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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常庆顿了顿，反应过来闺女根本不知道那是啥，咋期待？

    说是出去收废铁卖废铁赚的，但这么挣钱的事能轮到他们这个小村子里的人去？

    文霞多少信了，她没去过津店，不清楚那边的具体情况，说不定真是自家男人运气好呢，就紧声叮嘱着再给人家送点东西，还怕本钱不足影响丈夫倒货，大手笔地给了五十块钱。

    最初那几天是恐慌的，慢慢心才定下来，接受现状。如今，骆常庆只想利用这份优势，给家人改善改善生活。

    零散的那些是闺女后来一时兴起种的，不多，刚够自家人吃。

    文霞起来擀的杂粮面，做的西红柿鸡蛋汤，又从缸里夹了点香椿芽咸菜剁碎，配上青辣椒，爽口开胃，给丈夫盛出满满一大碗，还问：“那边有活？”

    二三十亩地的果园，以苹果树为主，有四分之一是桃树，边边角角还零星地种了几棵山楂、石榴、杏、橘子和梨，以及跟果树不相干的花椒。

    骆常庆没想到上辈子拼下的家业会跟他回来。

    “不睡了，我吃完饭去趟津店。”

    丈夫贴心，儿女可爱，日子是满满的奔头。

    晚上，文霞把儿子哄睡，闺女被丈夫压着学了几个新拼音也爬到床上睡去，她坐在煤油灯下搓着衣服，问丈夫：“闺女跟你说她奶把菜送到小李庄了？”

    这是什么绝世大奖品？

    于是老父亲当即麻利地改口：“除了字典，再给你买条裙子好不好……”

    庄稼地包出去，自留地跟他提都没提，直接给了同样嫁到村子里的表妹。

    不过看她在床上拧来拧去，睡得不安稳，知道若再不喊她起来尿尿，一会儿这凉席子也该发大水了。

    哪有红的，有红的至于摘青的回来炒吗？

    “那次不是赶巧碰上个大户吗，走的时候我给人家买了点水果送过去，为下个人情，人家就跟我透露让这两天有空再过去一趟，帮我拉户买卖。”骆常庆低头扒着面条，满不在意地说，“反正家里也没事，我就过去看看，有枣没枣打三竿。”

    文霞纳闷：“怎么乏成这样？”又想到现在家里的活都落在他一人身上，许是累狠了歇不过乏，忙又道，“麦场今天不用压，麦子还得过两天才收，你先好好歇歇，再去睡会儿，啥时候醒了啥时候吃。”

    她个头矮，力气小，抱奶团子只得竖着抱，两手箍着骆言的小肥腰一步一步挪着走。

    ——怪不得他爹弥留之际非得要给他们分开，想必是想通了些什么吧！

    文霞知道丈夫很顾他们这个小家，但这么细心的时候少。他以前就知道婆婆偷偷往外送菜，却觉得一个大男人计较的这么零碎有些说不过去，就睁只眼闭只眼。

    想到这些骆常庆就寒心，也替他爹寒心。

    养老娘他应该，再闹矛盾该他管的那份他也愿意管，但让他供着大哥家的饭桌，骆常庆不乐意。

    ——唯独果园出现的方式说不清道不明，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也怕吓着文霞跟孩子，只能自己闷头干，夜里进来摘点，家里不忙就往津店送，能卖多少是多少。

    但又拉不下脸来说软和话，下意识的嗔一句：“小丫……”

    自己下床穿好凉鞋，骆听雨过去把奶团子从蚊帐里拖了出来。

    说到一半，又想起小儿子曾经为一句‘小丫片子’跟老大家翻脸的事，悻悻地住了口。只心里不忿，明明就是个小丫头片子。小丫头片子一来，就把老大家那个三胎男婴冲没了，每每想起就心口疼。

    文霞笑了笑，帮她掖好蚊帐，转身出去忙活早饭。

    “咦，九九起来啦。”文霞做好饭进屋，接过儿子夸着闺女，“我闺女真棒。”

    就是已经计划好行程，才忙活半宿摘果子。

    现在既然家已经分了，就各过各的日子，谁也别牵扯谁，半个洋柿子也别牵扯。

    骆常庆忍不住想笑，他闺女真是个小机灵鬼，要不怎么说闺女是小棉袄呢。虽然长大后的棉袄经常漏风，但漏风也暖，比臭小子强。

    轻声哄着把闺女抱出去，片刻后再送回来，看着闺女骨碌往里一滚，嘟嘟囔囔又睡了过去。

    文霞知道丈夫昨天累的不轻，早上起来也没喊他，给儿子换了尿戒子，把床边挡好，又去闺女那边扒拉开来瞧，没尿床。

    先去小床那边看闺女，见她挺着小肚子睡得四仰八叉，骆常庆笑着轻轻戳了戳那肉嘟嘟的小脸，检查好蚊帐四周，掖得严严实实，这才轻轻拉开门走了出去。

    “不是，我看出来的。”骆常庆看着煤油灯嘬牙花子，又停电了。

    不知道是受什么影响，骆常庆发现果园存在时，树上已结满了成熟的果子，完全可以直接变现成花花绿绿的票子。

    骆常庆看不上刘美青，占便宜都在其次，真正让他彻底翻脸是因为刘美青往他闺女身上泼脏水。

    骆常庆神色淡定地把钱接过来，吃饱喝足，进屋换了身衣服，出去把垛篓固定在后座上，准备往外走时，看着在院子里逗儿子的闺女，摆出慈父的标准笑容，满脸鼓励地说：“九九，自己在家把爸爸教你的拼音认一遍，如果表现好，爸爸回来给你买本字典。”

    里间骆常庆的鼾声说停就停，光着上身满眼红血丝的出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后来矿上效益不好，下了岗，他就一副‘看，我早就说了这不是好事’或者‘人家老爷子到底还是心疼自己亲儿子，有坑让我跳，哪舍得让亲儿子吃亏’。

    同时，文霞也意外丈夫的处理方式，挺温和地弄了婆婆一个臊眉耷眼，没让她跟往常一样拍桌子破口大骂。

    她其实有点担心，上次丈夫去津店跟她要了二十块本钱，结果带回来一百多块。

    今天突然这样，文霞暗中猜着是不是老大家或者他姑又弄什么幺蛾子，把丈夫给气狠了。

    等骆听雨睡饱，自己爬起来坐在小床上发呆，顺便看隔壁鼾声如雷的老父亲，他儿子嗷嗷半天也没能影响人打呼噜的节奏。

    骆常庆没多想，顺口回道：“炒熟了。”

    骆常庆出去洗脸刷牙，路过闺女身边时顺手一捞，抱着去了院子里。

    他爹骆大军是矿场职工，后来在矿上受了伤，就让老大骆常胜过去顶了班，户口也起了过去。

    出来刷碗的文霞听不下去了：“九九还有条新裙子没穿呢，你看看有没有纯棉夏装给她买一身，平时能穿，睡觉的时候也能穿，再买盒爽身粉，要是有卖发卡的给闺女买个好看的发卡。”

    骆常庆把各个品种的苹果摘满三个大编织袋，考虑到上次桃子卖的少，只摘了一编织袋桃子，又捡些橘子、梨、山楂和几个大石榴，累得够呛。

    至于骆常胜那个人，骆常庆用几十年的经历才总结出来——他还不如刘美青。刘美青争利益、往自己手里扒拉东西，但她不掩饰这种贪婪。得来的便宜骆常胜跟着享用了，等旁人对他们提出质疑时，挨骂得只有刘美青。骆常胜还会为了避免被人讲究，跟着外人一同指责刘美青，压着她出来认错、赔不是。

    后来分家，还没分完大嫂就过来问他包不包地，她会紧着自家人。骆常庆听着牵牵嘴角，他瞧得出眉眼高低。这‘照顾自家人’之前先说五队柏向海家有包地的打算，还报了人家给的价，再问他，假模假式的意思还不明显吗？

    但他更看不上骆常胜，顶了他爹的岗位成了工人，旁人每每提起这事说骆大军对他好怎样怎样的，他嘴里感激地附和着，可话里总得暗暗强调一遍自己不想去，应该让给二弟，是骆大军非要他接，其实他在县城还不如在村里时过得好。

    想到这里，廖春华脸一沉，刚要说什么，骆听雨突然把她打断了，指着盘子里半青半红的柿子，仰着小脑袋跟骆常庆奶声奶气的开口：“爸爸，洋柿子没炒熟。”

    一阵气闷，却也没影响廖春华的吃饭速度，吃了两张大饼，喝下一大碗粥，菜更没少吃，吃饱喝足后摇着蒲扇回了她自己住的老宅。

    “不熟不熟。”骆听雨耍脾气，不依不饶，“熟了会红，绿的不熟，我要吃红的，我要吃沙瓤的洋柿子……”

    从果园出来，天都开始泛亮了，骆常庆悄悄洗了洗手，进屋后轻手轻脚地钻进蚊帐，倒头就睡。

    演都没法演，只能一脸茫然地回望老父亲。

    骆常庆倒是忘了自己刚给闺女买过一条新裙子，讪讪地笑了笑：“

    但老大家分给她一半自留地的租钱，她就觉得大儿媳妇熨帖，加上老大家还有两个她亲手喂大的宝贝孙子，往那边贴补已经成习惯了。

    况且她觉得这根本不叫事，那菜长的旺，给谁吃不是吃，非等着烂到地里啊？

    夜里，等妻子给儿子喂过一次夜奶又睡过去，骆常庆这才悄悄睁眼，撩开蚊帐钻了出去。

    边哄着闺女吃别的，边笑着看了自家老娘一眼，廖春华嘴角翕翕，即便再不喜欢小孙女，也有种抢孩子零嘴的羞耻感。

    奶团子似乎很喜欢姐姐这样抱他，每次这样箍着他走，就一路咯咯乐。

    提到自留地，廖春华也有些心虚。

    “不包，种不过来。”骆常庆拒绝，大嫂瞬间一副‘别说我没照顾自家人，是你自己不接’的神情，转身就走了。

    骆听雨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

    闺女从过完三岁生日后好像就没再尿过床。

    借着夜色从自家天井里消失，出现在一片大果园中。

    说完，一脸期待地等着闺女露出惊喜的表情。

    但老大媳妇刘美青跟她俩儿子户口还在村里，地也在。以前是骆常庆老牛拉犁似的自己种着，农忙的时候天天累个半死。大嫂只回来做顿饭，说两句好听的哄哄婆婆，便心安理得地拿走他们那份粮食。

    “你多吃点，骑过去近俩钟头，吃少了顶不到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