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怎么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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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非还在喘气，真的要让人以为是一具尸体了。

    他奋力扯开嗓子，最后骤然拔高的音调带出些破音的嘶哑。

    谢韶自不知道段温所想，但是并不妨碍她凭借着过往的经验判断出接下来的发展。她深吸一口气，非常坚决地用手肘抵着人拉开距离，自己则转着身靠到床角坐了起来。

    要是段温听了谢韶这想法，或许要忍不住闷笑了。

    问是不敢问，只老老实实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李豫只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就忍不住一缩，但是他刚刚一动，长刀就插到地面、正正的堵在他的退路上。锃亮的刀面映出了他惊恐的表情，方才他若是退得再快一些，就要自己撞死在这刀上了。

    段温本来今天晚上没打算闹人的，毕竟刚刚出了那种事，想来韶娘是没什么心情的。但是这段时日实在是被惯着了，怀里突然一空怪不习惯的。他琢磨了一下，觉得人不过来，他过去就是了。

    ……

    那一瞬间，李豫其实并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到是段温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些嫌弃的意味——各种意义上的嫌弃——没想到这个孬货这么不经吓。

    谢韶却没法就此松口气。

    他只说了的一个字，就在段温陡然消失的笑容下噤了声。

    似乎是因为谢韶已经离开的缘故, 段温身上再没有那种伪装起来的无害。

    说话间，他又握了握手中的刀，刀锋跟着他这动作转过了一个角度。

    李豫几乎立刻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耳边一下又一下的亲吻落过来，湿漉漉的痕迹从耳廓向内递进，甚至要钻到耳道里，那感觉很怪异，甚至让人不自觉地带出了恐惧，谢韶不得不伸手推他。

    但是他又不敢不回答，只拼命调动着僵冷的舌头，从喉间发出点更像是呜咽的声音。

    他语气平淡得简直像是谈论下一顿吃点什么，让人半点都联想不到话里的内容是怎样的惨烈。

    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的段温心情倒还不错，出来以后就吩咐，“等快天亮的时候，把里头那人扒光了，扔到西街的崇化坊外头去。”

    好像不大合适，韶娘怕是要以为他在威胁了。天可怜见儿的，韶娘都没见过他真正威胁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这才哪跟哪儿啊，那姓李的现在从头到脚还都全乎着呢，身上连个血口子都没被划拉开。

    段温一路上没什么边际的想着那些东西，等推门进去，却没有听见哭声。

    段温这么想着，又有点苦恼怎么哄人。

    段温像是不在意，大大咧咧地撑着帐篷坐起来，内衫松垮地搭在身上，露出了里面遍布伤疤、但线条漂亮的肌肉痕

    那人尚且笑着的时候就足够可怕，当那张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时，那由战场上杀戮和鲜血堆砌的森凉更加显露无疑，他身上过盛的血气甚至让明明是属于同类的人也生出悚然之感。

    这么一个娇娇，要是吓坏了他可要心疼的。

    都过了这么会儿了，就是再怎么难受也该缓过来了，哭久了伤身，为那么个畜生玩意儿不值得。

    再走进去点看，人已经歇下了。

    李豫看见了，那刀刃上还带着自己的血迹。

    李豫又突然想起这是幽州、这是燕城！

    冰冷的注视下，李豫几乎立刻僵硬下去，莫说舌头了，他连眼珠都凝住了。

    段温等了一会儿什么也没等到，百里仍旧空落落的一片。

    门外的守卫不知道柴房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茫然地看着主母气冲冲地走出去，他们当然是不敢拦的。又没过一多会儿，脸上顶着一个明晃晃巴掌印的主子也出来了。

    这装睡装得可不像。

    明明段温说的是境地相反的假设，李豫却有种对方会真的这么做的错觉。

    当然，他也没打算在韶娘跟前动手。

    谢韶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段温在这种事上其实并不强硬，起码她每次推人都能推开，但到底为什么对方永远都能得手？！

    这几日天还凉着，韶娘又惧寒，经常睡着睡着就拱倒他怀里，还无意识往里钻，简直就要这么钻到心里去。

    天气有点冷，谢韶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抓着被子往身上扯了扯，这下次倒把段温身上的那半边儿也给拽过来了。她下意识地松了一下手，但是又想起柴房的事儿，顿时就觉得对方冻了也活该。

    正背身向着里面躺着，听见外面的动静也没动弹。

    先前那无锋的刀柄打在脸上，就已经让李豫吃足了苦头，这会儿雪亮的刀锋就横在颈侧, 他更是连咽口唾沫都小心翼翼。

    巨大的恐惧慑住了心神，李豫下意识地求助于这时候唯一有微薄可能援手的人，“韶……”韶娘救我。

    在这样

    守卫低头应声，段温已经大步流星地离开，匆匆地往主院赶了。

    这于另一方而言只是玩闹的戏耍却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恐惧，而他此刻更恐惧的却是这戏耍结束。

    段温用脚踩着人，强迫着李豫露出脸来。

    李豫哆嗦得越发厉害了。

    别死这儿，脏了他的地方。

    他有点意外，但是情绪一下好了不少。

    但是却撕开了那层温和的伪装, 这笑带出了一种血淋淋的凶戾来, 怎么看都没有半点友好的意思。

    湿润的痕迹放大了耳边那道不稳地呼吸声，一点点地钻入脑中，只教人头皮都炸开了。

    韶娘这时候怕不是被那狗东西气得哭呢。

    听着人哭得憋气还在满口鬼话地哄着再一次的“不强硬”。

    柴房内一时只剩下两个人。m.qiweishuwu.com

    守卫：？？？

    他恐怕想不到，出了幽州的地界，就是他的死期。

    李豫只坚持了一会儿就整个人打起了哆嗦。

    他顾不得脸上青紫伤口被扯动的疼痛, 拼命大张着嘴努力呼吸, 可是无论如何空气都灌不进肺中。涎水都从口边淌出，这般狼狈的样子却仍旧无法阻止那股窒息感，他眼前很快就一阵一阵的发黑。

    这罪名得扔出去。

    这种话大概跟“蹭蹭不进去”没两样，多信一分就是傻的。

    他听到了那声讽笑的“软骨头”, 却也不敢反驳, 只是像聋了一样蜷缩着发抖, 努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他拼命的想找些能让自己活命的资本，但大脑中越是一片空白：他可是世家子！是陇西李氏的嫡系，这人怎么敢杀他？！！

    段温在屋里坐了会儿，跑了跑身上的寒气才掀了被子进去，里面的人依旧没动作，像是睡得沉了。

    说“别哭了，再哭他就把那货的手指头剁下来”？

    像是凶兽露出了森森的獠牙, 那股迫人的气势让人连被羞辱的愤怒都无从升起, 只有恐惧、打从心眼儿里的恐惧。

    不强硬？或许吧。

    背着身的姿势不好推人，她只能用手肘抵着隔开了安全距离。她那点力道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但是段温倒是顺势退开了。

    他到底没耐住。

    这个疯子真的会动手！！

    只不过他这伪装实在拙劣的很, 实属战场上碰到也要让人补一刀的杂兵。

    段温也确实退开了一点，但是不多。

    段温又打量了人两眼，到底啧了一声，收刀入鞘、没再继续下去。

    没有地方逃，也没有地方躲。

    李豫突然意识到对方只是在戏耍他而已，欣赏着他穷途末路的挣扎。

    他倒是想把人扔在外头晾一晚的，但是瞧着那小身板，像是扛不住一.夜冻的。

    他哆嗦了一下，只觉下.半.身一阵潮热，异味蔓延开来。

    段温却好似并没有因为这两个身份有任何触动，只是像是被吵到了一样掏了掏耳朵。他甚至还又耐心等了一下，仿佛在等李豫继续给个能说服他的理由，半天没有等到下文，他才扬了扬眉，似是无声地反问：就这些？

    段温模糊地笑了一声，又接着：“我啊，要把那人身上的肉一刀一刀的片下来。若是没有刀，就用牙咬、用手撕……”

    就在李豫以为自己会这么窒息而亡的时候, 鼓胀的鼓膜却捕捉到一声嗤笑。

    就抱着，也不做什么。

    他仍旧用那不紧不慢的调子开口，“你知道方才那事若是换一换，我处在你的位置上、会如何做？”

    就像是被天敌追逐后想要靠着装死蒙混过关的猎物一样。

    段温的手倒是稳，只不过那刀锋的一侧到底贴在李豫的脸下面，他这么一颤, 锋利的刀刃立刻让下颌处添了一道血痕。那其实只是一层浅浅划破表皮的血线, 但是在巨大恐惧的驱使下, 李豫竟生出了自己被切开气管的错觉。

    李豫磕绊着开口，“你……你不能……不能杀我，我是、是……是朝廷来使！是陇西李氏！！”

    没多一会儿，谢韶就装不下去睡了。

    段温抽刀出鞘, 抵着李豫的下颌，让人抬起头来。

    左右也没几天好等了，经过今晚这一吓，这狗东西怕不得是火急火燎地往外跑。

    段温脸上的表情虽冷，但是语气却没怎么变。

    直到此刻, 段温脸上仍是带着笑的。

    要是真的在这儿把人吓死了，等哪日韶娘想起这货的好来，怕是要怨他的。

    李豫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想不起段温说的“方才”到底是什么事。

    ——他就说么，为那么一个畜生玩意，有什么好哭的。

    这声求救的呼喊没能从李豫口中完全吐出。

    随着这声响，脖颈上的刀锋终于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