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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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咯呲——

    她从亿万人憧憬的将军，沦为亿万人唾骂的丑角。

    女顾客攥着袋子口，指着角落的易容套装：“我要买点东西。”

    狗奸商。

    开头两章比较严肃，别怕，之后越来越轻松快乐

    她佝偻着后背，步伐虚浮地挪到柜台前，眯起眼睛打量每一件货物。

    过了十来天，尚柳终于进入城区。

    她得努力攒钱，办个假证，买一张船票。有了ID证件，她才能坐上飞船，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在脑中呼唤了好几声，始终得不到回应。精神力不翼而飞，识海里空空荡荡，陪伴她出生入死的机甲仿佛原地蒸发了。

    GH48500，瞄准镜可拆卸，没有智能瞄准系统，早已被淘汰掉的老货色——可见这伙人不是正规军。

    如果运气好，还有机会吃到加餐

    不一会儿，屋外走廊响起粗重杂乱的脚步声。厚底军靴碾过尘土，还有刺啦作响的电流。

    没有信号。

    轰隆——

    文章里说，她早就与外星人勾结，是个叛徒。

    她抓起矮子的头发，逼他抬头对视：

    等等，好像不对劲。

    “那就好。”

    柜台上出现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口袋。

    他们举着射线枪，正鬼鬼祟祟往来走。

    她晃了晃脑袋，敲下“尚柳”这两个字，各类信息如洪流般涌入眼球。

    这里的雨水实在太脏，接在容器里，泛着混浊的红褐色。尚柳干渴至极，闭着眼睛送入口中。她逼迫自己咽下去，胃里却翻江倒海，转头又把脏水吐了一地。

    杂货店里闯进不速之客。

    激光越过窗棂穿进耳孔，将大脑搅得一塌糊涂，脑浆从另一段耳道喷涌而出。顷刻间，矮子身旁的好兄弟死得一干二净。

    她重新打开屏幕，看向日期时间：

    她匆匆下葬于海森伯格墓园，有人在她坟头上涂鸦蹦迪。

    发梢一寸寸变黄，褐色的像素块在虹膜蔓延扩散，肌肉组织隆起又被抚平……十分钟之后，镜中人改头换面，拥有陌生的面孔。

    她撑开眼皮，发现自己睡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堆里。玻璃头盔上挂着塑料袋和烂裤衩，头顶还蹲着一个脏兮兮的男人，正在用小刀划拉她的防护服。

    对于她这个久经沙场、功勋无数的将军而言，这是最浪漫、最荣耀的死法。她会化作星屑，在混沌中沉沉睡去。

    尚柳放轻呼吸，摸出一把匕首。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好像没死透。

    只希望这位女混混能乖乖付钱。

    不管你是爱捡垃圾还是爱杀人，关我啥事呢。”

    老板挑了挑眉，用手指掀开袋子口，里头装着一百来个终端芯片——这东西虽不值钱，却恰好在他的收购范畴内。

    红发与金眼珠，她曾经引以为傲的象征，如今却成为累赘。

    一股股恶臭涌进鼻腔，她心中格外抗拒，却愈发清醒。

    她压下食欲，从桌上拿起昨晚剩下的罐头，一勺一勺往嘴里送。这里头是黏糊无味的合成物，有麸皮，营养素和肉类碎屑。

    将针管彻底烧毁，火苗掀起热浪灼烧着鼻尖，尚柳久违地感到饥饿。

    她绕开脚边的粪便、尸体与懒汉，婉拒了三次不怀好意的邀请，左拐右拐上下奔忙，终于回到了废弃公寓。

    尚柳面无表情地吐出半条蟑螂腿，将剩余的物质吞咽下去。

    男人像烂泥一样倒在地上，屋外掀起惊诧与躁动。

    “2，2046年。”

    老板笑得更真诚了：“可以啊，得加钱。”

    武器芯片“送货上门”，尚柳美滋滋地搜刮着战利品，竟从高个男人的口袋里翻出一枚水果糖。

    尚柳满腹疑惑，继续往前走。一个流浪汉从废墟里蹦出来，要把她杀了吃肉。

    意识还未回笼，尚柳望着灰蒙蒙的天幕放空。

    啪嗒——

    然而，一张假证要用八百枚芯片去换。

    将易容剂紧紧抱在怀中，她气喘吁吁地穿行在巷落里。

    “机甲，你在吗？”

    拆下假发，拆下发网，火红的发丝崩塌坠落，抚过肩头。她对着斑驳的镜面，卸下美瞳片，布满血丝与泪光的眼球中央，镶嵌着金灿灿的虹膜。

    她后退一步，踢到一座奇形怪状的游戏机，上头还连着一副手柄。她蹲下来擦掉灰，机器上露出一串数字：PPOX55。

    尚柳以为，自己已经被潮汐力撕碎，消散在炮灰弥漫的虚空。www.jinghua.me

    她卖掉积攒的废品，迫不及待地给终端充值，在星网上搜寻自己的讯息。

    ……

    3046年，这个世界不需要她了。

    她意识到不对劲：她出征前还玩过游戏，PPOX明明才出到53。

    尚柳不知疲倦地走，偶尔停下脚步，在垃圾堆里翻找生活必需品。

    回收站太大，城区太遥远。

    她三下两下擒住流浪汉，问道：“今年是几几年？”

    起初，尚柳以为是系统错误。

    她挣扎着爬起来，解决了那个心怀不轨的男人，又从男人身上摸来了终端。

    拴上岌岌可危的铁门，又抵了一堆家电铁皮，她这才放下心来，快步向洗漱室走去。

    3046年？

    不仅如此，她的联络终端也不翼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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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出征的时候分明是3036年。

    ——就比如现在。

    她有些失落，继续干正事。

    嘉利牌蓝莓味夹心硬糖，只过期了两个月，难得的宝贝。

    这是一位年轻女性，高挑的身躯裹在油腻腻的朋克外套与工装裤里。她顶着肮脏打结的荧光绿假发，化着浓郁的烟熏妆，右脸颊上覆盖着黑漆漆的涂鸦。

    绿毛朋克女就是尚柳。

    在最新，最发达的星网右下角显示着日期：米特尔星系 1号废品回收站（104.3度，25.1度）恒星历 3046年春启月39日 22点02分

    尚柳扭断流浪汉的脖子，开始怀疑人生。

    接着，他报出一串天文数字。

    很适合逃命，很适合复仇。

    尚柳欣赏着镜中的自己，觉得滑稽又荒诞。下一秒，她举起针筒，毫不犹豫地扎进眼眶。这是最便宜的易容剂，但不能自己捏脸，效果完全随机。

    老板拿起口袋，脸上终于露出微笑：“姑娘，我们黑店向来有职业操守，不会向你乱打听。

    她把罐头放回原位，走到窗户边，按下一节百叶窗，看到几个人影。

    她转动手腕，牵动手指，匕首在空中划出残线，像钢钉一样直直戳向男人的动脉。

    文章里还说，2036年的那次战役，她被最亲近的属下揭发罪行，于是畏罪自杀。

    电子账户已经普及到宇宙的每一个角落，只有黑市还保留着以物易物的原始做法。

    她自己也没想到，从指挥室到贫民窟，自己的适应能力竟然这么好。

    她死而复生，沦为黑户，还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

    矮子大呼小叫地逃跑，却被尚柳抓个正着。矮子比兄弟惜命，乖乖交出武器和终端，把手脚伸进绳索，一声不吭地蜷在墙角。

    她端起小板凳，坐在矮子正对面。矮子低着脑袋抖如筛糠，不敢看她。

    老板擦拭着玻璃台面，对此见怪不怪：他的店铺在黑市，经常要和杀人越货的大盗做买卖，接待过的小混混比跳蚤还多。

    除了枯草一样的发色，这张脸平庸至极，过目即忘。

    她拎着麻袋，穿着随手拾来的衣服，昔日引以为傲的红发更是腻作一团，像狼狈不堪的拾荒者。她起初还很尴尬，后来发现街道上没有人认出她。

    尚柳是在垃圾山中惊醒的。

    尚柳撕开包装，将糖果塞入口中。她本想压在舌下慢慢品鉴，却习惯性嘴贱，咬碎糖块又吞咽下去。糖渣无影无踪，只留下酸甜的余味。

    她抬起头，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

    口袋的主人察觉到他的狐疑，解释道：“这些都是从废品里拆出来的，总共134枚芯片，我已经数过了。”

    3039年，她的墓碑被几个热血少年炸毁。

    脚步声停下了，与她一墙之隔。

    老板弯腰取出易容套装递过去，又听见女顾客迟疑着问：“你们这里，可以伪造身份吗？”

    咯呲——

    尚柳蹲在柜子上，隐匿在黑暗中，凝视着入侵者。入侵者却浑然不觉，大摇大摆地搜寻。

    女顾客听得虎躯一震，匆匆离去。

    一个矮子站在窗户前，向内张望，又回头看最高的同伙：“哥，那女人就躲在这儿？”

    尚柳不慌不忙地跳下来，拿起男人的GH48500，抬手就是两枪。

    米特尔星系 1号废品回收站（104.3度，25.1度）恒星历 3046年春启月12日 17点62分

    同伙懒得多言，一脚踹向铁门，却险些把脚拐子崴断。他恼羞成怒，举起枪托敲碎玻璃，掀开百叶窗往里钻。

    垃圾山里不仅有吃剩的罐头，还有肥硕的啮齿动物。尚柳有时会捕捉这些肮脏可怜的小东西，将它们架在火上烧烤，再连同细小的骨头一起咔嚓咔嚓吞咽下去。www.zilan.me

    她想喝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汤，就普普通通的，放了青菜玉米的那种——如今吃不到的奢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