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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景迁……”黎念倾深吸了口气。

    在绒绒因为他的失误送命以后,他看着这个曾经全心信任过他的小生命留下的最后的念想,会说一句,让它给你养老送终。

    黎念倾勾起唇角,心口疼得她说不出话。她低低地笑起来,间或还是忍不住轻咳几声,也好像带着几分血腥气。

    “要走”

    “你看,现在最多的评论,就是说你配不上我。”无事可做的苏景迁打开微博,走到她身边,把手机拿给她看。

    回应她的是苏景迁一声冷笑,然后他懒洋洋地侧过身,留给了她通过的空间,甚至起手欠身,做了一个“请”的姿态。

    黎念倾自小听力和记忆力都很不错,几乎下一秒就判断出了对面是谁。

    指尖传来微微的灼痛感,她低头,才发现手中的烟已经燃到了烟蒂。

    可苏景迁刀刀扎在她心窝里。

    “把屋子给我收拾干净。”苏景迁把那个相框从背包里取出来,“别忘了绒绒是我埋的,还有咱们的第一个孩子。哦对了,我好像还没告诉你那两个小家伙埋在哪。如果你表现得好,或许我可以考虑告诉你。”

    她在淡薄的烟草气息里,复盘了她重生回来以后所走的每一步。

    “当然,”苏景迁低眉浅笑,“猜一猜就知道,你是要,舍下脸面去求一直不让你跟我来往,你却一直没有听她的话的顾小棠。”

    她问:“他们在哪里”

    她的确能想象,曾经自己像个傻/逼一样,无数次在顾小棠向她揭露苏景迁的阴暗面的时候,护着苏景迁,质疑顾小棠,会让顾小棠这个快人快语、却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的发小有多难过。

    黎念倾想她大概是疯了,连屏幕上的字究竟是什么意思也反应不过来。她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屏幕,然后继续低下头,把那些碎渣拢做一堆。

    这酒店还真是人杰地灵,想什么来什么。

    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她道:“我找苏景迁。”

    四目相对。

    这段婚姻……

    手机响起,是苏景迁的来电。

    “你猜猜,顾小棠会不会在心里,骂了你无数遍”

    “你吃醋”苏景迁似乎有些意外,意外之后就是满意,“不是你教我的吗工作需求,逢场作戏。怎么,就许你跳舞的时候和男的搂搂抱抱,不许我和别人有些亲密接触”

    苏景迁的目光从她无甚表情的脸,下移到她脚边的行李箱。

    她几乎感觉不到愤怒了。

    拖到今天被人质问,你的生活费是谁出的。

    那声音娇媚,伴着隐隐约约的水声,能让人身子都酥了半边。www.yywenxuan.com

    换来一句:“忘记了,等想起来再告诉你。”

    她扶靠着冰冷的墙面,指尖几乎扣进墙里,抵着胸口的手狠狠压了几息后,嘶哑着嗓子,无不讥讽地道:“你的房子我卖了我父母的旧居得的钱,和几年的收入全部砸在狗身上去了。”

    但少了那份留住这个孩子的心,恐惧就来的没有那么猛烈。

    “呵。”

    她隔着厚厚的玻璃,抚摸着绒绒果冻般的粉红耳朵,眼泪莫名其妙地自眼眶汹涌而出。

    走到门口,门突然被从外面打开,一身风雪的苏景迁立在门外。

    乖乖听话,我就告诉你。

    只是单纯的疼而已。

    “哦,忘了,之前每个月还给了你几万块,”他笑盈盈地把那几张卡抽出来,收到自己的口袋里,“既然都已经决定去顾家了,再花我的钱,不太合适吧”

    苏景迁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恳切。

    他走到沙发边坐下,翘起二郎腿,拇指摩挲着手中木质的相框,像个优雅的王爵在吩咐他的女婢。

    她亦没有资格去请求顾小棠的原谅。

    “去,走吧。”苏景迁冲她扬了扬下巴,“你不是很本事吗那就净身出户,带着你那个蠢狗,以后让它给你养老送终。”

    那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听到绒绒和那个还未来得及见面的孩子的消息。

    何苦留着。

    黎念倾没有答话。

    “不必了。”黎念倾压住胸口不规律的喘息,保持着最后的体面,道,“先挂了。”

    “你是不是忘记了,曾经在顾小棠面前,你是怎么维护我的”

    挟恩以报……

    撂下这句话以后,苏景迁扯着她的衣领,把她拽进屋里。

    腹中孩子像是感受到了不安,挣扎着似是抗议。

    她笑自己是真的傻。

    “让开。”

    他从台阶上走下来,来到她身后,轻而易举夺走了她的背包,从里面抽出了她的钱夹,打开看到里面几张银行卡。

    她在一旁的烟灰缸里摁灭了烟头,起身去卫生间将手指上沾染的烟灰冲洗干净。

    “你要去哪”苏景迁还是懒洋洋的语气。

    我不再抱希望了……

    最终她还是没舍得砸了这张仅剩的合照。

    像生了根的老树将自己从扎根的土壤里连根拔起。

    说完她就真的挂了电话。

    一地碎玻璃。

    最后的两年,苏景迁说的最多的就是——

    只有无尽的冷。

    可在刚从回忆里抽身的黎念倾听来,却像是贪心不足的狼,在诱哄着他的

    “倾倾,今天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只是因为这两天有一个比较重要的研讨会,杜玟的文章作为被提名的其中一篇,她本人必须参加这次会议,所以我带她来置办一身行头。”

    他把钱夹重新放回去,看到相框的时候皱了皱眉,也抽出了一点,看清以后,不屑地扔了回去。

    “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无耻。”

    苏景迁挑了挑眉,兴致阑珊。

    “呵,是啊,”苏景迁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我承认,前期确实是多亏了有你。可那又怎么样房子是谁的名字公司又是谁的名字你现在每个月的生活费是谁出的你在家当全职太太的安逸日子是谁给你的你现在在跟我挟恩以报”

    他把她推进屋里,锃亮的皮鞋踏在碎玻璃上,有轻微的碎裂的声响。

    “我的倾倾,你看清楚,当初你养家的时候,我没对你发表过任何意见。现在我养家,你也最好乖一点。”

    是她如今生命里的最后一捧火。

    疼的她不住颤抖,终究还是跪倒在沙发前的长绒毯上。

    你的安逸生活是谁给的。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闹脾气”

    黎念倾抬起头,身上痛得恨不能一死了之。但她撑着墙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到角落,去拿放在那里的扫把。

    腹中还是不安生,像是生出无数的小钩子,钩着五脏六腑使劲往下拽。

    她竭力挺直背脊,被咬住的舌尖已经尝到了铁锈味。

    只是想找个不再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好好想想接下来的安排。

    她扬起手,一巴掌还没落下,就已经被苏景迁掐住了脖子,按在小院篱笆上。

    黎念倾不再看他,五个月的身孕让她不得不使出全身力气,才能将行李箱搬下门口的几级台阶。

    “啊,景迁正在洗澡,要不您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替您转达。”

    黎念倾没想过做人可以这么恶毒。

    “与你无关。”

    苏景迁……

    黎念倾被腹中的沸反盈天折腾得喘不过气来,闻言却笑出了声。

    她终于从沙发上站起来。

    她扫落了茶几上摆着的他们的婚纱照,几番努力后,终于撑着茶几的角,艰难站起身来。

    然后把背包递给她。

    以她和苏景迁如今的状态,腹中的孩子只怕是面目可憎。

    黎念倾推开他的手,垂落眼帘,将地上的残片扫进垃圾桶里。

    “……”苏景迁狠盯了她半晌,倏尔一笑,“是,那你就去吧。”

    “安逸……”黎念倾把这两个字磨碎在齿间,“是哪种安逸啊是每天看到你各种花边新闻的安逸还是看你澄清你和我已经离婚的安逸”

    “哎呀……真是,人要是被逼到绝境啊,脸面什么的,还真就不值钱了……”

    安逸……

    苏景迁……

    她把它放在背包里,缓了缓腹中的疼,踩着满屋子的碎玻璃渣,拉着行李箱,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我也不要了……

    曾经的绒绒,被他们两个人真心地爱护过。至少绒绒走的时候,还是满心以为自己是被好好爱着的。

    她早就听说,父母相爱的时候,生出来的孩子都是聪明又可爱的。

    她经历过一次这种事,哪怕时隔几年,第二次也很熟悉。

    可直到她死在车轮下的那一刻,她也没能知道,这两个牵绊着她的小生命,到底魂归哪里。

    她摔碎了家里所有的婚纱摆台,相册。在满地的碎玻璃渣里,终于有了些报复的快意。

    日上三竿。

    打开通风的窗户,寒风裹挟着冰片从中穿过,撩起窗边的纱帘,驱散了室内的烟草味道。

    想通了也就释然了。

    日光照进阳台,阳台里有最后一个她和他合影的相框,他们蹲在草地上,中间绒绒吐着粉红色的小舌头,笑的憨傻灿烂。

    久坐的腰背像被钻进了钢钉的铁板,透着彻骨的冷,稍稍弯一弯都是扭曲的痛感。

    “长本事了黎念倾,会砸东西了。我的房子,你就这么糟蹋”

    几年前流产的时候还没看清楚这人的真面目,硬生生给自己留了肚子里这第二个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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