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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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明天下午要去坪县，你自己去营业厅办就好。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手机也可以在那买。”

    大雨倾盆而下，不过买个雨伞的工夫，商店门前的马路被冲出一条小河。

    于晚不是第一次撒谎，她清楚地知道于母一直对她很放心，作为beta，没有发情期和易感期需要注意，她从小到大又很独立，从没出过什么事；又因为学校和家离得太远，于母并不清楚于晚在附中的生活，天然存在壁垒，也就无从得知真相。

    “好。”

    “行，我拿粉的。”粉色就粉色，也没什么大不了。

    于晚点点头，懂了。

    吃完午饭，于晚动身去移动营业厅。

    “这把？”洛白榆看着于晚问道。

    水泥抹平的楼梯，过道内上个月刚刚刷的粉墙已经被小孩子们画满了涂鸦，随处可见的小广告贴于其上。

    “那拿这把吧，”洛白榆拿起架子上另外一把，黑的伞面，线条简单地勾勒着一个白色的猫猫，质量要比那把黑色的好得多，“原价32，第二把半价。反正我也要买，平摊一下也不贵。”

    于晚瞧着，抿唇也不吭声。

    只见于母眉开眼笑，好像终于有了女儿不懂自己却知道的事情，是一件极其令人自豪的事情似的，“七就是气，四就是死。”

    于晚挎着书包敲门，青绿色的防盗门干干净净，倒福字还安安稳稳地贴在门上，两旁的对联经受不住时间的摧残，翘起了边，隐约可以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女生嘶哑着声音吼叫，不知又是哪部剧的女主角在哭。

    碗筷碰撞，叮里当啷，狭小拥挤的客厅，却平生几分寂寥。

    蹲在地上正在挑拣的于晚抬头瞧了一眼，果断拒绝，“不要。我那把没那么贵。”

    于母是一位omega，很喜欢看电视上的狗血连续剧。

    “走了。你挑好没？”于晚拿着伞走到洛白榆旁边。

    一点重量都没有，伞面也不过是薄薄一层。

    于母一早就去工作了，于母在城中心的商场旁边开了家面皮摊子，得益于家传的小料配方，还算挣钱，只是离家有点远。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于母留的零用钱。于晚将昨晚换的衣服扔进洗衣机，换上衣服出了门。

    一碗粥被喝得干干净净，于晚拿着碗筷进了厨房。水流冲刷的声音在屋内回响。

    她其实对女儿的了解并不深，只能依靠邻居和朋友八卦中的同龄人来推断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子的。一个普通平凡的beta，又能和其他人差多少呢。

    “恩，顺便拿个手机。”

    长发再次被束起，鸭舌帽戴在头顶，口罩也戴着，只能看见于晚白里透红的耳朵，

    输入用户名和密码，于晚登上了论坛。这是一个学习论坛，有不少大佬，于晚喜欢在里面找资料，有的时候会出现比较新

    于晚原来买的那把应该是25元左右，是最便宜又好用的价位，这家店可能比较高档，25元的只能沦落到地上的筐子里。

    “还是那台机子？”老板郑野是个alpha，信息素还挺强，要不然也压不住这么多来他店里的，不好好贴阻隔贴，乱发信息素的alpha。他身上穿着红背心，黑色的工装短裤，趿拉着拖鞋，坐在柜台后的矮凳上，手里还举着盖饭，红红绿绿的，不知道是啥。

    城南的营业厅，和城南一样老旧，像是被时代抛弃。

    “没有了，这个就剩这两把了。”女服务看了一眼雨伞回道。

    第二天于晚是被饿醒的，拉开厚重的窗帘，正午的阳光热烈而又刺眼，于晚眯起眼睛，不远处城中村的炊烟袅袅，于晚眨了眨眼，清醒了过来。

    于晚最后还是没有赶上火车，只能坐公交回家，洛白榆等到于晚上了公交才离开。

    不要7也不要4？4于晚知道，7是什么意思？于晚疑惑地看向于母。

    挑了半天，于晚拿了一把和原来那把差不多的，黑色，防晒又防雨，价格也好看，只要19元。也不是不想拿一把稍微贵一点的，但贵一点的都花花绿绿的，直接被于晚排除在外。

    房子简陋，人却办事利落，不到10分钟就弄好了。

    线团的线不知怎么纠缠在一起，于母理着线团，终是开了口，小心翼翼道，“晚晚，你要不要去看看？”

    洛白榆还在看，见于晚调好了，正打算随便拿一把出去结账，瞅见于晚手里的伞，又停了下来。拿过于晚手里的伞，皱着眉打开。

    没有再说话，从厨房出来的于晚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洛白榆拿起最贵的那把打开，巴掌大一把，小巧精致，一键自动开启，外伞面是天蓝色的，内伞面涂着防晒黑胶，24骨伞架，瞧着就结实。

    楼下小饭馆的刀削面一如往常，于晚又加了个蛋和油豆腐，桌子上的老陈醋被于晚倒了一半下去，香气扑鼻，热腾腾的面告慰了五脏六腑，

    金鸽网吧里依旧乌烟瘴气，各种信息素混杂的空气中，若是来个omega，估计能当场发情。

    一部老年机，花了于晚110元，拿了手机，她又偷偷拜托老板帮她带一部迷你监控器。有些东西，明处没有卖的。

    “做题做得忘了时间，误了火车。”于晚平静地撒谎。

    于晚看了看营业厅里老年机的价钱，还是打算去别的地方买。

    “给你买个手机吧，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也能给家里打个电话，省得担心。”于母边说边从锅里拿出还热着的饭，“买个老年机吧，我看你们这个年龄的买了智能机就天天打游戏，也不好好学习。”于母说着，又有些犹豫，小心地看着于晚的脸色。

    于晚听了也没什么感觉，不过是个联系工具罢了，也没指望它能干什么，坦然答应了。

    带着泥土和草木气息的新鲜空气涌入，抚平了于晚因劣质香烟味和不同泡面味皱起的眉头。

    于晚瞅着架子上原本放在黑色旁边的剩下的那把白色的，没什么表情道，“你拿粉的？”

    “我当然是拿，”话说半句，洛白榆回身拿着手里的伞问旁边正在整理货柜的服务员还有没有别的颜色。

    坐到座位，于晚第一步先拉开机子旁边的窗户，窗外是一片菜地，绿油油的小葱长得茂盛，红彤彤的西红柿沉沉地坠在枝头，远处的玉米地里，苞谷天花已经长了出来，这是后院的一片小菜地，店主人养护得很好。

    “少打一会儿，伤眼睛。”嗓音清浅萧索，却含着关心。

    于晚到家时已经很晚了，一进门就看见了于母正坐在沙发上打鞋垫，她看着于晚进来，担忧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下来；

    柳叶眉低垂，于母笑了笑，“趁着晚上有时间多打一会儿，也不累。”

    “怎么不挑一把好一点的？”洛白榆含笑道，“我也不是付不起。”

    网吧老板叫郑野，前几年干的是修家电的活，手机电脑什么的也能修，手艺好，街坊邻居们都找他，后来攒了点钱就开了家网吧，顺便卖点电子产品。

    城南与城北不同，城北高楼大厦，灯火通明，是最近几年建起来的发展中心，城南还是20世纪的建筑，破败的城中村，老旧且无人管理的小区，即使外墙上刷上了新鲜的、干净的乳胶漆，也遮不住这个地方的灰败。

    “反正估计一个学期就不知道丢哪了，买那么贵也没用。”于晚声线平和，眸光淡淡，好像此言并不是在揭自己的短一样。

    金鸽网吧是于晚常去的一家网吧。

    最近的便利店内，货柜上摆了一排雨伞。最贵的100多，单独立个架子放在最上面，像在供奉皇后，于晚一眼没看，直接往最后面走，货柜上的一般按价格排列，越往后越便宜，直到走到最后，看见摆在地上的筐子，里面是最便宜的雨伞，也就不值得占货物架。

    于晚的位置网吧老板每个周六下午都会给她留着。

    “恩。十九。”

    洛白榆将黑伞放回原来的筐子里，把蓝伞递给于晚。

    宽松的黑色半袖，白灰色的运动长裤，面戴口罩，头上顶着鸭舌帽，帽檐低垂，看不见主人的神色。

    “办卡的时候和柜员说好，要一个新号，不要别人用过的，别人用过的不知道干过啥，避免麻烦，这样以后就不用换了。还有记得挑个寓意好的，不要7也不要4，不吉利。”

    于晚用筷子搅着碗里的粥，挑起一颗米放入嘴里试了试温度，琉璃色的浅瞳看着于母，剔透如晶，眼睫的阴影落下，让于母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就这把？”洛白榆挑眉看着于晚问道，“多少钱？”

    校服裤、半袖，衣服一件件落在蓝色的床单上，屋里终于有了主人的气息，于晚从衣柜里拿出睡衣走进浴室。

    见于晚没什么不高兴的神色，于母舒了一口气，“妈妈不是不给你买好手机，只是现在还是学习重要，攀比也得不来好成绩。”又道，“顺便拿着身份证办张卡。”

    昏黄的灯光打在于母身上，人到中年，她的眼角已经出现细细麻麻的皱纹，头发披在肩上，和于晚一样的琉璃色眼睛，看向于晚，温婉又多情。十年前快要枯萎的花，经过几年修养，还是活了下来，恢复生机的枝丫重新摇摆试探。

    两室一厅的老房子，却清净整洁。于晚的卧室是较小的那一间，7、8平米大，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个书桌，书架上摆满了书，还有零散的几堆书整整齐齐的靠墙角摆在地上。书桌上只有一个护眼台灯和一个笔架，冷冷的不像一个人的卧室，像一个旅人的暂居之所。

    一场大雨冲刷，这些刚刚干燥的乳胶漆便已经如同脓水，从墙上流下，留下一道道污痕。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好。”

    金鸽网吧老板那好像就卖。

    客厅电视机里的男主角叫了两声，片刻后也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