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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猜错了,芳菲倒不是在肖想这位贵人。

    是日晌午,迎春正在屋内打盹,便有小厮进门来说大人传唤,让迎春去舒心斋品橘。

    偷吃的小厮一个鲤鱼打挺直身立正,将手中栗子壳藏到背后:“回主子的话,我们马上就过去,夫人正在找衣裳打扮呢!”

    司棋却越听越不对劲。

    她只是忽然想起,自己某位情哥哥要刺杀的目标,好像就是这个姓富察的。

    闻言,贾赦立刻狠狠一拍脑门,自以为恍然大悟:对了,对了,怪不得姑爷来势如此不善,他怎么能把此事忘了?

    “若再想贴着她朝富察府要好处,我便只有一剑奉陪!”

    就在她翻箱倒柜时,却听门口忽然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我与邢夫人住在一处,也不知园子里的事。”司棋经此一遭,说话行事像是愈发谨慎起来,只暗暗朝屏风那处使眼色,将话题引到傅恒身上:“我能回到姑娘身边,还多亏了富察大人······”

    “这样就很好,不用再打扮。”傅恒凝视着迎春,朝她伸出手道:“过来。”

    “拿了我这好处,你要记得替我办两件事。”

    司棋想着想着,忽然觉得手里香甜可口的鸡蛋羹索然无味。

    贾赦张大了嘴,还想说些什么——

    傅恒这时才悠悠然起身,将剥好的两瓣橘子递到她嘴边,看她乖乖张口吃了,问道:“甜吗?”

    自古以来,正牌老婆的陪嫁丫鬟都是要填充后院的嘛!

    迎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绣橘想着想着,眸光一转:“喝酒能壮胆,不如夫人喝些酒再去吃橘子?”

    一瞬间,什么尴尬别扭都被抛在脑后,迎春听话地走过去,愣愣投入他的怀抱,满脑子想的都是:春和好像不生我的气了。

    “你又不是不知,我昨日处心积虑喝醉酒,竟与大人······”迎春心中大窘说道,“实在羞人得很,我现在怎能见他?”

    早上邢夫人和大老爷告诉她,傅恒把她要来是做侧室的。虽然她对姑娘的忠心不会变,但侧室与正室关系微妙,姑娘竟还是对她这般好······

    久别重逢,主仆恨不能抱头大哭,迎春眼角已经泛出泪花,司棋拼命克制着抽噎,与她双手紧握:“姑娘多日不见,变得这样水灵漂亮了,真好······”

    “对了,傅恒大人与姑娘用膳,你不去伺候么?”她吃了几口,忽然抬头问道,“难道是让富察大人这边的丫鬟伺候?”

    -

    李管家自然是脚不沾地,稍得力的小厮也在热火朝天地搬东西、整理正院,连午膳都来不及好好用。

    “司棋!”

    “姊姊你糊涂啊!那死人样一看就不是能动情的主,你要赎身,还不如老老实实靠你巴上的那位剑客大哥——”

    “该改口啦,咱们姑娘现在是富察夫人,得称呼她做夫人。”绣橘与司棋关系一向好,注意到她不愉的神色,却以为她还在为爹娘伤神,只一门心思地想逗她开心:

    哎呦,自家姑娘到底脸皮儿薄。

    他内力灌入腰间宝剑,薄刃发出声声铮鸣,像是下一刻就会脱鞘而出。

    -

    “就这么办,夫人现在可不能刻意回避傅恒大人,好不容易做了真夫妻,千万不要生出嫌隙——”绣橘说着,已经开始在房中给迎春找酒了。

    绣橘笑着答道:“富察府规矩不多,今日迎接你回来,夫人特意让我同你好好吃一回,大人房里又不缺伺候的下人。”

    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小厮,反应还算机灵。绣橘十分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在贾赦刚要拿到契纸之时,傅恒手指一抬,正好叫他扑了个空。www.qianchang.me

    那小厮看起来进府不久,颇为不经事,闻言还真就抓了把脆皮栗子咔咔地啃起来。

    “你知道吗,外界传言傅恒大人不近女色都是真的,但他对咱们夫人可不一样,也唯独对咱们夫人不一样······这样专情的男子,品貌德行又是一流,便是放眼整个神州也难寻,咱们夫人真是好福气。”

    绣橘率先咬了口鲜脆的抓饼:“快吃,富察府厨子的手艺真不赖,比咱们以前厨房管事做的好多了。”

    “这事好说!”贾赦的笑容重又肆意起来,嘴角恨不能咧到脑后跟去,“一个司棋而已,就是姑爷想要司画、司马,我也赶天亮前就给姑爷送去!”

    小丫头将沉甸甸的食盒排开,只见牛柳炒河粉、香葱抓饼、鸡蛋羹、蘑菇炖鸡、花生粽、酸辣木耳拌洋葱摆了一桌,大都是司棋爱吃的。

    -

    想起贾府厨房,遥远得仿佛是上辈子的往事,司棋苦笑着略一摇头,舀了勺鸡蛋羹。

    “你只需记住,我不想再看见你们与迎春来往。”傅恒懒得与他解释:“从今往后,她与你们贾府一刀两断。”

    绣橘没有立刻跟上去,她将火炉边热着的栗子全都赏给方才那位小厮,自己还啃了几颗,磨蹭了好一会后,才远远地跟在两人身后。

    “第一件事,把迎春原先的丫鬟司棋送到富察府。”

    “姑娘!”

    迎春看着他含着暖意的眸子,终于听到他未说出口、但终究不用说出口的那句话。

    不过将一只软兔搂在怀里的感觉也不错,傅恒将错就错,就着这个姿势将她带出门,正好还为她挡住了风。

    冬日地面结冰,廊下路滑,傅恒伸手是想牵她走路,却被她骤然抱住:“······”

    “这第二件事,便是你们贾府中人今后不许打扰迎春。”傅恒没有理他那些疯话,径直继续道。

    舒心斋满室橘香,沁人心脾,但叫迎春更为欣喜的,还是绞着手帕立在屏风前的那抹身影。

    傅恒与夫人不再分居,要正式同房了!

    绣橘此时才转向迎春,低声问道:“姑娘为何不去呢?”

    妹妹误会得愈来愈深,芳菲却也不愿让她知道太多内情。只装出一副羞涩模样,叫她以为自己对那富察氏一见倾心,而后敏捷地闪身,去了里间。

    “那就好。”他满意道,“不用谢。”

    此夜在欢阁坐场的,正巧是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的花魁芳菲。她螓首轻抬,看着关闭许久的大门,似乎还在对那个裹着风雪的冰冷俊影留恋不已。

    迎春这才反应过来,司棋竟不是乳母领过来的,而是傅恒直接带回府的!

    “怎么还不过来。”

    迎春老实地点点头。

    “我、我腹中有些难受,怕吃不得寒凉之······”迎春刚说了几个字,就被身后的绣橘一扯袖口,不自然地止住声音。绣橘紧接着对那小厮笑道:“夫人好着呢,只是害羞而已,我劝劝她,你且在门口稍等一等,拿些炭烤栗子去吃。”

    哭过一阵,迎春忙问她在家日子如何。司棋谈起自己爹娘唯有叹息,连带她那相好的也是寥寥几语带过,迎春觉出她不想多提,于是便只问她园子里如何,姐妹们可都还好。

    贾赦咂摸出他语气不对,态度登时收敛了些,勉强陪笑道:“大人说的什么话,咱们姻亲是一家人,不必这样客气,什么办不办事的······再说了,大人您手眼通天,有什么事办不成,还指望着我办呢?”

    “姑娘可真是太宽宏了。”司棋叹道。

    “拿好了,这是你们卖女儿的钱。”

    “大人!”她心惊胆战地望向他,难道傅恒大人已经知道了她昨夜给他下药的原因?那他还把司棋带过来,是不怪她了么?

    迎春听了说不出话,眼泪流得更凶。傅恒没有打扰她们,自顾自坐在屏风后,安静地剥着橘子。

    而放嫁妆的偏院内,绣橘与司棋倒是能在此处偷一餐闲饭。

    ——他不怪她。

    是傅恒,他竟是亲自过来了。

    “什么专情,他如此专情,又何苦巴巴地来讨我做小老婆?”

    情哥哥皱眉的样子好让人心痛,眼下天赐良机,芳菲想要帮他一把。

    “好妹妹,你先替我顶上。”她冲妹妹暧昧笑道,“叫我去打探打探,那位大人罕见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冬日吃蜜橘本是再正常不过的,在大观园时迎春也常吃,还跟姐妹们一同作诗咏橘。但这是迎春醉酒后第一次见他,因而她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再普通的橘子也像不敢去吃。

    贾赦何曾近距离见过真刀真剑,霎时间吓得脑子断了弦,也不知该作何反应,连手都忘了伸,还是傅恒轻哼一声,将他虚软无力的手掌拽出袖子,嘲讽似地把那几张契书往上边狠狠一拍。

    傅恒高调破欢阁大门而入,又嚣张地绝尘而去,自然吸引了无数目光。

    “不许打扰迎春?可她、她终究是贾府嫁出去的姑娘······姑爷这是何意?”

    “芳菲姊姊,收会神罢。www.yatong.me”一个妹妹见她失态,好心提醒了句,“那可不是咱们窑姐儿能肖想的人物,伺候好眼前的贵客是正经。”

    只是这位富察大人出行周身防范严密,宅邸又像铁桶般水泄不通,没有丝毫破绽,叫情哥哥很是头疼。

    想来是这傅恒尝了迎春的妙处,便顺势要纳了她的丫鬟,然而绣橘那丫头不太讨喜,这才推举出迎春以前的丫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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