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你虞大人来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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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没人知道，虞渔表现得这么好，是因为她真的经历过旁观过这种生活，甚至有一个花魁老师。

    下头的群演是真的如同书中所写，一个个保持着呆愣的神情，眼睛都齐齐地盯着“苏醉”消失的方向，良久，才有群演回过神来，稀稀拉拉的掌声渐渐变大，直到震耳欲聋的掌声经久不绝。

    刘敏心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结果再次被震撼。

    “她怎么能演成这样……”陆成则喃喃自语。

    要是有可比性，还能有嫉妒或者瞧不起看不上等情绪的出现。

    然而就虞渔刚才的一段表演，单说才艺，这人设立出去，可就能吸粉无数了，然后她竟然还有那样的演技，饶是女二对虞渔没什么好心思，也不得不承认，那表演浑然天成，甚至让她看着没有加后期的直拍画面，都被带入进去了。

    而许沉昇想起了上次初见的时候，虞渔对他说的那句话：“我不会让你白等。”

    虞渔的身影消失在台上。

    在场的人到底知道了什么吴侬软语，知道了什么叫做身子酥掉半边。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演技，都比不过亲身经历。



    她当然不是什么天才，只是经历了一段完全不同的人生，所以便自然而然地有了普通人所没有的经验。

    苏醉又露出了她那种标志性的含羞带怯却仿佛有些漫不经心的笑容，朝众人轻轻地欠了欠身，转身背对众人的时候，将方才滑落一边的外衫轻轻整理好，莲步轻抬，在即将隐退在艳红的帐里的时候，她又回头看了台下的众人一眼，里头带着极致的淡漠，只是一瞬，她便再次转身，这一次转身便是真正的落幕。

    她抬头看向众人, 那双眼睛里透着某种奇妙的光。

    陆成则看到虞渔现在的状态，眼神放光，他压下心中的激动，故作镇静地说：“太行了！太行了，简直完美！没喊卡吗？我没喊吗……哈哈哈哈，可能我给忘记了。”

    陆成则忽然觉得这女孩有些恐怖。

    可是她在另外一个世界度过了一生。

    她不是苏醉了。她成为了虞渔自己。

    所以苏醉一定是悲伤的，可是却又练就了一身挑逗繁华的技艺。

    当人们沉浸在虞渔所营造的这样一种故事感里的时候，“苏醉”的第一次露面，便获得了一种人们从未设想的离奇的成功。

    而虞渔是反过来的，她是先真的成为了、成为过那样的人，才进入了戏里。

    她问陆成则：“还行么？没听到你喊卡。”

    人们却觉得怅然若失。

    可是明明在场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她的身上, 她却仿佛浑然不觉。

    所以他在从虞渔的营造的氛围中抽身之后，心中感到十分震撼，因为他方才又看了一遍虞渔表演的画面，虞渔从出场到退场，没有流露出一丝的“破绽”，也就是说，从出现在镜头里的那一刻开始，她从动作到微表情，都是“苏醉”，而没有一丝“虞渔”。

    甚至在她的表演里头，人们几乎找不见任何虞渔本人的“影子”。

    而虞渔还加上了红娘教给她的所有登台的技巧。

    她跳了红娘最爱的一支舞。

    这个地方人并不少，但是当虞渔跳舞的时候，仿佛整个偌大的剧组，就只存在她这么一个人。

    这种表演的成功，甚至好像已经超越了什么所谓的技巧，那是一种本质上的浑然天成。

    他身后的主演们保持沉默，沉默中夹杂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可也不仅仅是美。

    有人常常说演员这个职业很有趣，因为能够在不同的戏里成为完全不同的人，体验千奇百怪的人生。

    她走路便像是一个现代人，眉眼间的风情也完整地被收了起来。

    “难道我运气这么好，真的碰到了天才不成。”

    她仍然在笑，只是眼皮微微下垂，使得人们看不清楚她那双雾蒙蒙的眼睛里究竟带着的是怎样的神色。

    可偏偏又身不由己。

    脸上没有露出哪怕一丝得意的笑容, 嘴角虽然是微微朝上弯起, 可是却仿佛一种熟练的逢场作戏。

    当一个人离自己太远的时候，那些比较的心思都生不起来。

    “苏醉”手里的动作缓缓平息。

    这种生命力里，贯穿的是“苏醉”作为花魁的悲凉的过去和看似繁华的如今。

    没有一个女子愿意在旧时代成为勾栏里的人，尽管受万人追捧也不愿。

    等虞渔从台上下来，再出现在陆成则面前的时候，她已经完全褪去了在台上的所有姿态。

    可人们却硬生生从虞渔的舞步中透出一丝妖异来，她身上多了一丝风尘的味道, 就仿佛是在人的目光中浸染出来的味道，尽管苏醉卖艺不卖身，可虞渔知道，所有在风尘之地待过的人，不论怎样待，只要待过便绝不可能如同闺阁中娇养出来的漂亮小姐那样懵懂无知。

    声乐老师看得震撼极了。

    或多或少，在场的演员们心中都在震撼的同时，感到一丝凄凉。

    甚至脑子有些放空了。

    她看着虞渔在台上的表演。www.zhidie.me

    多么柔婉的曲子，多么独特的唱腔。

    镜头里的苏醉呈现出一种令人心醉神迷的美感。

    若是长相漂亮到极点，那也只是长相，娱乐圈很看重长相，但是被称作胸大无脑的花瓶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这种人娱乐圈可太多了。

    原来这世上还真有天生吃娱乐圈这碗饭的人啊，第一回当演员，就能演到这样的程度，这让其他人怎么活啊。

    她的舞步全然没有跟着琴声走，这本该是十分怪异的画面。

    许沉昇昨天拍定妆照的时候，本就被虞渔那忽然展示的眼神给震撼到了，他想的是今天在台上虞渔应该也会像昨天震撼他一样，震撼今天在场的所有人，没想到他想的还是太保守了，原来虞渔昨天与他拍摄时候展露出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今日登台，才是露出了真正的实力。

    可是但从这个出场来看，她便已经甩了他们八百条街。

    一曲终了。

    在这次表演中，她完全隐匿了自己个人个性存在。

    她没有上过表演的课程。

    所以从一开始的惊艳，到后来，盯着屏幕的陆成则和几个男女演员都痴痴地看着屏幕中央的女子，恍然间，他们真的看到了“苏醉”似的，甚至被带进了一种绮艳而凄凉的氛围里，似乎就透过这一曲琴，一首曲，透过她那弯折下来的腰和她眉目间的轻轻的叹息，看到了她的过往和短暂的一生，一种宿命的凄凉感，惊天地爆发出来，笼罩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她漫不经心地转身，弯腰，仿佛这次舞蹈，不过是她众多任务当中的一个。

    虞渔在长着一张寡淡的面容，尚且能把这支舞在上京的贵人面前跳出冠绝天下的气质，而回到了现实里，在这副本身就惊心动魄的皮囊下，她跳的这支舞，冲击力是毁灭性的。

    陆成则因为太过激动而咳嗽了一会儿，咳得满脸通红，在虞渔“关切”的眼神中，他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虞渔，发现刚刚的虞渔还是“苏醉”，而现在的虞渔又重新变成了虞渔。

    若是虞渔没有进入过小世界，就算她再漂亮，也只能表现出漂亮、美好，一举一动绝不会带着令人痴迷的艳绝之气，也绝不可能一垂眸，便让人感到一种源于红尘深处和命运根部的悲哀。那种复杂和凄冷，那种艳气里头的惨淡，虞渔几乎完美地表现了出来，并非因为她是演绎的天才，而只是因为……她真正地经历过。

    睫毛上没有刷睫毛膏，却薄如蝉翼而微微上翘。

    “苏醉”听到这琴音，表情并未发生变化，她缓缓起身。

    她的眼神深处带着疏离，却又漂亮到了极致。

    尽管她是女性, 也不由心跳加速起来。

    “她怎么能演成这样……”他又重复了一遍。

    许沉昇虽然在业内因为家里有钱“大名鼎鼎”，但许沉昇在演技上还是有一定实力的。

    琴声后期可以调换，所以她没管那弹琴的演员弹的究竟是什么。

    这些经历自然而然地在她登台的瞬间全然地展露出来。

    她在弹琴的时候，想着的全是红娘, 她的动作, 便不自觉地和记忆里红娘的动作靠近。

    一曲结束之后, 很快有人过来接过了“苏醉”的琴，在旁摆了另一把椅子，抱着琴朝众人福了福身，便坐下来，重新拂起了琴。人们也许并不知晓弹琴，但是这琴声比起刚刚虞渔弹奏的琴声, 在给人的感觉上, 便不止差了一星半点，有如麻布之于绸缎，二锅头之于茅台酒。

    围着屏幕的陆成则和几个主演们，比群演还要更晚一些回神。

    她的眼神, 也变得和红娘很像。

    前半段柔媚, 而后半段充满了韧劲。

    陆成则缓缓回神，眼神因为过度震惊而显得麻木，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然后滑动鼠标，将进度条拖动到了虞渔刚刚出场的时候，重新将刚刚拍出来的画面又看了一遍。www.feiwu.me

    每一个眼神里，都是柔弱如丝，可动作却又展现着一股独属于女人的柔弱却坚韧的生命力。

    这种水平，令许沉昇陷入某种沉思。

    她想起被毒打的痛，冬天洗衣的冷，想起那些客人黏腻下流的眼神，想起红娘的咳嗽，想起脂粉的香味和红娘鬓边的碎发，想起那个看似风光实际冷暖自知的地方，想起那个小小的墓，以及很多年前她感受到的第一缕阳光的温暖。

    而原本的女二本来是想来看笑话的，看完了拍摄全程的她，表情复杂，此刻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支舞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