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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得太快,导致谢知予并没有完全听清楚内容,甚至都没懂她的意思。

    只是后来,随着那位陛下拒绝和她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她开始整日以泪洗面,渐渐变得阴郁寡言。

    谢知予看她几秒,分不清是嘲笑还是讽刺地冷嗤一声,总算收回了木剑。

    他的确是想杀了姜屿。

    他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近乎茫然困惑的神情,握剑的手微微一顿。

    冷声开口:“你觉得呢?”

    但谢知予似乎并不吃她这一套。

    “...变态。”

    ......

    “对不起,娘亲,不要哭。”谢知予叹口气,用他小小的手背轻轻擦掉桑月回的眼泪,“我以后不会再出去了。”

    她总是阴晴不定,经常不是在哭就是在摔东西,只有偶尔开心的时候才会想起来他的存在,但更多数时候都视他为空气,连饭也会忘记给他留。

    谢知予常常坐在秋千上,听它们谈论宫外的见闻和趣事。

    但姜屿才不管他有没有听明白。

    当着谢知予的面踩到了他的雷点确实是挺不礼貌的,但这也不能怪她。

    消失的是谢知予脸上的笑容吗?

    “你们都是骗子!我恨死你们了!”

    因为爱,桑月回才会被困在这处院落里,伤神哭泣,发疯失常,变得面目可憎。

    终于有一天,他鼓起勇气,在蝴蝶们的带领下第一次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院门。

    咔嚓几声脆响,犹如春日湖面破冰,世界轰然坍塌。

    自他有记忆起,他就和桑月回生活在这处院落中,除了宫中的侍女,没有人会来看他们。

    他显然被姜屿的反应取悦到了,笑得肩膀都在颤抖,连带着手中的木剑也跟着抖动起来。

    态度转变之快,即使是谢知予也未料到她还有这一出,怔愣了好一会儿。

    “不就是知道了你的秘密吗,你这么在意,那我跟你交换一个好了!”

    谢知予将她推开的剑又移了回来,抵着脖颈。

    爱一定也是种会让人痛苦的东西罢。

    他的心如一潭沉寂的死水,有风拂过也泛不起任何涟漪。

    可故事听得多了,他偶尔也会向往外面的世界。

    “你去哪里了?不是让你不要出门吗?出去为什么不和我说?你是不是不要娘亲了?你也要离开我对不对?”

    更何况只有谢知予一个人看见,他都是师弟了,那就让让他吧。

    “如果我说,我其实什么都没看见,你信吗?”

    做人就是要懂得能屈能伸,为了活命不丢脸的。

    错,是她的命。

    “看够了吗?”

    谢知予虽是在笑,语气却冰冷十足。

    他呵笑一声,面色温和,但嘴角的那抹弧度却莫名令人觉得不安。

    所以即使没有朋友,他也不会觉得孤单。

    ...她当然觉得他不信。

    他微眯着眼,眸光平静地看着她,嘴角在一点点下压。

    谢知予原来是想捅穿她的脖子。

    姜屿顿时福至心灵,灵光一闪。

    谢知予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虽然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但姜屿还是没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可等他回来时,桑月回却守在院中,冲上来发了疯似的逼问他。

    谢知予瞬间止住笑声,剑尖重新对准她的脖颈。

    如果这也行不通,那只好用那个办法了。

    南诏是个四季如春的国度,王宫中更是花开不败,即便是这处偏僻的院落,也常有蝴蝶落脚嬉戏,偶尔还会引来几只飞鸟,或者不知名的小爬虫。

    既入无情道,断尘缘、灭人欲,无爱亦无恨。

    她双手握住木剑,抬眼看向谢知予,泫然欲泣,非常没有骨气地开口。

    姜屿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神色,见他敛了笑意,心里随之咯噔一声。

    待他反应过来,看着在哭戏方面演技还有待加强的姜屿,忽然低笑一声。

    “你说什么?”

    姜屿定了定心神,一点点缓慢地转过身,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将剑尖稍微推远了些。

    然而这一刻,那些逐渐被遗忘的过往却如打开一幅尘封已久的绘卷,褪了色画面在接触到空气的那一瞬间变得光彩夺目。

    于是他故意用力握着剑柄转了两下:“就只有这样吗?”

    唯有对“爱”的厌恶和抵触,从始至终都没改变过。

    谢知予眸光微沉,目光不经意转向她身后,落在六岁的他自己和...一身嫁衣的桑月回身上。

    正想说些什么,却见谢知予提着剑径直朝桑月回走去。

    连师姐也没叫,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言下之意:不要再拿剑抵着她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来往就不能和谐友善一点吗!

    不然为什么娘亲总说爹爹爱她,可却总不见他来看她一次呢?

    桑月回束缚了他的自由,叫他只能待在这里陪她。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桑月回,记忆中她的模样也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变得模糊不清。



    完蛋。

    随后便听见谢知予十分愉悦地笑出了声。

    姜屿:!!!

    她还真是...每次都能出乎他的所料。

    他将木剑握紧了些,随后便看见眼前的少女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几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抬起一双湿漉漉的杏眼神色紧张地看着他。

    但此刻却又突然觉得,其实不必将她如何,只是这样吓吓她、看她的反应取乐都有趣极了,有趣到足够让他不想再同她计较下去。

    姜屿本能地感受到了恐惧,仿佛下一秒,这把木剑就会轻易砍断她脆弱的脖颈。

    姜屿急忙搀扶住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他心口处多了一道剑伤,恰好是他木剑刺中桑夫人的地方,且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血。

    但她还是会坚持对他说:“你爹爹很爱我们,他只是暂时忘了,一定会很快想起来的。”

    而他却早早地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以及安慰情绪不稳定的桑月回。

    第二次被谢知予用剑抵着脖子,与上回明显不同的是,他真的动了杀心。

    谢知予一点点从回忆中脱离出来,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桑月回身上,漆黑的眼中甚至看不见一丝情绪起伏,唯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漠。

    “...哈?”

    尽管她不是故意的,可谁让她来了这里,那便只能算她倒霉。

    他是后妃和皇子乱.伦的产物,桑月回知道他不该存在,可还是坚持将他生了下来。

    就像一只受了惊吓,想逃却逃不掉的小兔子。

    危机彻底解除,姜屿拍着心口长舒了一口气。

    于是从这以后,谢知予就真的没有再想过离开,也不再羡慕外面的一切。

    她壮着胆子,理不直但气很壮地说:“我不管!反正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了,那我们之间就扯平了。”

    谢知予彼时不懂爱是什么,但他想,爱一定是不重要、随时可以忘记、丢在一旁的东西。

    她又往自己腿上掐了一把,眼泪瞬间涌出来,喊得更大声:“求求你了!”

    他只淡淡抬眼看着她的脸,旋即没有半分犹豫地一剑贯穿了她的心脏。

    “呜呜,求求你了,我真的怕死,别吓我了。”

    虽是把木剑,剑身却带着一股冷冽至极的剑气,直逼向命门,寒意沁骨。

    姜屿用力掐了一把大腿,憋出几滴生理性的眼泪。

    谢知予垂下眼,不再看桑月回,慢慢将视线又移向姜屿。

    毕竟她一开始又不知道这里居然会和他的过去有关。

    她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哭得歇斯底里。

    谢知予经常饱一顿饿三顿,最初还会饿得睡不着,可后来次数多了,倒也慢慢习惯了。

    说完,也不等谢知予拒绝,又语速飞快,倒豆似的将剩下的话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

    再次回想起这段过往,他却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旁观者,没有办法与过去的自己共情。

    在姜屿哭着喊完这句话之后,气氛短暂地沉默了一秒。

    “实不相瞒,我六岁的时候喜欢过一个邻居家的哥哥,为了能引起他的注意,我特意爬到家门口的梨树上,结果恐高下不来。”

    他又想。

    他不敢走得太远,只是避开宫人在附近走了一圈,离开也不过半刻钟而已。

    桑月回曾经也是个既温柔又耐心的娘亲,她会教他折蝴蝶、翻花绳,和他一起坐在秋千上听蝴蝶说话,讲故事哄他入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学着亲手为他做一个布老虎。

    谢知予也才六岁,正是需要大人陪伴关心的年纪,即便生在普通人家,也该是全家爱护的对象。

    两人被传送回屋内,还未站稳,谢知予忽觉心口吃痛,陡然吐出一大口鲜血。

    “你听错了吧,我刚才没有说话。”

    她恍惚间都好似闻到了血腥味,面上强行维持着镇定,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不敢乱动,大脑飞速运转着。

    “但我这个人一向很要面子的,死活不肯要人帮忙,非说自己能行,最后趁着没人看见抱住树干一边哭一边滑下来。”

    同时又在心里安慰自己:

    但他心里一点也不怪桑月回。

    ......

    桑月回是五毒教大长老的独女,自幼便能与花鸟虫灵沟通,身为她的孩子,谢知予自然也继承了她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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