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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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重新躺回去，又斜了松德一眼：“不用大呼小叫吧，你的鳞片也是红色的。”

    勉强平复了心情，她忍着肉痛下单，又跑去找客服沟通。客服态度很亲切，回复速度也很快，三分钟内就传来两张角度相似的高清大图

    尚柳懒得解释，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里，监督松德干活。她屁股还没坐热，就听见松德惊呼：“哎呀！”

    就像张小丽其实是尚柳一样，松德其实也不叫松德。它曾经的名字很难听，也

    十年过去了，居然还有人惦记着她，甚至愿意花费天价买照片。

    对于崇尚神明，喜爱矿物宝石的埃德加斯人而言，松德是亵渎神灵的叛徒，也是该被千刀万剐的盗贼。从某种角度来说，松德的罪孽和她的罪名半斤八两。

    我只会偷东西，掌握一点逃命技巧、一点网络技术而已。你看我胆子这么小，怎么可能动手杀人！”

    尚柳想出一个补偿松德的办法，“我带你下七天馆子，想吃什么随便挑，你看这样行不行？”

    她干嘛要单打独斗，一个人受苦受累？

    想起自己昨天的屁话，尚柳的脸颊有些发烧：等乌尔曼哪天消气了，她一定当面向她道谢，再真诚地道个歉。

    松德被这笑容吓得魂不附体，它哆哆嗦嗦支支吾吾好半天，还是不敢开口。

    一听到有好饭吃，松德的瞌睡立刻没了。它站直身子摩拳擦掌：“什么忙什么忙？我现在就帮！”

    “这么晚了，干啥呀……”

    松德回答：“是线上黑市。www.cuidie.me”

    尚柳摸摸下巴颏，硬是没能想起来。

    而现在，尚柳更是要花费一大笔钱，购买一张自己的旧照片。

    松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脖颈上的伞膜不情愿地耷拉着。

    看着那堆乱七八糟的陌生词汇，尚柳又问：“这个店铺，是在卖我的照片吗？”

    尚柳问：“这到底是个什么网站？”

    那宝石可是珍藏在机关不断、层层设防的寝殿密室里，又是牢牢焊在冠冕上的。松德可真是个小笨蛋，居然能“一不小心”闯进密室，又“一不小心”把宝石硬拔下来装走。

    黑白的，全彩的，开了美颜的，被人涂鸦丑化的……将自己的遗像浏览了成千上万遍，尚柳有些颓然，将虚拟屏幕一把推远。

    她不想干了，这活儿比杀人都累。

    她交叠起双腿，对松德说：“你知道吗，我最初觉得你是个废物。你只知道吃睡卖乖，连基础家务都不会做，活得像个爬宠。”

    因为斯派克给她下了死命令，限她三天之内必须提供证据，否则就要删好友。

    她之前还对松德有愧意，觉得松德是胆小无辜的良民，被乌尔曼逼迫着坐上她这艘贼船，被她引向不归路。

    偷盗，隐匿，网络破解——这蜥蜴的技能还挺多，而且都是尚柳不擅长的。

    那混账小孩提出这样的要求，也许只是为了给她找茬，刁难一下她。

    ——原来是这么个买一赠一法。

    尚柳端详着照片，与曾经的自己对视。

    “实在不好意思，况且你又不是哺乳动物，我怎么会把你当成小狗，”

    她以为工作有新进展，正要凑过去看，却听见松德对着她的彩色证件照发出感慨：“你的头发原来是火红色的，真漂亮呀。”

    “后来我转念一想，你既然被乌尔曼看重，就不太可能是拖后腿的废人，”她压低眉头合拢双手，“所以我在悄悄地观察你，寻找你的过人之处。”

    尚柳耐心告罄，声线也变得严厉：“你到底犯过什么罪？诈骗，抢劫，走私，人体贩卖……又或者是谋杀？”

    这任务实在奇怪，看着屏幕里的黑白遗照，松德欲言又止，眼珠子咕噜噜地转，显然又给尚柳加上了一条罪名——自恋。

    这蜥蜴还真是胆小又好骗，她只是稍微试探了一下，它便慌不择路地全盘托出。

    尚柳两眼一黑。

    眼看尚柳越说越恐怖，松德连忙出声辩解：“我只是偷了一点不重要的小东西，所以从老家跑到98区逃难，我从来没有干过危害过社会的事。

    就在刚才，她忽然意识到，松德不是她饲养的爬宠，而是乌尔曼花钱雇来的助手，是要给她尚柳干活的。

    在尚柳炯炯有神的注视下，松德越来越心虚。

    由于这个极其致命的弱点，她参军的第一年，上级对她的评价毁誉参半。她总是仗着自己艺高人胆大，不把躲藏隐匿之类的指令放在心上。正因如此，她执行任务时总在翻车边缘徘徊，最终又如奇迹一般完成。

    线上黑市，星网上的极黑极恶之地，不仅贩卖各种违禁物品及活体，还能雇凶杀人。

    后来，她终于变得成熟稳重，也当上了指挥官。可时至今日，潜行依然是她的弱项。

    尚柳把它带到客厅，又把虚拟屏幕推到它眼前：“你在网上找一下我的照片，不要这个大头照。”

    埃德加斯是标准的神权政体，大祭司何止是松德口中的“挺厉害”，它是神明意志在世俗社会的传达者，也是政治地位极高的掌权者。

    她还记得那一刻。

    那一天，她开着普通廉价的练习机，把资质卓越、万里挑一的同届学生打得满地乱滚。

    照片中的尚柳稚气未脱，红发梳成高高的马尾，脸颊上还有圆嘟嘟的肉。她坐在HGS练习机甲的右肩，抱起双臂俯视镜头，笑得开怀又明媚。

    松德点头：“就是你平时搜不到的，论坛上删减的那些。”

    “行。”

    它熟练地敲出一行陌生的域名，破解了几道防火墙，点进一个全新的页面，然后把屏幕还给尚柳。

    她一回到公寓就打开终端，一心扑在网络上。

    松德越想越气，见尚柳周围的气场不再那么威严压抑，才敢大声抱怨：“你怎么总是对我又哄又骂的，把我当狗训呢？”

    她威逼利诱连番试探，没想到松德也是一位心怀鬼胎的奇才。

    尚柳揪着松德的衣领，不疾不徐地给出条件，“我明天带你去餐馆，想吃什么随便点。”

    夜色已深，尚柳还在痛苦地上网。www.xinhua.me

    尚柳思考片刻，起身离开沙发，破门而入，从床上薅起熟睡的松德，又使劲把它摇醒。

    尚柳定睛一看，发现这是一个网购界面，商品名是“尚柳生前新闻大图粉丝直拍全套无暇买一赠一现货出”，跟在后头的售价更是长得令人瞠目结舌，销量还挺高。

    它扣了扣脑袋，用最有气无力的声音说出最大逆不道的话：“所以我就是一不小心，把大祭司冠冕上的宝石给偷了。”

    “啊……就，就是，你可能在新闻里看过，我们埃德加斯星不是有个大祭司嘛，那个祭司还挺厉害，家里也挺有钱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尚柳心情很是复杂。

    直到刚才，松德终于令她刮目相看。

    松德十分委屈地抹着眼泪：

    此刻，尚柳终于明白了——她根本无需愧疚，因为松德也是一艘大贼船。

    可那些网站审核竟该死地细心，她翻遍了已知的所有大型论坛，只能搜到她面容严肃、一板一眼的官方半身像——后来也成为了她的遗照。

    听到“大祭司”三个字，尚柳脸色一变，感到一丝不妙。

    那是新生入学的第三天，机甲指挥学院为一年级同学举办了一场机甲友谊赛。

    她只会正面突击，只想着抄起家伙干仗。她总能把潜行干成无双，把隐匿的行动公开化，把复杂的问题过度简单化。

    而她吃饭喝水运动办公坐飞船的照片又“何德何能”，居然和那些穷凶极恶的物件平起平坐，很荣幸地成为黑市里的违禁物。

    松德这个狗东西嘴里没一句真话，还敢三番两次地装无辜，硬是从她手里骗来七顿大餐。

    她关掉客服，看着不可描述的、几乎能盖满马赛克的黑市商城，忽然想起另一件事。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松德，松德一脸天真地望着她，还眨了眨琥珀色的大眼睛。

    乌尔曼显然足够了解她的弱点，才给她找了这样一位助手。

    “不不不，没有那么严重——”

    身为友谊赛的最终优胜者，她还特地走出驾驶舱，坐在机甲的肩膀上，笑嘻嘻地欣赏自己的战果。

    尚柳又不是机甲店老头，也从不吃卖萌耍乖的那一套。

    她之前浏览新闻时还看到了这起震惊宇宙的宝石失窃案，万万没想到，罪魁祸首就在她身边。

    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你帮我个忙，”

    轻而易举地搞定了松德，尚柳困得要命，准备回卧室休息。进门之前，她忽然转过头：“话说，你到底偷了什么东西，还得跑到人类联盟来避难？”

    尚柳目光紧紧地追随着松德，缓缓微笑起来：“你为什么对黑市如此了解，你还隐藏着哪些本事？”

    说实在的，尚柳对松德没报多大希望，可松德接下来的举动却让她喜出望外。

    照片所记录的，就是她用笑容挑衅众人的那一瞬间。

    松德并没有接话，而是继续忙碌起来。

    眼下，她先对着松德说了一句对不起——这蜥蜴今晚也挺倒霉，先是被她摇醒干活，又被她一连串的威逼审问吓得魂不附体，身子这会儿还在发抖。

    自此她一战成名，还拉动了当年GHS机甲的销量。

    不过，这照片是谁拍的来着？把她的笑容拍得这么漂亮友好，杀伤力都减半了。

    喜怒无常的坏女人，就知道用物质诱惑它！

    听见这话，松德的伞膜急促地开合着，显然有些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