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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龅牙李也是梨园老人，据说以前唱花脸，红过一阵子，后来不知怎么坏了嗓子，江湖上落魄流浪了一阵，最后才辗转留在了集庆班。
等到客人一到，德琳立即开口道：“家父特地派我来探望刘太夫人。”
高柏辉道：“我是脂粉堆中混出来的，所以我的话应该是很有道理。那就是，女人厉害，可以，凶，不可以。”
汪博深那日舍身救人，虽然功败垂成，毕竟也是冒了极大危险，但那日过后，高鲲或许是忘了，或许是不想再提，并没有对汪氏有所表示。www.chunchou.me
等到吃完粥，德琳就道：“今天怎么不在部里，小心挨堂官的骂。”
他最终只拿了一半，留下来的钱让杏眉带在身上，戏班子包吃包住，可女儿正是长身体的节骨眼，小姑娘家爱美之心又重，总得给她留些零花钱。
姐弟两个又说会话，高柏辉这才告辞，临行前，他笑嘻嘻地对德琳道：“姐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德琳忙道：“何出此言？”
高柏辉见姐姐借机发做，忙叉开话题问：“今天抹了什么胭脂？看起来气色这么好，皮肤好得很。”
德琳蹙眉说：“你凭自己本事叫人家忌惮，才那叫能耐。眼看要春闱了，你也从来没想过去考个功名？”
汪博深连忙致谢，说：“借您吉言。”
可是这话入了德琳的耳，意思有些变了，仿佛高氏有愧于刘氏，故此方来探视。
随后德琳打开册子，就见开篇的序文，皆由端正的蝇头小楷写就，笔力雄浑，很有气势，落款俨然就是眼前的君子。
杏眉听说并非立刻学戏，心中有些失落，道：“李师傅尽管交代。”
依着杏眉的性子，这样的疏远免了很多不必要的周旋与废话，正好！
那余少棠见了她，既不特别冷淡，也完全没有热忱，从不会亲切地问几句“还习惯么？最近都学什么”？
言下之意就是，明明刘向林欲行不轨，高氏竟然还能来慰问探望仇敌的亲眷。
见杏眉诚惶诚恐，不胜惊讶的模样，龅牙李又道：“你要跟他学戏，先学会怎么分清这些衣饰，比如女花帔，适宜大家闺秀穿，如《西厢记》里的崔莺莺；女皇帔，皇后、贵妃专用，如《打金砖》之郭妃；女蟒，适宜有非凡身份的人穿着，如《龙凤呈祥》之孙尚香。”
私房行头是名角们自备的行头，和戏班那种公用的行头不同，素以“名贵”著称。
德琳平生所见之士，无不对父亲恭敬讨好，所遇之人，无不对自己刻意奉承，没想到这个汪博深倒是很有骨气。
还好余少棠事务繁多，也鲜有遇见的时候，即使看到了，也无非跟在大家伙后面，低首垂臂地喊一声“大师傅”。
须臾，刘氏步行而至，德琳借机提出告辞，临行前她拿出一条雪白麻纱手绢，将那本小册子仔细包裹交给下人保管，这才款款离去。
口气中不无惋惜，好像这是项美差，如今被人夺爱，做父亲的难免替女儿觉得不值。
而刘氏也觉得寡妇家独身款待男客不好，乐得有女客陪她，故此就命人把汪博深请来。
德琳瞥他眼，说：“这怎么行？你肯，我也不肯，叫二夫人看到了，又说我欺负弟弟。”
汪博深自上次窥到她真容，对她印象颇佳，今天的德琳梳着插花钿双髻，衣饰淡雅，比起那日珠光宝气、胜气凌人的千金闺秀，言谈神气之间更多分和气从容。
杏眉现在算是集庆班的人了，预支了三个月的工钱，虽不多，亦可缓家中之急。
格尔泰捧着女儿带给他的薪俸，神态与杏眉预想中的不同，既羞且愧，夹带着一丝惶然不安，半响都不说一个字，最后才道：“没想到，我格尔泰会沦落到这一步。”
德琳这个做姐姐的，伺机也常劝他。
她说：“也不是啥菩萨心肠，能帮人的忙，何乐不为！只在有心没有心而已。”
像花云魁这种旦角名家，衣饰必然繁复精致，能攒下这么多东西也不奇怪。
临了要走，格尔泰问：“班里的师傅和同伴们可都好相与？”杏眉痛快道：“哎，都挺好的，放心。”
他道：“汪某做事，只凭真心，既不指望借机攀附权贵，更不敢有所企图，还望转告高大人，务必使他放心。”
他是个孤儿，今年才9岁，被花师傅收留后，一直在集庆班打杂，偶尔也跑跑龙套。
柏辉忙道：“不用，就着你的碗筷用便好。”
二夫人是柏辉的亲妈，宠爱儿子惯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女孩走过来，只见她梳着旦角的头，额上贴着片子，发顶上插着银
龅牙李道：“咱们班子里的行头分衣、盔、杂、把四类，这个不用你管，你要管的，是花师傅的私房行头。”
德琳道：“前次汪公子解困家父于危局中，高氏很见情，只为他现在还任着今年科举主考官的差事，若与考生交往过密，恐怕会有好事的言官吹毛求疵，说家父以私情乱纲纪，即不利他，也有损公子的清名。”
龅牙李随手打开一个箱子，里面都是戏装，他说：“花师傅极看重服饰，这些开氅、帔、坎肩、斗篷诸如，都是找了京城的裁缝特地专为他量身订制的，一些苏绣还是托人千里之外带回来。”
德琳听了，把手里的茶杯朝桌上一拍，叱道：“这是谁嚼得舌根！也不怕阎王爷把他锁到地府里面上大刑，人家清清白白的两个人，哪里有这些事？”
德琳回到家，想起今日的所见所闻，又把那本小册子拿出来，细读那篇序文，愈发觉得此文极佳。
龅牙李忽然叹气道：“我的丫头，原先就是帮花师傅看管这些的。”
汪博深见状，不知为何，竟有些坐立不安。
另外一个和杏眉熟的，就是那天帮花云奎买羊肉的顺儿。
汪博深感慨道：“高大人倒真是菩萨心肠。”
尤其是武戏，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样，功夫利索得很。但是只要下了台，立刻就恢复顽皮本性。
德琳听了，笑道：“怕是外面的珍馐美味吃腻了，竟然抢我的萝卜白菜？来人，给少爷添副碗筷。”
她的意思就是，高鲲此举乃举手之劳，绝非沽名钓誉，也请别人不要刻意深想。
柏辉道：“他敢！堂堂大学士的公子哥，巴结还来不及。”
高柏辉被她吓了一跳，不知道姐姐何以这么生气，再一细问，才知道缘故。
他笑笑，道：“高大人能有这份心，也足该慰藉□□的在天之灵。”
这个回答很硬气：你不要还惦记着那天我出手相助之事，我也不稀罕有什么回报。
等杏眉跟着龅牙李进到一间小屋，就见八具箱子，依照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编号并排摆在北墙下。
高柏辉不屑道：“都说他看上了刘向林的小媳妇，几次去刘家嘘寒问暖，不是有奸情，那是为什么？”
只是高家这个唯一的儿子太不争气，自幼不喜读书，如今虽生得一表人才，也兼了户部的差，平日里不是斗鸡走狗，就是倚红偎翠，很让高鲲心烦。
德琳更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到汪氏。
汪博深本来还担心自己言语生硬，指不定已然得罪高家小姐，没想到对方竟然有次举动，可见并未气恼。
见杏眉垂眼不语，龅牙李笑道：“这事只怪她天份不高，你莫多想。”
汪博深前次已经领教过这位相府千金的厉害，今番见她说话时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顾盼之间仿佛一道闪光般慑人心魄，心里不由感慨：世间何以有如此的女儿家?
戏班子里和她最先熟起来的自然是荣青，他是余少棠的大徒弟，虽还不能挑大梁，戏台经验已颇丰。
正神思驰骋，就见她高柏辉过来，因见桌子上摆着火腿、皮蛋、虾子乳腐、糟油萝卜之类的酱菜，他就说：“我最近胃口也不好，正好就着吃点白粥。”
德琳着恼道：“我什么胭脂都没用，你别装傻。我劝你，把玩的心思放在正经地儿，也不枉阿玛一番苦心。”
德琳讲得很诚恳，然汪博深那天出手本来就不图什么，既然人家特意郑重其事地说了出来，使他不得不有所表示。www.minglang.me
可惜自己是个女儿，平日里总在女眷闺阁中走动，碍于身份，多少贤德有才之士都难以交往。
其实不然，当初进班时余少棠是第一个反对她来的，所以直到现在，杏眉见了他，仍然有些怯怯的。
她受父亲的熏陶，平日闲时也读书写字，故此亦能读得懂这些骈文：细读之下，觉得文章寓意深刻，既有替刘向林的才学无限惋惜之意，亦有悲天悯人，感怀世事的无限叹息。
德琳认为有必要就今天自己的来访，做个解释。
说话间他看到了德琳手里的那本册子，她也留心到他的眼神，遂道：“有汪公子这样的朋友，刘向林也该觉得欣慰。”
他嗓子虽坏了，说话时嗓门仍很大，底气又足，张嘴喝一声，几乎能把对面的人吓破胆，听说有个独女也在集庆班打杂跑腿。
德琳奇道：“你还有什么难为情说的？”
高柏辉笑道：“什么叫正经，什么叫不正经？非得像阿玛那样正襟危坐在朝堂上才叫有本事么?我看不是。再说，有的人也无非看起来正经，真正做出的事儿，都是见不得人的。比如那个汪博深。”
这天是她进班的第五天，龅牙李终于特地过来交代道：“花师傅给你安排了个差事，也是照顾你，这活并不累，也算学戏的入门功夫，做好了才能学戏。”
德琳合上书道：“汪公子好才学，下个月参加春闱必然能高中。”
恰好此时有人请刘氏出去议事，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 龅牙李也是梨园老人，据说以前唱花脸，红过一阵子，后来不知怎么坏了嗓子，江湖上落魄流浪了一阵，最后才辗转留在了集庆班。
等到客人一到，德琳立即开口道：“家父特地派我来探望刘太夫人。”
高柏辉道：“我是脂粉堆中混出来的，所以我的话应该是很有道理。那就是，女人厉害，可以，凶，不可以。”
汪博深那日舍身救人，虽然功败垂成，毕竟也是冒了极大危险，但那日过后，高鲲或许是忘了，或许是不想再提，并没有对汪氏有所表示。www.chunchou.me
等到吃完粥，德琳就道：“今天怎么不在部里，小心挨堂官的骂。”
他最终只拿了一半，留下来的钱让杏眉带在身上，戏班子包吃包住，可女儿正是长身体的节骨眼，小姑娘家爱美之心又重，总得给她留些零花钱。
姐弟两个又说会话，高柏辉这才告辞，临行前，他笑嘻嘻地对德琳道：“姐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德琳忙道：“何出此言？”
高柏辉见姐姐借机发做，忙叉开话题问：“今天抹了什么胭脂？看起来气色这么好，皮肤好得很。”
德琳蹙眉说：“你凭自己本事叫人家忌惮，才那叫能耐。眼看要春闱了，你也从来没想过去考个功名？”
汪博深连忙致谢，说：“借您吉言。”
可是这话入了德琳的耳，意思有些变了，仿佛高氏有愧于刘氏，故此方来探视。
随后德琳打开册子，就见开篇的序文，皆由端正的蝇头小楷写就，笔力雄浑，很有气势，落款俨然就是眼前的君子。
杏眉听说并非立刻学戏，心中有些失落，道：“李师傅尽管交代。”
依着杏眉的性子，这样的疏远免了很多不必要的周旋与废话，正好！
那余少棠见了她，既不特别冷淡，也完全没有热忱，从不会亲切地问几句“还习惯么？最近都学什么”？
言下之意就是，明明刘向林欲行不轨，高氏竟然还能来慰问探望仇敌的亲眷。
见杏眉诚惶诚恐，不胜惊讶的模样，龅牙李又道：“你要跟他学戏，先学会怎么分清这些衣饰，比如女花帔，适宜大家闺秀穿，如《西厢记》里的崔莺莺；女皇帔，皇后、贵妃专用，如《打金砖》之郭妃；女蟒，适宜有非凡身份的人穿着，如《龙凤呈祥》之孙尚香。”
私房行头是名角们自备的行头，和戏班那种公用的行头不同，素以“名贵”著称。
德琳平生所见之士，无不对父亲恭敬讨好，所遇之人，无不对自己刻意奉承，没想到这个汪博深倒是很有骨气。
还好余少棠事务繁多，也鲜有遇见的时候，即使看到了，也无非跟在大家伙后面，低首垂臂地喊一声“大师傅”。
须臾，刘氏步行而至，德琳借机提出告辞，临行前她拿出一条雪白麻纱手绢，将那本小册子仔细包裹交给下人保管，这才款款离去。
口气中不无惋惜，好像这是项美差，如今被人夺爱，做父亲的难免替女儿觉得不值。
而刘氏也觉得寡妇家独身款待男客不好，乐得有女客陪她，故此就命人把汪博深请来。
德琳瞥他眼，说：“这怎么行？你肯，我也不肯，叫二夫人看到了，又说我欺负弟弟。”
汪博深自上次窥到她真容，对她印象颇佳，今天的德琳梳着插花钿双髻，衣饰淡雅，比起那日珠光宝气、胜气凌人的千金闺秀，言谈神气之间更多分和气从容。
杏眉现在算是集庆班的人了，预支了三个月的工钱，虽不多，亦可缓家中之急。
格尔泰捧着女儿带给他的薪俸，神态与杏眉预想中的不同，既羞且愧，夹带着一丝惶然不安，半响都不说一个字，最后才道：“没想到，我格尔泰会沦落到这一步。”
德琳这个做姐姐的，伺机也常劝他。
她说：“也不是啥菩萨心肠，能帮人的忙，何乐不为！只在有心没有心而已。”
像花云魁这种旦角名家，衣饰必然繁复精致，能攒下这么多东西也不奇怪。
临了要走，格尔泰问：“班里的师傅和同伴们可都好相与？”杏眉痛快道：“哎，都挺好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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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孤儿，今年才9岁，被花师傅收留后，一直在集庆班打杂，偶尔也跑跑龙套。
柏辉忙道：“不用，就着你的碗筷用便好。”
二夫人是柏辉的亲妈，宠爱儿子惯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女孩走过来，只见她梳着旦角的头，额上贴着片子，发顶上插着银
龅牙李道：“咱们班子里的行头分衣、盔、杂、把四类，这个不用你管，你要管的，是花师傅的私房行头。”
德琳道：“前次汪公子解困家父于危局中，高氏很见情，只为他现在还任着今年科举主考官的差事，若与考生交往过密，恐怕会有好事的言官吹毛求疵，说家父以私情乱纲纪，即不利他，也有损公子的清名。”
龅牙李随手打开一个箱子，里面都是戏装，他说：“花师傅极看重服饰，这些开氅、帔、坎肩、斗篷诸如，都是找了京城的裁缝特地专为他量身订制的，一些苏绣还是托人千里之外带回来。”
德琳听了，把手里的茶杯朝桌上一拍，叱道：“这是谁嚼得舌根！也不怕阎王爷把他锁到地府里面上大刑，人家清清白白的两个人，哪里有这些事？”
德琳回到家，想起今日的所见所闻，又把那本小册子拿出来，细读那篇序文，愈发觉得此文极佳。
龅牙李忽然叹气道：“我的丫头，原先就是帮花师傅看管这些的。”
汪博深见状，不知为何，竟有些坐立不安。
另外一个和杏眉熟的，就是那天帮花云奎买羊肉的顺儿。
汪博深感慨道：“高大人倒真是菩萨心肠。”
尤其是武戏，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样，功夫利索得很。但是只要下了台，立刻就恢复顽皮本性。
德琳听了，笑道：“怕是外面的珍馐美味吃腻了，竟然抢我的萝卜白菜？来人，给少爷添副碗筷。”
她的意思就是，高鲲此举乃举手之劳，绝非沽名钓誉，也请别人不要刻意深想。
柏辉道：“他敢！堂堂大学士的公子哥，巴结还来不及。”
高柏辉被她吓了一跳，不知道姐姐何以这么生气，再一细问，才知道缘故。
他笑笑，道：“高大人能有这份心，也足该慰藉□□的在天之灵。”
这个回答很硬气：你不要还惦记着那天我出手相助之事，我也不稀罕有什么回报。
等杏眉跟着龅牙李进到一间小屋，就见八具箱子，依照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编号并排摆在北墙下。
高柏辉不屑道：“都说他看上了刘向林的小媳妇，几次去刘家嘘寒问暖，不是有奸情，那是为什么？”
只是高家这个唯一的儿子太不争气，自幼不喜读书，如今虽生得一表人才，也兼了户部的差，平日里不是斗鸡走狗，就是倚红偎翠，很让高鲲心烦。
德琳更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到汪氏。
汪博深本来还担心自己言语生硬，指不定已然得罪高家小姐，没想到对方竟然有次举动，可见并未气恼。
见杏眉垂眼不语，龅牙李笑道：“这事只怪她天份不高，你莫多想。”
汪博深前次已经领教过这位相府千金的厉害，今番见她说话时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顾盼之间仿佛一道闪光般慑人心魄，心里不由感慨：世间何以有如此的女儿家?
戏班子里和她最先熟起来的自然是荣青，他是余少棠的大徒弟，虽还不能挑大梁，戏台经验已颇丰。
正神思驰骋，就见她高柏辉过来，因见桌子上摆着火腿、皮蛋、虾子乳腐、糟油萝卜之类的酱菜，他就说：“我最近胃口也不好，正好就着吃点白粥。”
德琳着恼道：“我什么胭脂都没用，你别装傻。我劝你，把玩的心思放在正经地儿，也不枉阿玛一番苦心。”
德琳讲得很诚恳，然汪博深那天出手本来就不图什么，既然人家特意郑重其事地说了出来，使他不得不有所表示。www.minglang.me
可惜自己是个女儿，平日里总在女眷闺阁中走动，碍于身份，多少贤德有才之士都难以交往。
其实不然，当初进班时余少棠是第一个反对她来的，所以直到现在，杏眉见了他，仍然有些怯怯的。
她受父亲的熏陶，平日闲时也读书写字，故此亦能读得懂这些骈文：细读之下，觉得文章寓意深刻，既有替刘向林的才学无限惋惜之意，亦有悲天悯人，感怀世事的无限叹息。
德琳认为有必要就今天自己的来访，做个解释。
说话间他看到了德琳手里的那本册子，她也留心到他的眼神，遂道：“有汪公子这样的朋友，刘向林也该觉得欣慰。”
他嗓子虽坏了，说话时嗓门仍很大，底气又足，张嘴喝一声，几乎能把对面的人吓破胆，听说有个独女也在集庆班打杂跑腿。
德琳奇道：“你还有什么难为情说的？”
高柏辉笑道：“什么叫正经，什么叫不正经？非得像阿玛那样正襟危坐在朝堂上才叫有本事么?我看不是。再说，有的人也无非看起来正经，真正做出的事儿，都是见不得人的。比如那个汪博深。”
这天是她进班的第五天，龅牙李终于特地过来交代道：“花师傅给你安排了个差事，也是照顾你，这活并不累，也算学戏的入门功夫，做好了才能学戏。”
德琳合上书道：“汪公子好才学，下个月参加春闱必然能高中。”
恰好此时有人请刘氏出去议事，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