是恢宏古典的好名字啊。”

    专线飞船舒适宽敞，内饰低调考究，连座椅靠背都是某奢侈品公司的格纹布。乘客着装暂且不提，乘务员个个制服笔挺，与大多数乘客一样，都佩戴着银白色小胸针——这是研究所正式员工的标志。

    飞船停泊时，松德还在期期艾艾扭扭捏捏，想和对面的男人交换联系方式。

    刚放下行李，尚柳就接到白喜的通讯。

    舒姓，还是羽字辈，这男的竟然是舒家人？

    自古知音难觅，松德的泪腺顿时有些发热：“您似乎很了解我们，人类似乎不太关注这些细节。”

    难怪他穿得那么贵重，那么板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