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四十个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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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明显，汤姆·黑根对于自己的设想充满自信。

    桑尼抱怨说父亲在对待自己的事情上总有些过分谨慎和紧张，但实际上, 他的玩伴汤姆·黑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只不过一个人习惯于将一切心绪隐藏起来，而另一个在感情上神经大条惯了，也很少去主动猜测他人的心意，所以没有发现罢了。

    两种相反的情绪几乎将他无情地撕扯成为两半。

    *

    “桑尼, 原来你在这里。“

    潜意识里到底是不愿意为难对方，桑蒂诺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耸了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动作却违背了自己刻意摆出的神情，手指在环抱的手臂上不停地轻敲着，无论怎么看都是期盼对方继续说下去的模样。

    弗雷迪有些无奈地想道。

    汤姆回答得毫不犹豫，“可以为你冲锋在前，替你处理一切不方便出面解决的事物的皇后。”

    “国王，你是国王。”

    将一枚枚棋子拿到手里, 将其重新装回盒子中的凹陷处, 待到所有的空缺都装填完毕后，弗雷迪长舒了一口气，他“咔啪”一声合上开关, 然后弯下腰一边把棋盒塞回原来的位置, 一边维持着现在没有抬起头的姿势询问起对方来。

    汤姆·黑根这样喃喃地说道。

    而汤姆的话也是说的十分明显了，明显到即使是不擅长察言观色、不擅长读懂他人潜台词的桑蒂诺也发现了其中隐藏的含义：

    “桑尼，我清楚我们之间门有误会，也清楚我有责任将其解释清楚，而且我也不想因此让我们之间门留下任何隔阂，因为我真的很在乎你的感受——我想理解你，而不只是和你产生无谓的争吵。”

    不过这一切无意义的争执，在当他看到青年的身影后，统统都化作了一缕云烟消散。

    “那你呢？”

    在这样的一番快问快答之下，汤姆被猝不及防地套出了话。

    “对，你是什么呢？”

    “桑尼，我……”

    早在对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甚至摆出了一副自言自语、明显是陷入了回忆中的模样时, 他就放弃了继续发表意见的想法，转而开始沉默地整理起棋具来了。

    青年撇了撇嘴，明知肯定不是这个原因，却因着脾气故作恶劣地开口说道。

    不知何时开始，尚且年幼的代理家族顾问渐渐地开始掌握了言语的主动权，借着这个机会，他迫切地想要向对方表达自己的一腔殷殷企盼。

    汤姆·黑根说不出来，桑蒂诺·柯里昂也不说话，他们只是沉默着，保持着你不动我也不动的倔强姿态。

    “你找我什么事？难道是还要继续之前的争吵吗？如果是的话，我会奉陪到底。”

    “我从不开玩笑，而且我知道你能够做到，我也希望你可以相信我能够做到。”

    他试探地问道, 但并没有等到想象之中的任何回应，屋子里变得异常安静，静得仿佛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呼吸似的。

    桑蒂诺装作才发现似的抬起了头，看着大抵是一路跑过来，所以胸膛微微地起伏着喘着气的对方，脸上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感：

    了解过国际象棋玩法的人都知道，在国际象棋的众多棋子中，国王是棋局中最为重要的棋子，同时保护自己的国王，吃掉对方的国王则是玩家们争取胜利的首要任务。

    国王，皇后。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这不困难：在赶来的路上，他一路都在被心底的难言滋味煎熬着，他一面为对方的那句“我也不需要你的支持！”而黯然神伤，不敢面对对方，一面又想要将事情解释清楚，不得不继续前行的脚步。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充满了真诚，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视着桑蒂诺的眼睛，希望能够以此传达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

    汤姆·黑根竟是想让他像父亲那样，而自己则是成为占科·阿班丹多。

    “我很抱歉，我没有表示对你的支持，但这不意味着我觉得你是错误的，我只是觉得你有些冲动了，我想为你提供帮助，也希望你能信任我，我从来没有想过站在你的对立面。”

    果然，意料之中的，语言的魔法生了效。

    要知道，他们之间门的关

    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他太感到意外了，他没想到在吵了一架后汤姆还会立即冲出来找自己。

    与此同时，作为“皇后”，一种特殊的身份定位，汤姆虽然不如国王那样直接位于权力的核心，但却要承担着支持和辅助国王的重要责任，在幕后默默奉献，为掌权者处理一切不方便出面解决的事务，更要为国王的决策提供智慧和支持。

    他不由得看向少年，少年也在此时抬起眼眸望了过来，眸子中闪烁着桑蒂诺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熠熠的神采。

    “不，等等……”

    寻找对方的过程比他想象中的要简单许多：沿着对方的走过的路线搜寻了一路，排除了存在的其余可能的选项后，他便按照最后一种可能性，来到了庭院，并成功找到了独自一人待在角落的桑蒂诺。

    “那我应该是什么？”

    “行吧……你最好是有什么要说，不然我可是要走了。”

    在一片沉默中，差点有一瞬间门，他甚至都觉得时间门是不是和他一样静止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还是说——你想要跟着我，好给爸爸打打小报告什么的，是吗？”

    桑蒂诺眉头微皱，他没有料到汤姆会用这样的比喻。

    他心里不痛快，说起话来也是不管不顾，明知道这句话对这位不请自来的来客杀伤力有多强，却也要坚持着说出口。

    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桑蒂诺先是愣住了几秒，没想到对方依然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口中还颇为惊讶地重复了几下。

    而这也确实是有些用处。

    出于好奇，他不自觉软化了语气，面上却依旧绷着一副淡然的、毫不在意的神情。

    汤姆·黑根喊着桑蒂诺的名字，声音在安静的庭院中回荡，带着一丝迫切和微不可查的紧张。

    桑蒂诺坐在一张藤条编制的摇椅上——那是父亲唐·柯里昂平日里最喜欢坐的位置——他放任自己松懈了一贯挺直的腰板，神情有些深沉，目光遥遥地投掷向远方，仿佛心灵正在被某些事物困扰着，使得他被迫陷入了沉思，透露出一种与周围灿烂春光格格不入的孤独感——至少在汤姆的眼中是如此的。

    桑蒂诺咄咄逼人，只想听自己想要听到的东西，完全不给对方任何犹豫的机会。

    “上帝啊, 绝不能放任桑蒂诺一人，我必须和他谈谈。”

    “……国王，国王？”

    “所以你要怎么和他解释？”

    汤姆言辞坚定。

    反正自己也改变不了什么, 还不如顺水推舟让这两个别扭的家伙借此机会把话说清楚, 破除两人之间门的矛盾呢。

    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头，那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难以开口的了，于是汤姆·黑根紧接着趁热打铁。

    被对方的举动刺激到，汤姆·黑根彻底鼓足了勇气，连忙出声挽留。

    ”你没在开玩笑？“

    “皇后。”

    他来到对方身旁，怕对方仍然对之前的争吵心怀不满，也不敢靠得太近，就这么不远不近地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略显犹豫地注视着桑蒂诺，试图用这样的举动消弭些许对方心底的怒气。

    桑蒂诺抬起的手指僵硬在了半空中，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磕磕绊绊地询问道。

    “我不是说你不应该像黑皇后那样，我只是觉得……”

    而他的自信也不是凭空出现，那源自于他对桑蒂诺策略和能力的充分信任，他相信对方可以完美地扮演家族内部领导者的角色，并向众人展现出成为一位杰出国王的潜力。

    只见方才还待在身边的人早已像方才大哥那样，朝着同一个方向大踏步离开，只留给了他一个步履匆匆的背影。

    桑蒂诺冷哼一声，继续出击，甚至站了起来，扶稳了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摇摆不停的椅子，就好像真的要离开了一样。

    柯里昂家的掌权者，柯里昂家族的军事顾问。

    好不容易劝人停下，他最后地酝酿了片刻，接着开口说道。

    听闻此言，间门接促使对方下定决心的弗雷迪却是神色平淡, 认真地收拾着桌面上的残局。

    仿佛是被这猛然出现的一大串话语给打蒙了，桑蒂诺又轻又缓地点了点头，似乎是理解了汤姆的意思，也似乎没有明白，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然后抛出了慢悠悠的一句。

    “…呃, 汤姆？”

    终于，在把人晾了有一会儿后。

    但对方一再的强调，不由得使他开始认真地思考起这个比喻的含义。

    “我？”

    见人看了过来，汤姆欲言又止，他的嘴唇动了动，但话语似乎被喉咙深处的一些神秘力量所阻挡，让他几乎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是的，国王，掌握全局的幕后操纵者，负责带领大家、团结所有力量的国王。”同时也是最安全的、除非那些能够保护他的棋子全部牺牲，否则绝不会受到分毫威胁的国王。

    两个人中没有人吭声，衬得汤姆·黑根原本微弱的心跳声显得越发明显，仿佛在耳边轰鸣一般，使他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他的胸膛里扭曲着一样。

    这下他是真的震惊了，方才的那一番话单单让他知晓对方对他怀有期待，却没想到对方对他的期望竟是如此之大：

    他希望桑蒂诺能够好好保护自己，并在不远的将来，成为家族的领导者，成为很少暴露人前却能够在暗地里掌控一切的核心力量。

    意识到不对, 弗雷迪抬起头看向印象中少年站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