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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是我对不住你,你肯原谅我,还愿同我再成一次亲,我开心都还来不及。”

    “再说一遍,你愿不愿意娶柳如霜过门?”

    柳如霜是全扬州最漂亮的姑娘,想要打听到她的消息并不难。

    正想着再继续劝劝,谢知予忽然抬手打了个响指。

    齐子言被“柳如霜”的贴脸杀吓到抱头痛哭,再也没有刚才的硬气。

    “...是。”齐子言此刻满心羞愧,低着头,不敢面对她。

    事关柳如霜,齐子言一改方才冷淡拒客的态度,打开大门,将几人迎进屋内。

    她是典型的小家碧玉长相,性格又温顺,总是跟在齐子言身后,很容易给人一种怯弱没有主见的印象。

    “怎么会后悔?”

    他俯下身,勾起嘴角,温柔笑着直视齐子言。

    谢知予听见她的声音,转过头看她,问:“师姐为何这么说?”

    姜屿也不气恼,面对着紧闭的大门,始终心平气和。

    坦白来说,这个故事也不过只是柳如霜的一面之词,个中细节或有偏颇,并不完全可信。

    姜屿也不想为难别人,可这事归根究底还是齐子言惹出来的,也只有他能解决。

    得了命令,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柳如霜”掀开挡住脸的斗篷,露出了真容。

    可如今见到齐子言听完之后愈见苍白的脸色,姜屿倒是对故事的真实性一丁点怀疑也没有了。

    虽说他与柳如霜从前也是浓情蜜意,可如今到底多年未见,再说柳如霜又成了厉鬼,纵对她还有些微薄的情意在,也抵消不掉发自心底的害怕。

    一个死了也仍旧深爱着自己的女人有什么好怕的。

    ......

    “娶她?别开玩笑了,绝无可能。”

    姜屿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饱含了她看不懂的心酸,用一副过来人口吻叹了一句。

    他问:“你不生我的气吗?”

    “...我怎么觉得谢师弟和我想象中的有点不太一样?”宁秋犹豫半晌,还是说了出来。

    喜轿内的柳如霜只穿了一身青衣,肤若凝脂,未施粉黛,却亦面若桃花,笑意晏晏。

    猜到了他会拒绝,姜屿倒不觉得他的答复有多意外。

    夏氏奇怪他脸色为何这般难看,可她向来不会在外人面前驳了丈夫面子,并没有过多询问,只乖巧听话地坐到了他身侧。

    谢知予没有回答,漫不经心地觑了他一眼,笑道:“现在能让我们进去了?”

    方才烧掉的花轿和纸人转瞬出现在迷雾之中,八人抬的喜轿缓缓朝着齐子言的走来。

    “你们能不能去问问柳如霜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她,哪怕要我倾家荡产也愿意,唯独娶她不行。”

    夜渐深沉,吉时已到,喜乐奏鸣。

    “柳如霜”在谢知予的操控下,学着僵尸一蹦一蹦地靠近齐子言,甚至还没走到他面前,便已将他吓得惊呼一声,不顾形象地钻进桌子底下,双手抱头瑟瑟发抖。

    喜轿稳稳停在齐府门前,阴童子上前掀开轿帘,露出柳如霜的笑颜。

    谢知予好似全然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开口,冲他微微一笑。

    要知道谢知予在天衍宗内一直是清冷孤傲,正直善良的高岭之花形象,可......

    不愧是谢知予。

    齐子言转身抱着柳如霜的牌位,点燃了准备好的纸人和纸花轿,火舌蹿起,不消片刻便烧得一干二净,连灰也没剩下。

    “不是我们要见你,是柳如霜要见你。”

    毕竟这世上大概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娶女鬼为妻,齐子言又不是宁采臣,柳如霜更不是聂小倩。

    若是有不知情的人路过,见到这幅场面,绝对会误以为这是什么恶人霸凌现场。

    他张了张嘴,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后,闭上眼叹了声气,对夏氏夏氏柔声道:

    考虑到常人多惧邪祟,几人在齐府周围布了道结界,连喜乐师用的都是纸人。

    “你求黄符保平安,原是为了提防柳姑娘变鬼来害你。”

    “如霜她因我生怨,成了邪祟,她可说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早已知晓并习惯谢知予恶趣味的姜屿看着这一幕心无波澜。

    “你既然负了柳姑娘,就要好好偿了这份债。我们的事,之后再说。”

    娶活人过门都不可能,遑论她早已变成了厉鬼。

    “...你们如何知晓柳如霜的名字的?”

    人总要学会为曾经犯下的错而承担后果。

    等玩得差不多了,谢知予才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桌边,轻轻踢了一下桌脚。

    是他做了亏心事在先,得了好处,还总想着瞒天过海,却又害怕柳如霜找上门报复。

    出乎意料的是,最先开口打破沉默的居然是夏氏。

    于是“柳如霜”只好坐在桌上,穿着红绣鞋的双脚前后摇晃,时不时弯下腰看一眼齐子言。

    为了这场婚事,齐子言只能将柳如霜的尸体停放在自己家中,并为她临时设了一个牌位。

    几人再次找到齐子言时,不出所料地被他拒之门外。

    池疏及时出声拦下了她:“齐夫人不必走远,有些事,你也应当知道。”

    “人果然是看脸的生物。”

    远远在屋顶上看着这一幕,姜屿实在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

    眼见她作势要走,齐子言回过神,连忙上前将她扶出喜轿。

    一如当年初见。

    他当然不傻,他如今对柳如霜已无半分情意,唯余愧疚。

    阴物行嫁娶之事多在夜间。

    “你留下吧。”

    夏氏闻言神色微滞,但面上并无过多惊讶之色。

    下一瞬,合上的大门从里侧打开一条细缝,露出了齐子言不可置信中有夹带着一丝慌乱的脸。

    时隔多年,齐子言不得不再次直面这段过往。

    “好好想,想好了,再告诉我答案。”

    “这些都是真的吗?”她问齐子言。

    他去烟雨楼为她画像,不止是为了感谢她,亦是沦陷于她的容貌,一见倾心。

    齐子言哑然无语,他这个当事人竟然还没有她一个外人想得透彻。

    “家中有事,这几日实在不便见客,道长请回吧。”

    “齐子言没见到柳如霜之前还是一脸不情愿,但是现在呢。”

    这句话倒是一下问到了关键。

    如上次一般,齐子言唤夏氏出来,替他们备好茶水后便挥手让她离开。

    他望着花轿的方向,一脸视死如归,却在轿帘被风吹起的那一刻,神情一僵,陡然怔在原地。

    齐子言从来没有见过这般诡异的场景。

    四周逐渐漫起一片朦胧的雾气,如薄纱一般,笼罩着整条街道。

    姜屿抬抬下巴,示意他往下看,“见到柳如霜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连鬼也不怕了,甚至还拉着她手

    齐子言怔了怔,他缓缓抬头,视线一点点定格在夏氏脸上。

    柳如霜不愿这场婚事有旁人打扰,但结界需要有人维持,四人只好各自找了地方藏起来。

    “愿意愿意,我娶就是了,你快点让她走开啊!”

    恍惚间,齐子言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烟雨朦胧的扬州,细细密密的雨丝轻落在他心上,漾开一圈圈涟漪。

    “柳...”他转身看向众人,再开口时声音有些艰涩,“如霜她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根本不似他想象中的那般和尸体一样的浑身惨白,阴郁可怖。

    夏氏淡淡点头,既没有表现出得知丈夫过往后的歇斯底里,也没有失望或者厌恶,声音仍旧平静。

    轿中人低眉浅笑,远远朝他投来淡淡一眼。

    “子言,还不过来扶我么?”她唇边带着柔柔笑意,温柔地注视着齐子言,“难道说你后悔答应娶我了?”

    一边是桌子底下弱小无助蹲着抱头痛哭的齐子言,另一边是悠哉悠哉、笑意散漫的谢知予。

    既然柳如霜的执念是要他娶她,那就证明她还爱他。

    姜屿看了眼夏氏的神色,将柳如霜的要求如实相告。

    然而一旁的宁秋和池疏此刻的心情却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他手肘撑着椅子扶手,双手在胸前十指交叠,话里含着笑意,耐心十足。

    “我当然生气。你骗了我,可你也骗了柳姑娘。”夏氏说,“犯了错就要悔改弥补,可你只一味想着逃避,这并不能解决问题。”

    倒是齐子言眸中愕然,面色一僵,表情扭曲得仿佛听见了什么恐怖故事。

    此话一出,齐子言脸上霎时失了血色,苍白如纸。

    “你很幸运,我这个人不太喜欢强迫别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所以我给你一点时间,好好再考虑一下。”

    待人齐后,姜屿才将柳如霜的故事又讲述了一遍。

    瞬间,齐子言脸色变得比死了不知道多久的柳如霜还要惨白几分,抖如筛糠。

    气氛一时变得凝滞沉闷。

    “既如此,你该对柳姑娘负责,你也欠她一句道歉。”

    “她要你再娶她一回。”

    “习惯就好。”

    话音甫落,连他自己也觉得像是问了一句废话,又忙尴尬改口,直奔主题。

    因是他主动邀请,即使门上贴着黄符,“柳如霜”也能顺利入内。

    齐子言壮着胆子主动握住柳如霜的手,欢喜地看着她未老如初的容颜,两颊微红,羞赧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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