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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看不明白吗?崇文帝压根就没想把谢郎递来的刀子往皇后身上捅!

    连绰识趣地不再追问。然后又悄声道:“方才谢大小姐在前堂檐后偷听,但未得您示意,连绰不敢擅动。公子,她对谢陵公子似乎有些执念,怎么肯安安分分去陆家?”

    谢氏长房本是住在谢府前堂之后,可是因谢承安需要修养,便独个儿挪去了如是观。www.qingcui.me只有谢陵,居住在毗邻谢府书阁的独坐轩。

    一众臣子分排而立,手执玉笏,唯有右仆射的位置空缺着。

    “她现在安静无事,那是因为我顶着谢陵的名头。若是让谢大小姐发现我不是她那好兄长,恐怕她立即就要翻脸发疯。与其看着她表面小意恭顺,背地疑心暗害,不如早早划清界限,落得干净。”

    谢隐冷道:“不送走,难道还留着她?你难道没看出来,这谢大小姐是个疯胚吗?”

    谢隐不动声色地投来视线,待落在那匣子上时,身形一僵。

    说罢,拂袖而去,徒留连绰呆滞地站在原地,琢磨着谁与谁“情深”,这算怎么个事。

    “关于薄氏身份,臣已经查到。”

    自从早朝伊始,宋景时时刻留心谢隐的一举一动,自然将他此时的反应尽收眼底。

    宋景时心道,看来谢陵认出了这个图腾。想来,应当是谢陵在塞北接触了东桓族,得知了薄奚盛文的身份,但是又知之不深,所以才忽略了归属何部的问题,只以为咬住此处就可以扳倒皇后。多亏了娘娘运筹帷幄,留有后手。

    唯有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谢隐背后。

    谢隐亦毫不客气:“在下翻遍薄氏别院,也没找到他藏匿的身份印信。宋大人来得晚,审得倒很清楚,这匣子上的姑藏部隼图腾也太显眼,薄氏便如此明晃晃地摆着吗?焉知不是宋大人的珍藏?”

    好不容易止了咳,崇文帝回过头,看着面对呈上来的物证,却一时语塞,顿了半晌,只颤着手指,点在那些物证上,怒声道:“放肆!这可是欺君之罪!”

    有知道两年前内情的官员,不禁斜眼去看兵部尚书的脸色,果然见他眼神飘忽。

    若是平日,早朝之际,众臣子们原本该侃侃而谈上奏陈情。可是如今却鸦雀无声,寂静得可怕。

    兵部尚书昔日签下谢陵的任职文书时,哪里能料到,两年时光,让谢陵的心境变化如此之大。昔日的温润君子,恐怕是不复存在了。

    宋景时越众而出,同时呈上来的,还有一个古朴无华的匣子,匣子上刻有精致的雄隼图纹,翠绿松石雕刻而成的隼目幽冷。

    那人取下蒙面黑巾,正是连绰。

    谢隐只道:“这封信不必呈给皇后,它还有其他用处。”

    崇文帝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他染病多年,风咳日久,直至满面通红。旁边的宦官立刻诚惶诚恐地向皇帝呈上帕子,又端来热茶,加了款冬、川贝等物,正是太医院奉皇后之命,特地为崇文帝调制的药茶。

    崇文帝本就一副不敢率先朝皇后发难的样子,皇后这样说,他一时也没了主意,只环视四周,问道:“爱卿以为如何?”

    *

    “没想到薄盛文竟然是东桓人。他若是诚心投靠大梁,也就罢了;可是竟然改头换面,隐匿欺君,是在罪不容诛。”

    可是就连那怒声,听起来也分外虚弱,似乎还有未清的痰鸣音。

    他们猜到谢陵恨慕容皇后,但是没想到他一出手就直取薄盛文性命,对慕容皇后毫不留情面,人证物证俱摆了出来,就连大理寺卿宋景时都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根本没法反驳薄盛文的东桓身份。

    “只是,东桓从前分做南北两部,其中亦有派系,到底是哪个部落如此狼子野心呢?谢大人,你可有查到?”

    宋景时开了口,反倒得了一些官员暗自认同。

    早朝,晨钟敲响,回荡在气宇恢弘的宣政殿中。

    珠帘后,慕容迦叶道:“南姑藏部多有侵扰大梁边境,竟然还在二十多年前便安插了暗子,足见其狼子野心!本宫曾为慕容部公主,都未曾察觉薄氏的身份,隐匿如此之深,实在是令人后怕……”

    两年前,谢郎名动京都,曾引得无数士人扫阶相迎。他的声音一如往昔,如冷石碎玉,镇静又铿锵地响彻整个殿宇。www.zicui.me

    “可有被瞧出端倪?”

    四周无人敢应,只有宋景时冷冷道:“薄奚盛文固然罪该万死,可那也该是交由陛下与娘娘圣裁。谢大人,你却私下动了手,未免太操之过急了吧?薄奚盛文当时还未除右仆射之职,你便敢借口他劫掳你家子弟而动手……这朝堂上,还有谁是你不能先斩后奏的?”

    这什么意思?这什么意思!

    慕容迦叶曼声道:

    兵部尚书心中恨恨扼腕。

    如今,独坐轩外,尽是被视作修罗的黑衣随从,曾经的东桓精锐。直将这院子围得如铁桶一般,直到谢隐步入庭中。

    龙椅下首,只有一个身影茕茕挺立,如竹如松,正是原本传闻遭遇刺杀了的谢氏长公子,谢陵。

    兵部尚书心念微动,便看向皇帝。

    ……疯、疯胚?

    说到此处,他嘲道:“她不是与谢陵‘情深’吗?谁知道是哪门子的情?与其等她发觉不对,先闹起来,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我没功夫陪她做戏。”

    《兄长误我》最快更新 [lw77]

    这是鹣鲽情深,还是懦弱无能?

    “咳、咳……”

    “臣谢陵,弹劾右仆射薄盛文,通敌叛国,实则为东桓安插在大梁的暗子,楔入大梁朝廷近二十年,望陛下明断。”

    语气中,竟然也在附和谢陵,透露出对薄氏的一二分深恶痛绝来。

    昨夜宋景时夤夜入宫,要向慕容皇后请罪。皇后却毫无怪罪,只遣身边的大宫女从露出来相见。

    至于姑藏部……谁人不知三年前,北慕容部铁骑横扫塞北三十六山,打着要阻止姑藏部侵犯姻亲大梁边境的旗号,不仅灭了姑藏、令东桓族唯慕容氏独尊,更是隐隐凌驾于其余异族之上,大有要做塞北王之势。

    连绰脑袋甩得向拨浪鼓:“我可半点没露馅,在皇后面前,只称作是谢陵公子手下。不过,公子,东宫也与薄奚氏有往来,您为何要将那封通信扣下呢?”

    三言两语,便撇清了自己与薄氏的关系。

    他翻来覆去地说了些“怎会如此”“其心可诛”,到最后还是转头问皇后:

    连绰磕磕绊绊道:“啊?不是吧?她她她……虽说为了谢陵公子……不自量力地想刺杀您,可是那不是误会一场吗?她也没成功啊!”

    狼图腾是慕容部徽纹,隼图腾则是姑藏部的信仰——薄奚盛文,乃是姑藏部遗民。

    是大理寺卿,宋景时。

    闻言,兵部尚书提起的一口气哽在喉头。

    连绰悚然,在他十几年戎马生涯中,“疯胚”的意思约等于杀人不眨眼的煞神。他努力回忆着初盈的柔弱模样,怎么看怎么与这二字不搭边。

    他向朝堂之前望去,那谢氏长公子的身姿依旧挺直,与维护慕容皇后的大理寺卿相对峙。在那些个畏首畏尾不敢或言的官员的面前,有如冰雪林中著其身,丝毫不折傲骨。

    从露只将手中的匣子递给他,道:“宋大人不必担忧。在您来之前,这个匣子已经送到了娘娘殿中。娘娘有言,只要有此物在手,薄氏便攀扯不到我们身上。”

    话音落地,大殿上响起了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初盈宁愿付出一切也要为“谢陵”孤注一掷,连绰不提此事还好,一提,谢隐便冷笑道:

    兵部尚书一边为谢陵捏了一把汗,一边偷眼去望皇帝,心底升起了一丝隐秘的期待。

    如果不是慕容皇后不肯还政,太子早就该辅国了……

    “皇后,依你看,该如何处置?”

    文武百官不约而同地低首,眼观鼻鼻观心,各自守在原本的站位上,不敢或动。

    兵部尚书恍惚想起十五年前,谢氏也有一个如玉君子立于朝堂之上,直言陈情,不肯折腰。

    此话十分尖锐。为官者,谁敢说自己身家完全清白?早在宋景时开口之前,便有些手头染了污糟事的官员惴惴不安,忌惮谢陵此次手腕。只是碍于薄奚盛文的东桓身份,不好跳出来指责谢陵罢了,生怕染上“通敌”之罪。

    有官员心道:谢陵在塞北这两年可真是吃了苦头,对慕容皇后恨之入骨,就差没指着宋景时的鼻子说他替皇后做伪证了!

    虽说对于慕容皇后掌权之事,兵部尚书并未结党相抗,还听从慕容皇后的诏令把谢陵发配去了塞北,可他毕竟是大梁的臣子,学着诗书礼义长大。眼看着江山握在慕容迦叶手里,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闻言,谢陵正要拱手作答,却被一人抢了先。

    龙椅下首右侧,百官之首,太子杨恒身着赤色金纹圆领窄袖袍,本要出列说些什么,见崇文帝转头问向慕容皇后,身形顿了顿,只得将脚又收了回去。

    兵部尚书立在一旁,豆大的冷汗渗出额头,和旁边的官员交换了一个眼神。

    珠帘后,依稀可见女子的端坐身影。

    太子杨恒,生母乃是区区一位贵人,难产而亡。因慕容皇后膝下无子,便将他记在名下,是为嫡长子,如今也十八岁了,即将弱冠。

    谢郎已经布好了台阶,只看陛下愿不愿借力发作,一举了结了慕容皇后的垂帘听政生涯,改为太子辅国。

    等于是明晃晃地告诉龙椅上的崇文帝,你立的皇后要把娘家异族人一个个安插进你家朝堂,你再装瞎,整个江山都要姓慕容了!

    谢隐一个眼神递过来,连绰立刻复命道:“公子,东西已经完好无损地送到了迦叶长公主……不,皇后娘娘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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