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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庭叶藏点头,他知道纪德说的是什么,他在向自己要一个答案。

    还有那熟悉的,来自战场的,夹杂着暴力、疲倦与麻木的感觉。

    看来部分产业在俄罗斯开几家分公司才行,他讨厌受制于人的感觉。

    纪德将那本书放好,正当以为要进入谈判环节时,他突然来了一句,“做个交易吧。”顿时让穆庭叶藏的思绪乱成了一锅粥。

    你瞧,现在不就有了平等交流的机会吗。

    没人会在意一个十岁孩子的话,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场用黄金铸就的美梦中。用账户里的数字换取更为庞大的数字。

    这场质询的内容他在心中推演多次,反复提出不同的方向与回答,直至倒背如流。

    除此之外,两者完全相同。

    虽然人们在理性上总是说,要满足现状,但欲望却总是站在失落感这边。

    当时房间里的灯只开了小小的一盏,他的父亲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份记录,那是他近几年的活动轨迹。

    作为不受待见的存在,穆庭叶藏在七岁时眼睛受损,不得不外出就医,需要登记身份时才有了一个名字,此前母亲唤他木生。

    只不过那一本是手写的,这一份则是内容齐整的印刷体。

                                                    人体作为情绪的容器,是有极限的。

    透过纪德的眼睛,穆庭叶藏看到了他藏在深处的渴望解脱的灵魂。

    “我怎么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若不是对方风尘仆仆,衣衫破旧,自己又被绑了起来,这场面还真是像极了一场线下沙龙聚会。

    现在看来,传言亦有可取之处。

    很难想象这两种气质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血缘就是这么神奇的一种关系,就算你拼命证明你和他是不一样的,唾弃对方骨子里流淌的卑劣,却又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女儿?

    “我可以让你的女儿回到你的身边。”

    他发现,纪德似乎总是爱皱眉,连带着眼睛也基于惯性被压得狭长。

    能得到的则是渴望已久的自由。

    “并不是。”这个提前准备过的问题回答起来并不难,“事情不会偶然发生,衰落早有预兆,也有人做出了预测,只不过他们手中没有钱。”

    有人会放过手里的摇钱树吗?

    旁边的人不用猜,绝对是森鸥外,可他身边的人真的是……爱丽丝?

    纪德心满意足的收起照片。他明白这些商人的毛病,要想从他们那里得到回应,就必须先付出些什么。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被多方势力联合寻找的穆庭叶藏正在看一本书,只不过姿势不是很大众化。

    先前给自己看的那一页书上,写着许多年前留下的问题——

    人们心中的欲望飞速膨胀,直至市场无法承受,反噬悄无声息的来临。

    对于那场谈话,穆庭叶藏记住的内容并不多。

    没有威逼利诱,没有凶神恶煞,没有任何被绑架后应有的待遇,有的只是询问。

    就连他发呆胡乱画上去的风景画都一比一精准复刻。

    那段时间,恰逢股市黄金十年末期,只要进场就能赚下一笔。

    维持许久的稳定情绪彻底被两张照片砸了个大洞,各种心绪向外倾泄。他紧抿着唇,顿了两个呼吸。

    到了极限,就需要发泄。

    而把他绑到这里的人举着一本边缘轻微翘起,内里纸张偏旧的薄书放在穆庭叶藏眼前。

    自那天起,他的眼中留下了去不掉的蓝与急速下降的视力,趴在病房窗前的他,看着飞鸟模糊的身体划破天空,下定决心要逃离。

    真的,假的,假戏真做,弄假成真,全都是结局的一部分。

    强忍过后依旧想笑的声线带着颤意,听起来像极了思念女儿的老父亲,“爱丽丝她……过的好吗?”

    一张是一位成年男性带着金发少女走在大街上,另一张则是少女的正脸照,除发色外,她和穆庭叶藏长得一模一样。

    纪德口中的女儿到底是谁的?

    这些信息已经足够穆庭叶藏判断出纪德的真实身份。

    “还记得你刚才看的东西吗?”

    之前还不觉得,在看完这两张照片后,穆庭叶藏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港口fia的人部分成员会盯着他窃窃私语,以及总是有别的事在做的爱丽丝。

    将那本书合上后,纪德摘下了斗篷,露出了满是岁月侵蚀过后,留下一地沧桑与迷茫的脸。

    等待期间,他的掌心沁出一层薄汗,静谧的空间内,心跳毫无规律的加速,直到那个问题被问出口:

    那一天,穆庭叶藏同他的父亲做了一笔交易。

    里面的内容他很熟悉,是先前他交给太宰治又莫名丢失的那一本。

    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他父亲的。家里关系不明的弟弟妹妹一大堆,难免外面不会有所遗漏。

    可梦总是会醒的,那一天不仅仅是穆庭家的向下转折点,也是穆庭叶藏人生的重要拐点。

    穆庭叶藏极力压制自己心中的困惑,在这种关键时刻,不能流露出太多同对方预期不同的情绪,那会很容易被对方引导。

    家族内的讨伐,外界媒体的报道,让他的情绪变得暴躁很多。

    部分人觉得不太可靠,但绝大部分人还是想要试一试,万一是真的呢。

    人在高压环境下,更容易想到一些特殊古怪的方向。

    这份拧巴,也挺有意思。

    穆庭叶藏就是那个被发泄的对象,只因为他半个月前曾建议退场。

    听到这话时,纪德一直紧绷着的嘴角稍微向上提起,他从斗篷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两张照片。

    包括和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看了什么书。

    想起魏尔伦曾说的,纪德一行人先前在俄罗斯活动的信息,以及果戈里那极其具有地域特色的名字。

    没有钱,也就意味着没有入场的资格,就像他一样。

    而本应唾手可得却失之交臂的失落感比任何情绪都令人深刻。

    起初说的交易还能勉强理解一些,可纪德接下来的话,穆庭叶藏实在是想不明白。

    穆庭叶藏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幕后真凶。

    穆庭叶藏自己知道,他的父亲也知道。

    他被人绑在椅子上,手和脚都没有办法自由行动。

    当一个人能看见未来时,他的人生是否早已成为命运的棋子,拼尽全力也无法逃离那个既定的未来?

    本来纪德对这个方案的把握不是很大。

    外界传言是森鸥外绑架了穆庭叶藏的独女,所以穆庭叶藏才会替他卖命,甚至想办法替他拿到了异能开业许可证。

    无论穆庭叶藏赚不赚的到那么多钱,他都离不开这块用姓氏拘束他的地方。

    巨额损失令那个应被穆庭叶藏称为父亲的人彻底褪下绅士的皮囊,将其烂透了的内在向外展现。

    根据穆庭叶藏极为丰富的被绑经验,这样的人最好应付也最麻烦。他们所求的往往不是金钱,不是他拥有最多的,也是最轻易就可以舍弃的东西。

    唯有一个问题,令他难以忘怀。

    时间是最容易发生变化的东西。

    他的父母曾相爱过,但那份情爱如同烟花般易逝,连带着他的出身都成了燃烧殆尽后不光彩的灰。

    怪不得果戈里能提前知晓纪德的行踪,这群人就是他引过来的!说不定费奥多尔那个情报组织也出了力。

    “无数经济学家、高校教授都没预测到的情况,却被你精准压中,真的只是运气好吗?”

    穆庭叶藏打起精神,尽可能的搜集更多的信息,以免在接下来的谈判里落了下乘。

    即便找了个理由,穆庭叶藏依旧没法说服自己接受这诡异的走向。

    直到现在他都记得染料被滴进眼中的感觉,也记得那天晚上的交易。

    那时他尚且年幼,说出的话被当做争夺关注的小把戏。

    “交易?”虽然不明白纪德打的什么主意,但顺着另一方的话说,总不会出问题。“既然是交易,那就让我们谈一谈你想得到什么,又能付出什么?”

    他要到外面去,哪怕会因此失去生命。

    即便知晓这是人们惯用的施压手段,那个环境依旧让穆庭叶藏感到紧张。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没收了他的通讯工具,简单的捆住了手腕和双脚,限制了行动能力。

    所以他故意在股价最高的时候提出退场,败坏了所有人的兴致,也让所有人都记住了这句话是由穆庭叶藏说出的,包括他的父亲。

    他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表情变得复杂难辨。

    在无法回答对方问题时,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提出一个新的问题,并让对方回答。

    这往往代表着,他需要牺牲其他心中重视的存在。

    在见到纪德前,穆庭叶藏还从没见过如此有礼貌的匪徒。

    《[文野]黑狐狸饲养指南》

    那是他得到名字后的第三年,也是他开始利用上辈子的知识,向外界传达的第一个有用信号后写下的内容。

    他必须在成年前补全这场亏损的全部数额,还要算上利息。

    有着血缘关系,本应该拥有世界上最亲近关系的两人,在这个晚上保留了最后一丝体面的同时算计着对方。

    当然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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