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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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骆大军他小儿子叫啥，他一时有些懵住了，也是瞧着他跟骆大军长的像才认出来的。

    如果没有那些污糟事，小日子得多温馨安宁。

    按原来的计划，等他过两天回去的时候，估计老二已经消气了，好说话着呢，那时候捶他两拳都还能跟你嬉皮笑脸的，这一下倒好

    你退半步，他们逼近一丈。上辈子也是在他气狠了结结实实闹过一场后才知道，原来就是三只纸老虎，窝里横，欺软怕硬。

    骆常庆就特别坚强的表示，他带去城里两个鸡蛋能赚一分，家里拉着饥荒，就得比别人多辛苦辛苦。

    老父亲今天有点心力交瘁，盯着她复习昨天学的内容，没听完就哈欠连连，骆听雨贴心地送上一波孝顺：“爸爸累了，早点洗洗睡吧。”

    先去老宅瞄了一眼，锁着门，骆常庆猜着他老娘不是去了小李庄，就是去了县城。

    冯亮呆了呆，言辞模糊的应付过去，回家问骆立春，骆立春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跳着脚虚指着石安村的方向把骆常庆骂了个狗血喷头。

    还嚷嚷着要上门去骂，被冯亮拦了下来：“你可拉倒吧，你昨天回去这一趟就让他小舅犯上这邪性了，你再去，咱家还能安稳得了？”

    老娘没在大姐这里，对上骆立春黑漆漆的脸，骆常庆扬眉一笑，语气热络的说：“姐，菜钱今天结吗？”

    “嗨，可能是我当时需要用钱的时候不凑巧，我姐刚给孩子交了学费，说饭都要吃不上了，也没帮上我，她心里可难受呢，内疚了两年多，这不前两天回去跟我说手里宽松了，准备把这两年吃我那块自留地里的菜钱给我结一笔……”

    自家老娘八十多了还能蹦着高儿地骂街，身子骨比五六十的骆常庆都好，担心谁也不用担心她。

    骆常胜在家里这顿饭吃的也不痛快，老娘来了。他进门还没换完鞋就开始听他老娘骂家里小弟，听完原委，他拧眉斥道：“不像话！”

    骆听雨又吃上了酸酸甜甜的西红柿，抱着啃了个过瘾。

    文霞中午就蒸好了馒头，所以晚饭做起来也费不了多大劲，熬一锅家人都爱喝的甜菜粥，做了个黄瓜炒肉、西红柿炒鸡蛋。

    “骆常庆，你有完没完？别蹬鼻子上脸啊！”骆立春快气疯了，她以为昨天耍过闹过这件事就结束了，没想到他还没完没了，索性耍一波泼辣与无赖，“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爱咋着咋着。”

    大妹不去家里闹就没这出。

    那菜钱也够呛。

    “谢叔，是我，我叫骆常庆！”骆常庆笑道。

    他从小李庄带回来玉米饼子一个没留，带去老宅给老娘‘报喜’。

    骆常庆到家的时候文霞正往桌子上摆菜，骆听雨跟弟弟在床上的蚊帐里玩，拽着弟弟的小手有节奏的摇着，小奶音甜糯糯的：“拉大锯，扯大锯，姥娘门口看大戏……”

    刘美青知道是前两天那出矛盾的后续，既埋怨婆婆多事，又有些心虚，不敢说别的，只殷勤地给婆婆夹菜。

    因此，吃过早饭他就骑车出去了。

    文霞被她小大人的模样逗得开心，一边给她搓着肉乎乎的胳膊，一边笑着鼓励她：“现在学了以后就不用学了啊，等长大了再玩。”

    骆常庆心里冷笑，一点不意外。

    有个婶子感叹：“唉哟，两个鸡蛋才能赚一分哦？那是够辛苦的。你姐家条件不错，冯亮有工资，家里还有地，没帮帮你啊？”

    两人聊了会儿，骆常庆就说了句‘过两天再来看您’，把刚拆开的那包烟留下，出门骑车走了。

    鸡蛋确实比橘子更有吸引力，昨天都赚翻了，怕吓着文霞，本来想交二十，但出了那桩污糟事，琢磨着更好一点的收入更能让媳妇儿心里安定一些，就交了三分之一，剩余那些分几天匀和着交。

    “我自己的，我哥家没饥荒。”骆常庆做出个惊讶的表情，旋即忙又调整神色，开朗地笑道：“我大嫂这么说也没错，家里种着庄稼，自留地里种着菜，我娘是经常摘了送我大姐和我大哥。我自己呢…倒是能吃饱，反正饿不着肚子，这比起以前可不就是富裕日子吗？饥荒啥的不叫事，勤快些，三年五年应该能翻过点来。”

    但想想丈夫早上起来眼底的血丝，再瞧瞧不到八点就睡的昏天黑地的样子，文霞心疼纠结的不行，觉得家里这点污糟事不如暂时就算了，等秋收结束，他们一家去了津店，离的远远地，也就清净了。

    骆常庆如蒙特赦，麻溜抬脚，还不忘再啰嗦一句：“娘，那玉米饼子你别忘了吃啊，明天我从县城回来再顺道去大姐家溜一圈，看看她做啥好吃的再给你带……”

    骆常庆到县城时卡的时间正好，是吃午饭的时间。

    至于在小李庄收鸡蛋时，自有人认出他，知道他是村里电工冯亮的小舅子，有那爱打听的问一句‘收鸡蛋干吗？’，家家户户都不缺，就算去城里卖，也赚不了一毛两毛的。

    谢党抽烟的动作一顿，诧异不已：“你大嫂不是说你家日子挺富裕，家里的菜吃不完都给他们往县城送，你嫂子还给工会领导他媳妇送过，说你送的太多，家里都吃不了，矿上都知道啊！没想到你家里还有饥荒呢？你们兄弟共同的饥荒还是光你家的？”

    “行，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跟昨晚一样，好脾气地点点头，都没下车子，在他姐家的天井里转了个圈，骑出院门。

    骆听雨坐在盆子里洗澡的时候就对着老妈叹气：“妈妈，我学习任务是不是太重了？像我这么大的宝宝是不是光玩就行啊？”

    “甭担心！”骆常庆眼睛瞥着闺女从她自己的小碗里往外挑肥肉，嘴里回应着媳妇儿的话，“像咱娘这种不管不顾喜欢撒泼打滚发泄的人才气不出毛病。——骆听雨，肥肉往哪夹？”

    谢党透过值班室玻璃窗，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喃喃道：“这是不准备去他哥家吃饭啊！”

    倒是骆常胜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娘，都过去了你咋又去跟大妹说这些？”

    谢党抽烟的动作顿了顿，老人经的事多，觉得里头没这么简单，摇摇头，啧了一声，没说别的，问了问家里，知道骆常庆又添了个儿子，点点头：“挺好，儿女双全，有福。”

    廖春华冲到嘴边的问候话语就堵在那里，黑着脸瞪着小儿子，嘴唇颤巍巍抖半天，甩出一句结束语：“你给我滚，滚回你那个家里去。”

    但他也是受了近二十年的磋磨才忍不住反抗，这次早一点，也能早过上清净舒坦的日子。

    也不知道骆常庆怎么说的，在他们家院子都能听到廖春华尖利的叫骂声，骂骆常庆狼心狗肺、不是个东西巴拉巴拉的。

    他没去老大家，买了包烟，买了盒火柴，去找门卫老大爷聊天去了。

    骆听雨：……骗小孩呢？

    “谢叔，还认得我吗？”骆常庆推门进来，递过去一根烟，笑道。

    他在小李庄收了两个多小时的鸡蛋。

    骆常庆抽了口烟，在一片缭绕的烟雾中惆怅地道：“块儿八毛也是钱啊叔，欠了一腚饥荒，想着多赚一分就能还一分，早点还完也能踏踏实实奔日子。”

    那婶子撇撇嘴，心说这弟弟是个好糊弄的，就冯亮家的条件，还能交完学费就吃不上饭？这是不想出血吧！

    文霞不喜婆婆，但也怕真气出什么毛病，到时候让老大家跟他姑抓着没完，吃晚饭的时候道：“要不一会儿你去门口往里瞅一眼，可别气出个好歹。”

    晚上儿女都睡了，文霞才在发着黄光的电灯底下清点今天的收入，不到一百，但也是个令她惊喜的数字，七十多。

    啧，继子就是继子，骆大军一去世，这小的就压不住大的，估计到最后骆家那一套都得被老大弄过去。

    “对对对，你不常来一时倒叫不上名来了，来找你哥啊？应该回家吃午饭了吧？”谢党接过烟，骆常庆划根火柴给他点上，自己也摸出一根叼在嘴里。

    是有些在城里落户的人挺、不喜欢家里亲戚上门来打秋风，骆老大家应该给人家使过脸色吧？三五年才能还完的饥荒，骆家小子这日子过的不咋地啊！

    门卫老大爷叫谢党，盯着骆常庆瞧了几眼，惊讶道：“哟，你是骆大军他小儿子吧？你哥是骆常胜。”

    骆常庆靠在石磨上安静地听着，也不争辩，逮住能插上话的节骨点送上一句关心：“娘，喝口粥润润喉咙再骂，我又不走，到天亮还早呢，咱甭着急。”

    廖春华无力的嗷嚎一嗓子：“我这是生了个什么孽障啊……”

    车把一拐，先去他姐家例行一问。

    偏头躲开一只飞过来的布鞋，三蹦两跳得窜出了门。

    但今天冯亮背着工具包在村里干活时，就有不少人跟他提起他小舅子来收鸡蛋以及菜钱的事……

    要他说，骆大军当初那步棋就是走茬了。

    他不大抽烟，但有事儿的时候一块抽着烟更有共鸣，聊天能放得开。

    骆常庆收了一圈鸡蛋，顺路转个弯直奔县城。

    第二天早上把自己的想法一说，骆常庆就摇了摇头，重活一世，他清楚大哥不懂知恩图报地卑劣、姐姐的贪婪和老娘的偏心，要是这回不拿捏住，往后还有的烦。

    “都是那个小老婆挑唆的。”到底是省略了一个字。

    “不找我哥，我来县城卖鸡蛋，路过这儿瞧见您了，过来打个招呼。”骆常庆指指外头的车子和垛篓，笑道。

    “咋跑到这里卖鸡蛋？”谢党看了眼外头的自行车，一瞧就不是那种大摊子，倒像是从自己嘴里省出来卖的，他纳罕地问，“你家还缺那块儿八毛的？”

    骆常庆两眼发直的点点头，摸摸闺女的小脑袋：“行，明天咱多学点。”去冲了个澡，回屋躺下，三秒不到，呼声震天。

    骆听雨不好意思地笑，小胖手在空中划了个圈，把下意识要往桌子上放的肥肉，放到了老父亲的粥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