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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不是孩童。”

    “是吗?”

    “你既觉得我是一个无关紧要,可以随意抛弃之人,又何苦再来找我?”

    她们同时回头,仙尊面色不善地站在门口。

    知韫摇摇头:“你没见过他们以前相处的样子,现在已经很克制了。”

    “抱歉,棠儿。”知韫没有随着她打趣,她认真地说,“找我找得很辛苦吧,分明不是你的责任,你却为我奔波这么多年。”

    他们挤进人群,看见最前头坐着一个说书人。

    知韫身体一僵,垂落的发丝掩盖了她不自然的神色。

    说书人的声音钻进他们的耳朵,沈昭

    他步步紧逼。

    沈昭缨佯装难过,在看见他真的一眼也不瞧她,恼羞成怒:“我也忘了!这么早的事谁还记得!”

    知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微不可察地叹口气:“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接受,再给他一点时间吧。”

    “你要去便去。”

    他目不斜视:“没有。”

    她眼神飘忽,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感觉,非要说的话,大概有那么一点后悔吧。”

    沈昭缨没在这点上深究,她问姜棠:“一定要走吗?”

    正是暮春时节,                                                鸢尾花已经抽出枝条,将要开花,沈昭缨挽起长发,开始每日例行浇水。

    “先前是我下手重了,你不要生气了。”

    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她拽了拽鹤青的袖子:“你真没想起什么?比如说家在哪里,父母有没有给你留下信物?”

    沈昭缨也知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只能回来再想法子哄他了。

    他面不改色:“太久以前的事,我早就忘了。”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沈昭缨倒是不在乎他说什么,比起前些时日的不见踪影,偶尔几句阴阳怪气她就全当没听见。

    她双臂抱膝,头深深地埋进去,不愿让知韫看见她此时的神色:“对不起姐姐……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在你走之前恶语相加,你一定很伤心……”

    与这边的温馨画面不同,另一边就显得没有那么岁月静好了。

    “姜棠要走了,我们来送送她。”

    小白很没有自知之明地在他怀里打滚,长耳一抖一抖的。

    “说起来,你和师父真是越来越像了,师父以前常说我跟她一点也不一样,你刚才的神情真的跟师父如出一辙。”

    江越两家位于青洲,那里钟灵毓秀,人杰地灵,是修行的不二之选。

    若是她知道,她也毫无办法,彼时她还太过弱小。

    他们曾是钟鸣鼎食的世家,只是再大的家族也会被人遗忘,经过几十年的日月交替,青洲已无百姓再提起这两家。

    “实在不行我独自也可以,这里就交给小韫你了,发生什么事再传音给我。”

    沈昭缨不喜他这样寸步不让的姿态,蹙眉道:“都不是。后悔连累了你,把你卷入是非之中,不仅仅是你,师父师妹大抵也是受了我的拖累。要是我能再强一些,也许就能改变死局。”

    *

    “他们在干什么?”

    等他们彻底走后,沈昭缨开始注视眼前闹了一天别扭的青年:“你无缘无故关着我,我都没生气,你发什么脾气?”

    “你......”她艰难地出声,嗓音不自觉地在发抖,“你都想起来了?”

    姜棠在知韫的耐心安抚下止住了哭泣,她抬起通红的眼眶,一下就看见对面。

    姜棠看着仙尊乖乖地坐在一侧,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我不是在做梦吧?他怎么这么听话?”

    鹤青紧紧盯着她:“回答我。”

    她笑着在他耳边轻言:“这像不像那日花朝节,我们也是这样挤在人群中,你为我猜下灯谜。”

    “我也到过魔域,魔尊麾下的人没有一个好相与的,谁能想到他能到正道之中,还当上仙尊。要是被魔尊知道,恐怕以为攻占人族的大计已成。”

    “小韫!”沈昭缨朝她们招手,“你们在嘀咕什么,同我们也说一说。”

    被妖魔吞噬血肉,她应该说痛的。但她真没什么感觉,那时她一心想把鹤青送出去,从自毁元神到重塑魂魄,她只觉得在混沌中飘荡了许久。

    他刚想发火,一团毛茸茸的影子飞速冲到他怀中。

    从他上次生气离开后,已经有一个月了。

    宋逢君是有苦难言,四峰长老就剩他师父还好好待着,赵衡平日不大聪明的脑袋难得机灵一回,派他过来打好关系,千万别让少宗主或仙尊厌弃无极峰,回头翻旧账。

    她又被前方围着一群人吸引:“那是什么?我们快去看看。”

    “就说这越家,也曾俊杰辈出,鼎盛一时,可惜一场大祸,死得一个人也不剩了……”

    她这才发现,就算在同一个宗门,一个人想要刻意避开她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外头的喧闹声停了一瞬,宋逢君连滚带爬地进来,谄媚道:“都是我的不是,您千万别跟小白计较,它可是沈师妹……是少宗主的心尖宠啊。”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沈昭缨跑回来牵起他的手,笑靥如花:“这里人多,别走丢了。

    沈昭缨决定不理会他突如其来的闹别扭:“你不吃便算了,我给宋师兄。”

    他嘴上这么说,却悄悄勾起唇角。

    一直没说话的沈昭缨适时开口,她扫过鹤青脸上未消退的红痕,意有所指:

    他嘴上虽这么说,手却抓着她的衣袖紧紧不放。

    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吵架,虽然是单方面的,她不确定地想。

    鹤青嗓音不自觉带上哭腔,他顿觉丢脸,抹了一下发红的眼尾,

    鹤青心情更差了:“你们没事就出去,别来打扰我。”

    知韫望着她肩膀颤抖,目光温和又无奈:“你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妹妹,你见过几个做姐姐的与妹妹计较?何况是我对不住你,总归是将你抛下了。”

    他一眼都没有看少女,对着知韫说道:“你去告诉江长老,我们三日后就出发。”

    他看似真诚地在请教。

    他醒木一拍,摇头晃脑地说起各个家族里的秘闻趣事,尽管添油加醋许多,围观的人依然听得津津有味。

    “你忘了?那我要伤心了。”

    沈昭缨当初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听到江家的遗址,现在要找一个没有任何线索的越家,更是难于青天。

    预想中的画面都没出现,她只是站在那里,不出一言。

    她的思绪重新飘回,死亡是种什么感觉?

    鹤青望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手指微动。

    沈昭缨忧愁万分:“别说答不答应了,我现在连他面都见不着。”

    窗外的欢声笑语一阵又一阵传来,虽说剑修已重新搬回天清峰,但还无人敢来他的寝居吵闹。

    剩余人跟着他一起进来,姜棠看见他这副小人嘴脸,笑得乐开了花:“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阿谀奉承了?你不是自诩正义之士吗?”

    幼时读过的圣贤书突然跳入脑中,可惜她很少做梦,只有在午后醒来时,她抱着被子直愣愣地坐在床上,感受着零星的痛意弥漫上心头。

    “怎么,舍不得我了?”姜棠嗤笑一声,“沈姐姐,我不像你们能心甘情愿被门规束缚,我讨厌一切禁锢我的东西。你以后若实在想见我,就放飞信鸟,我总会看见的。”

    “那好吧,”沈昭缨有些失望,又很快振作起来,“那也没关系,我们再找找,总会找到的。”

    “后悔什么?是后悔自毁元神,还是后悔把我推出去?”

    知韫坐在摇椅上,经过数月的调理,她身子已经康健许多,气色看着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他眸中划过浓厚的失望,厉声问道:“你就没有想过与我同生共死吗?你抛下我时,有没有想过……我是否会痛?”

    知韫提醒她:“师父已经在催了,再耽搁下去,恐怕线索全被抹灭了。”

    她抱了抱姜棠,从初见时的防备,到如今的谈笑风生,她一直知道姜棠不算是个好人,也没什么是非观。

    “或许是我常常在师父跟前走动吧。”

    “姐姐,我不知道你失踪是被抓去魔域做奴隶,若是我知道……”

    “咩——”

    姜棠已经知晓他的身份,想到这个画面就不禁失笑。

    只是到底帮了她许多。

    “谁说我不去?”

    沈昭缨把烤得流油的山鸡撕下一片肉:“你不吃吗?”

    抓着他袖子的手稍纵即逝,没有过多停留。

    他说完这番决绝之语,连屋子也不要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鹤青别过头不去看她:“我早已辟谷,你也少吃一点,别对凡俗之物太过留念。”

    他忍无可忍:“宋逢君,还不滚进来!”

    “你就这么残忍,独留我一人在世间,让我日夜面对一个没有你的世界?”

    她竟连多哄一哄他都不愿。

    鹤青睁开双眼,大梦一场空,在梦中就像重新渡过一生,他只觉得悲喜交加。

    “他还未答应吗?”

    《仙尊今天也在扮演替身》

    “嘤嘤,死亡是什么感觉?”

    哟,还学会发脾气了。

    风吹过竹林,宋逢君抓了几只山鸡,说这是送别之礼,众人围着火堆坐着。

    从恢复记忆以来,沈昭缨时常在想一个问题,等鹤青重新记起他们的一切,会是种什么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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