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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高廷站稳后,陈公公道:“殿下,陛下命奴才转告殿下,扰乱军中纲纪之人有拥兵自重嫌疑,请殿下将其关押,此事厘清后殿下也好举行登基大典。奴才也好回去复命呢!”

    “天一亮就送你回远朝村,待本宫一切整顿好,再接你回来。好不好?”

    裴闻凝眉思索片刻道:“既然郡主这里没有可能,难道是世子来盛安时,被人察觉到了不对?”

    “今日庆功宴殿下怎的还不开心?”

    “发生了些意料之外的事。”

    “言谏官能忠言直谏是本分职责,他能在当朝固守本分,本宫甚感欣慰。天下万事并不是非黑即白,而是一团混沌之灰,忠言直谏是他的长处,也会是他的短处。”

    “本宫知道太傅向来爱惜学生,如今在这团混沌之灰中人人自危,一步错则万劫不复,在座诸位无一不是以命博弈。若非此刻尚有余地回旋,那这集英殿中丧命的又何止一人!”

    广王跪在地上回忆着来盛安城时的点滴,想要从中发现异常,可绞尽脑汁也没想到。

    庆功宴结束后,一众将校文臣散去,集英殿只有广王一家和王远思四人留下了。

    陈公公再次叩首道:“是!殿下,奴才这就回去转告陛下。”

    蒋冲道:“难道是在军中时,有人发现了端倪,想要以此来抢夺功绩?”

    “陛下怎会知道的?”

    开门声传来,虞怀苏连忙走上前相迎,笑着接过他手中的袍子,而他面色有些凝重,笑得也有些勉强。

    王远思怔在原地,眼神苦楚地看着高廷,而后叩首道:“是,殿下!”

    集英殿内留下的几人全都沉默不语,只有高彦静倒酒的声音,也是壶中最后一杯,她仰头喝下,将酒杯拍在桌上。

    宴席重新开始,广王面露担忧地看向高廷,又回头看了看身旁的兄妹二人,高彦修额间沁满汗珠,高彦静则心事重重的,独自举杯豪饮起来。

    虞怀苏察觉到这次事情的非同小可,忙问:“会很严重?”

    有人试探着问:“也不知陛下这诏书是何意?难道真有女子从军?”

    崔纪明也开了口:“殿下,郡主虽为女子却护国有功,此番陛下贸然定罪,定会让朝中武将寒心呀。”

    “殿下不要这样讲。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不会有事的。”

    王远思明白高廷所言,也懂得他身为当朝太子的为难之处,掌权者既要竖立威严,又要偶尔展现仁慈。这要掌握好其中的度,而这也正是难处。

    沉默中,高彦修突然开口:“或许有人认出了我……”

    “没了功绩不就等于白忙一场?”

    高廷闭目倚靠在凭几上,一手撑着额角,另一手搭在腿上,不住地搓捻着手指,不发一言。

    王远思拱手道:“殿下,代为出征一事,在朝中乃至军中都鲜少有人知情,陛下远在玉华寺,又有殿下派兵看守,他又是如何知道的?这实在令人费解!”

    高廷握住她的手,紧贴着脸颊,双眸闭着眼睫轻颤,是隐隐不安,是贪恋,更是依依不舍。

    “太傅请讲!”

    当夜众人散去,王远思连夜去找了吴声,其余人返回了各自家中。广王父子三人同高廷一道返回了太子府,广王同高廷道了声便带着兄妹二人回了行苑,高廷思绪沉在想对策上,轻应一声便回了寝殿。

    高彦静见状又道:“陛下特意选在今日宣读诏书,就是为了让百官见证,让你没有挽回余地。这件事必须要给出一个交代才行。www.jingshen.me”

    他转眸看向王远思道:“那就劳烦太傅跑一趟了。”

    夜深冬寒,一进门侍女便告诉他,虞怀苏已经在卧房等候了,他接过侍女拿来的衣袍,屏退旁人后独自进了卧房。

    广王和一双子女在殿中纷纷请求降罪的场面,一旁的王远思和崔纪明看在眼中,或许是他们二人都有女儿的缘故,心思和感情要柔软细腻些,见此情景不免动容。

    “这次或许本宫不该让你回来,若是你受到牵连,本宫会万分自责、此生难安的。若你……”

    “廷哥哥,此事因我而起,要治就治我的罪吧。”

    高廷没有作声,伸手揽住她,她顺势靠在他肩上,额头贴着他的脸颊。

    又有人问:“是呀,若真有女子混入军中,那我们在外征战三年,不会影响我们身上功绩吧?”

    诏书中提及的事,不仅让他们感到疑惑,也让殿中一众将士变了脸色。www.jingming.me这些将士并不知道高彦静代兄出征的事,军中也鲜少有人知道。

    一众人将目光投向高彦修,只见他愣在原地,神情木然眼神骇然。

    高廷眸中映着她坚决的脸,对上她沉静目光只会令他更加不舍,所以他错开了视线,沉下声音。

    裴闻和蒋冲对视一眼,默默摇了摇头,对于这封突然出现的诏书,也十分费解。原本以为郡主出征一事,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瞒过去,却不想此时出了岔子。

    “方才庆功宴上,陈公公送来皇帝亲笔诏书,除了退位一事,他还要本宫处置静儿。他知道了静儿代为出征之事。”

    他说完后重重磕了几个头。

    卧房内生着暖炉,热气驱散了高廷身上寒意,他嘴角抿着,握住她的手走向小榻,二人肩并肩坐下,他转头看她一眼,看到她眼中写满担忧,他才微微勾唇。

    离去的人群中,传来阵阵叹气声,他们感到无可奈何,只能回头望一眼灯火通明的集英殿。

    “意思是有人专程去告诉了陛下?”

    高廷垂眸看着陈公公,唇边勾起一丝冰冷浅笑:“陈公公,劳烦你转告父皇,此时本宫自会亲自向他复命的!”

    高彦静眼中混着泪水,依旧目光凌厉,看一眼蒋冲道:“不可能!平日里我鲜少露面,在外时都戴着面具。”

    吴声是他的学生,高廷也是他的学生。他什么都懂,可身为师长,要他看着自己的学生相戗,他于心不忍。

    “可能是有人认出了高彦修。太傅已经去查了,明日便知分晓。”

    王远思颔首道:“不错!”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恒久不变。为人太过刚正,便不懂得审时度势。太傅是三朝元老,不会不明白其中道理!”

    中书省谏议大夫名叫吴声,为人刚直,是一个合格的谏言官。正因如此,此前高廷轮换朝中官员时,他才未受波及。

    陈公公大为震慑,连忙跪下叩首请罪:“殿下恕罪!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望殿下饶过奴才!”

    高廷垂着眸子,若有所思道:“或许,本宫也不知道。”

    她担忧地瞧着他,不自觉皱起眉来,素净的脸染上情绪显得格外凝重。她抬手转过他的脸,眸光转动。

    “来时我们并未张扬,期间修儿一直扮作女装,还蒙着面,实在想不出会有谁发现端倪。”

    高彦修慢慢转过头,对上广王疑惑又不可思议的眼神,他声音似在发抖,“父王,我们在入太子府行苑前,碰到了中书省的谏议大夫。”

    王远思撩袍跪下道:“吴声身为谏议大夫,这是他职责所在,此事若真是吴声所为,请殿下看在他忠言直谏的份上,给他一个体面下场。”

    “他险些破坏本宫大计,让南虞重新陷入颓势,这实在不可饶恕。”高廷神色平静,说话时的语气却极度冰冷。

    虞怀苏望着他,摇了摇头道:“我与殿下有过让南虞政通人和的诺言,眼下明知殿下遇到了难处,我怎能抛下殿下就这样离开!”

    待陈檀走后,庆功宴上众人面面相觑,高廷并未提及诏书上的事,手握诏书回到席间坐下,抬手对一众蒋校道:“诸位将军请继续!”

    “不错,多半是如此。”

    “况且修儿容貌清秀,与静儿五官十分相似,若非亲近熟识之人,旁人恐怕难以察觉到异常。”

    高彦静缓缓闭上眼,眼泪也随之滚了出来。

    “太子殿下,此事起因都在臣,是臣没有尽为人父之责,还望殿下为静儿和修儿开恩。”

    “殿下会不会有事?”她缓缓垂下眸子,“不会的,对不对?”

    话还未说完,便被微凉的指尖抵住双唇,他垂眸看去,对上虞怀苏沉静的眼眸,眸子湿润明亮,正朝他摇头。

    “对呀,若是没了功绩,恐怕会让全军寒心呐!”

    广王站起来走到高廷桌前,直直跪在地上,看一眼一旁的兄妹二人,悲怆神情下透露出不忍。

    高廷慢慢睁开眼,半翕着眼帘思索,“这吴声似乎是太傅的学生吧?”

    此话一出,让殿内众人都没了主意。

    “是!”王远思站起来回话,走到高廷面前躬身行礼,“殿下,我有一事相求。”

    高廷直起身,一手搭在凭几上,看着跪在前面的王远思,神情讳莫如深,让人难以捉摸预测。

    高廷沉默不语,缓缓站起身来,陈公公连忙上前搀扶。

    一旁的高彦修早已红了眼,也跪到了广王身旁,叩首请罪:“殿下,是臣贪生怕死,臣才是罪魁祸首呀!求殿下不要怪罪父王和静儿。”

    虞怀苏捧起高挺的脸,“若真是如此,殿下打算如何处置这人?”

    高廷微微扬着头,面无表情地睨了陈公公一眼,什么也没说。

    主位上的高廷微微皱起眉,始终沉默着闭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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