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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递上一颗留影珠:“您看了便知。”

    她轻咳几声,巴掌大的脸难掩病容,身形越发单薄。

    当初入门修行,只是为寻回夫君,可越来越多的事颠覆她想象。沈媞月隐隐有预感,若再查下去,真相恐怕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活泼?”

    沈媞月吓了一跳,顺手拦下双眼喷火,一副要找人算账的赵长老:“您冷静点。”

    “是,但被拒绝了,”姜棠满不在乎地笑笑,“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在石桥村时,沈媞月一度怀疑天山宗名不副实,要是人人都像他一样心如稚子,宗门早就团灭了。

    她惊慌失措地捂住嘴,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你过来,我帮你上。”

    赵衡大概是最有长老架子的一位,等她们行完礼,他才装模作样问姜棠:“辛苦你跑这一趟。你说你师父有要事商议,他怎么没过来?”

    “姐姐,你要是死了,我会难过的。”

    起初沈媞月反思了一下,也许是他与夫君相像的容貌,总是忍不住依赖他,日后保持距离就好。

    姜棠把一瓶丹药扔给她:“喏,你要的丹药。不过我看你也没受外伤,怎么需要疗伤的药?”

    沈媞月迷惑地想,是他的举止容易让人误会,是自己何干?要怪只能怪他。

    即使知道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个意思,鹤青还是真心实意地笑了:“天清峰总共就三人,病人就占两个,江长老可要忙不过来了。”

    鹤青尾音上扬,带着某种引诱的意味,微微侧头:“说好帮我上药的。”

    或许是好久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弟子,他瞠目结舌,半天憋不出一个字:“你、你……”

    乐声戛然而止。

    “听说您与邬长老不对付,但往往对手会比至亲更加了解对方,我想向您打听一些事。”

    《仙尊今天也在扮演替身》

    “你这种伎俩也就骗骗他,”她一脸“你觉得我会信吗”的表情,高昂的琴声从她指尖倾泻而出,“说吧,何事?”

    她不假思索:“这是你为我受的伤。若没有你,我早死八百回了,要是我不心疼你,岂不是显得我冷血无情?”

    沈媞月想要敲门的手又放下,没有打扰她,悄无声息地走了。

    鹤青抚平她的眉头,挨着她坐下:“这些事以后再想。你就是忧思过重,都病成什么样了。”

    说是闭关,其实就是练琴,但她练琴不喜被人打扰,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出来一次。

    常人起码会维护下故交,心存怀疑。没想到他毫不犹豫就信了,难怪当初能把珍贵的令牌随手送出。

    “什么事?”赵衡喝了口凉茶,勉强压下心头怒火。

    剑修与符修同住无极峰,因此一大早就吵吵嚷嚷,互相推搡吵架,就差没真打起来。

    他最近似乎越来越多这种,亲昵而不失分寸的小动作。每当沈媞月想避嫌,触到他坦坦荡荡的神情,又疑心是自己想多了。

    赵衡怒不可遏:“我要去找宗主,让他评评理,这种人,怎配为一宗长老?若宗主还偏袒他,我就把留影珠公开,让所有人都看清他的真面目!”

    邬婋素手拨动琴弦,铮铮琴音激扬而出,如置身沙场,金戈铁马,满腔热血只想擒获敌人。

    跳动的烛火拉长了她的影子,远处传来欢笑声,更显此处寂寥无声。她纹丝不动,天地间仿佛只剩她一人,形单影只。

    沈媞月一脸诧异,才上来不到一刻钟,她却一直冷嘲热讽,半点情面都不讲。

    姜棠帮她想出一个词:“长老们大多不管弟子做什么,也管不过来,只要不欺凌同门就可以了。”

    “谁告诉你的?!”

    “恶事做太多,心虚呗。”

    沈媞月等不了那么久,她靠着手令闯进去,朝亭中女子见礼:“弟子不是有意打扰您,还望您见谅。”

    “赵衡脾气火爆容易轻信他人,但为人坦率重诺,只要他承诺的事,就一定会做到。邬婋性子冷清,不常出门,平日也不见她与谁比较亲近,赵衡看不惯她,说话总是夹枪带棒。不过陆砚书倒是与这两人关系不错。”

    沈媞月怅然若失:“我总觉得抓住了一点线索,可到头来看还是一场空。”

    “你知道……四位长老之间的关系吗?”沈媞月放下药瓶,忧心忡忡。

    她喃喃自语:“你说为何要让剑修搬离天清峰?他们想掩盖什么?”

    可瞧瞧现在,不过说个话的功夫,至于要靠得这么近吗?她垂下的青丝落在鹤青的肩上,两人衣袖亲密相贴。她稍微有什么举动立马被察觉,譬如她刚才只是舔了舔上唇,男人马上就去倒水。

    村民、弟子惨死的画面历历在目,脑中有一道声音劝她,不如装瞎作哑,就此作罢。

    “您误会了,赵长老不过是好心,我苦苦哀求他才给我的。”

    “你知道什么。”邬婋冷冷一笑,“陆砚书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一心为宗门,为人族。若说为一己私欲,你不就是吗?”

    *

    他慢条斯理地解释:“你想做什么?”

    “赵衡这种蠢货,你怎么骗得他手令的?”

    昨夜鹤青说他容易偏听偏信,沈媞月就想到此招。毕竟留影珠不能被外力篡改,是板上钉钉的证据。

    沈媞月拿着赵衡的手令,一路畅通无阻来到飘渺阁最高处。

    鹤青总是有意遮掩伤痕,但朝夕相处,还是被她发现端倪。

    “就算他受到应有的惩罚,又能怎样?您不妨仔细想想,他为什么要抓这些人,对他有何好处?仅凭他一人,真的能做成这事吗?”

    她有气无力地接过:“多谢。这是给仙尊的。”

    姜棠落落大方道:“赵长老不必客气,我骗了你,不是我师父有事,是我有要事。”

    适才一打岔,沈媞月已经忘记刚才在想什么。她专注地把药抹开,低头吹了吹:“疼吗?”

    沈媞月一字一句道:“我想知道沈昭缨究竟为何而死,我想查清十年前的真相。”

    “我原以为赵长老是那种严肃古板的人,”沈媞月绕过互骂的弟子,“没想到无极峰这么……”

    沈媞月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她抬头,撞上鹤青来不及收回,那柔情似水的眼神。仿佛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她。

    鹤青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你是在心疼我?”

    她察觉失态,缓了语气:“我只是怕你听信谣言,误入歧途罢了。天山宗曾遭遇重创,险些分崩离析,宗门得以延续,是长老们共同护佑的结果。即便陆砚书偶尔行事偏激,那也是为了所有人,何必过于苛责。”

    门再次被推开,她与鹤青擦肩而过。

    她昨夜便想去找江长老辞别,也感谢这几日的照顾。

    他气                                                势汹汹地来回踱步:“妄我还将他当做挚友,没想到他竟如此心狠手辣,丧尽天良!小人行径!”

    “是。”姜棠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若你也想知道什么,明日与我一起去找赵衡。”

    沈媞月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打断这强行煽情:“听说你上次考核是第二,却什么都不要,唯一的心愿是求见宗主。”

    她也看出来了,虽然两方好似势如水火,但内容多是针对修行功法,越吵越能精进。她看见刚刚还气得跳脚的弟子,此刻又勾肩搭背地一起下山。

    话音刚落,她们已经走到屋前。

    “怪我什么?嗯?”

    与她打交道可比赵衡难多了。

    月明星稀,沈媞月抱膝坐在床边,门被推开,带来一阵风。

    她走到门外,江时筠静坐榻上,烛光摇曳,本应带来温暖,几根蜡烛却无法照亮屋子,在黑暗中显得微弱渺小。

    若是剑修还住天清峰,想必那里也很热闹吧。

    “在想什么?”姜棠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

    留影珠在空中悬浮,从铁笼里的奴隶,到陆砚书出现,最后被制成傀儡的人群。一幕接一幕,活灵活现。

    “所以在您看来,牺牲一小部分人是合理的吗?”

    沈媞月在内心斟酌许久,确定没有疏漏才道:“您与陆长老交好,我本不该多言,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您是聪明人,何必去做那鹬蚌呢?”

    她蹙眉:“你上回说要找一个人,可是与此相关?”

    “你说怎么办?”他脱力般地坐下。

    “你是来吵架不成。”趁他发火前,沈媞月赶紧安慰,“她不是这个意思,我们真有要事。若不出此下策,您也抽不出身来见我们。”

    “我似乎并未得罪于你。”

    铮的一声,琴弦断裂。

    赵衡脸色渐渐铁青,他把茶盏猛摔在地:“岂有此理!”

    *

    邬婋常在这里闭关。

    见她默认,沈媞月心一寸一寸冷下去,眉眼中染上怒气:“当初您为护宗主离开,害得宗门差点失守,您作何解释?”

    她突然想起,沈云鹤曾经握着她的手,坚定不移地告诉她:“无论嘤嘤想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用生命来护你。”

    沈媞月掷地有声:“若您认为他死了就一了百了,那我也不会拦着您去找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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