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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婷无意识打了个哆嗦,嗫嚅着开口:“是......是还有一个,已经、已经不在了。”

    “还能丢了,我就在这看着。”陈勇朝妻子摆摆手。

    它们齐齐用力,想将他拖入水中。

    李婷迟疑了一下,缓缓摇头:“......没有。”

    “幻象......”江迟迟皱着眉头含住一颗糖,压下想吐的感觉离开了这间屋子。

    “好,接下来你要做的,是和你的丈夫陈先生在房子里住一晚。”

    陈勇和李婷拥着穿公主裙的女孩,对着镜头露出淡淡微笑。

    江迟迟抱着桃木剑与黄布包,已经数不清打了几个哈欠,溢出的泪花模糊了眼前的景象。

    连身后主卧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陈勇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家三口身上。

    踏入卫生间那一刻,暖黄的灯光包裹着江迟迟。

    她捏着灵符缓缓转身,月色从落地窗照入,客厅的墙面挂着一张全家福。

    江迟迟缓缓吸了一口气,呼吸间湿漉漉的。

    江迟迟咽下险些脱口而出的脏话,狠狠甩开那只胳膊,丢下几张驱祟符头也不回冲出了卧室。

    “滴答。”

    江迟迟看向了卫生间外的客厅。

    周围仿佛扭曲了一瞬,陈勇的口中爆发出一声诡异的惨叫。

    当最后一盏楼道声控灯熄灭,小区寂静一片,被夜色牢牢笼罩。

    数张灵符甩到陈勇脚边,瞬间燃起了火焰。

    幽蓝的湖泊沉默注视着陈勇,夕阳拉长了

    “爸爸,爸爸,不晒了,我想下水抓小螃蟹!”女孩拉着陈勇的衣袖央求。

    每一片水渍中都伸出一只惨白浮肿的手,拽住了陈勇的脚。

    江迟迟一脚踩过,动作突然一顿。她蹲下身,拈起那块布。

    眼前的景象一晃,耳边由远及近响起了轻快的聊天声。

    齐肩黑发一晃一晃,露出张雪白的脸。

    手里的罗盘指针仍然指向她的方向。

    大门外的李婷死死抓住江迟迟的衣角,压低声音,颤抖着问:“大、大师,怎么样?抓住了吗!”

    一滩腥臭的水从陈勇身上滑落,刚落在地面就蹿出了卧室。

    她伸手挨个戳破,静静看着眼前的李婷。

    在妈妈的口中,她成绩好,乖巧懂事,会帮忙做家务。

    墙上多了一条儿童毛巾,印着可爱小熊头。

    此刻,罗盘指针再次颤动起来,一圈一圈的......

    直到飞溅的清凉湖水落在陈勇脚边,他才回过神来。

    “爸爸,你看呀,我堆得好不好?”女孩仰起头询问,轻轻扯了扯陈勇的衣袖。

    床上蓦然传来一声惨叫,陈勇不管不顾滚下床,想要逃离这个屋子。

    这既不是婴儿的款式,也不是成年人的款式。

    女孩的精美巨大的石子城堡终于完成。

    一颗水珠落下。

    女孩则发出一声欢呼:“哇,有露天烧烤,我要写在暑假作文里面!”

    卫生间湿淋淋的,踩在地面上发出“吧嗒”的响声。

    唯有卫生间亮着暖黄色的灯,水龙头似乎没有关紧,“滴答滴答”响着。

    寂静的环境与持续的白噪音很容易让人产生困倦。

    陈勇收回目光,语气略带敷衍:“好看好看。”

    主卧墙面挂着识字表,大床旁边有一张可爱的婴儿床,地上铺着软和的垫子,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奶腥味。

    江迟迟拔腿就追,没想到被李婷一把抱住胳膊,崩溃叫着:“大师!你不能走啊!”

    脸皮像是被流水掀动,缓缓飘浮。

    忍着一抽一抽的胃,她缓缓低头看向湿淋淋的地面。

    眼前的景象再次扭曲。

    江迟迟默默看向床上的那对中年夫妻,他们缩在一起,疯狂发抖让床头柜和墙壁进行亲密接触。

    挺好的,很有恐怖片氛围。她安详地转过头,再次往嘴里扔了一颗薄荷糖提神。

    黏腻的水汽附着在身上,如同连绵不断的梅雨季,散发出隐隐的腐臭气味。

    她高兴地拍手,拉着陈勇跑向湖边。

    一张灵符猛地朝身后甩去——

    江迟迟站在一旁默默看着,直到夕阳西沉,湖边的人渐渐散去。

    见李婷又要崩溃,江迟迟及时补了一句:“我会在旁边守着。”

    李婷神情恍惚回忆着那段她最想遗忘的往事。

    一家三口拖着行李箱出门,女孩蹦蹦跳跳走在最前面,整个楼道洋溢着她欢快的笑声。

    一个穿着白色蕾丝连衣裙的女孩连蹦带跳走出卫生间,语气雀跃:“我换好裙子了,汽车到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李婷温柔地摸摸女孩的脸颊:“现在就出发!”

    驱祟符甩向了湿淋淋的地面。

    女孩在遮阳伞下专心致志堆石子城堡。

    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挨在一起,小的那个贴满了卡通贴纸。

    “李女士,请不要激动,正常情况下,死者化为怨鬼会在死亡地点附近徘徊,你们家离事发地距离较远,我只是觉得有些碰巧。”

    面对这个朝夕相处的家,李婷面上只剩恐惧和仓惶。

    主卧门口铺着一块皱巴巴的布,当作门口的脚垫。

    江迟迟沉默着走出卫生间,跟着他们走出了大门。

    李婷抱着满月的儿子,亲密靠在陈勇的肩头。

    灵符落地,无火自燃,身后空空如也。

    他踩过的地方湿漉漉的,冷清的月光透过窗帘映入,将地面的水渍微微照亮。

    ......

    湿润的湖风吹拂着,幽蓝色的湖边聚集着许多游玩的家庭,远处扎着许多帐篷。

    哪怕是光线昏暗,也充满了新生命降临的喜悦。

    她表情淡淡拍开了李婷的手,只答:“下去说。”

    一旁的李婷接了个电话,摸着女孩的头说:“妈妈去帮忙准备烧烤的东西,你和爸爸在这里玩。”

    她抬头朝洗手池上方的镜面看去,镜子覆着一层淡淡水雾,映出了一张秀丽面容。

    江迟迟被一道难以忽视的目光凝视着。

    “敕令,通尊急刹灵毙缴消!”

    她跨出主卧,瞥了一眼站在门口如同惊弓之鸟的李婷。

    小区的社区广场上坐着不少悠闲的退休老人,孩子们嬉笑玩闹,泡泡机吹出一连串的泡泡飘向榕树下的江迟迟。

    两年前,陈勇单位组织可以携带家属的露营旅行,希希不慎营地远处的深水湖溺水身亡。

    江迟迟平静的叙述让李婷像是找到主心骨,连连点头。

    “再玩会就带希希过来,看好孩子。”这句话是对陈勇说的。

    学习桌上摊开的暑假作业、木沙发上的小熊玩偶、墙上贴了小红花的身高表。

    明明......明明已经打算烂在心里的。

    从她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江迟迟了解到已经不在的孩子是个八岁的,叫希希的女孩。

    “最后一个问题,怨鬼是否实际袭击过你?”

    “咔嚓。”江迟迟咬碎了嘴里的薄荷糖,提着桃木剑一步步走向了亮着灯的卫生间。

    客厅寂静极了。

    江迟迟耳边骤然响起刺耳尖叫,她眼前一晃,再向四周看去,卫生间那种梅雨季般的黏腻早已消失。

    李婷的脚尖无意识不断摩擦地面,额头渗出了冷汗。刚刚江迟迟对她说“你还有一个孩子”将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咚、咚、咚.....”

    面容秀丽的少女背后,探出个头来。

    江迟迟的心一沉,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最终指向她自己。

    客厅随处可见女孩的生活痕迹。

    江迟迟奔到陈勇身边,一张驱祟符拍向他的后心,同时喝道:“凝神聚气!”

    三人的眼眶都被漆黑的眼珠占据,凝视着江迟迟,露出幸福微笑。

    陈勇无法接受女儿离世,数次晕厥。

    陈勇看了一眼挂钟,微微皱着眉头催促:“好了,走吧。单位的车都停大门外面了。”

    原本的卫生间多了些许不同,洗手池上多了一个粉红豹的漱口杯。

    她将布铺回地面,跨了一步走入主卧。

    洗手池盛满了水,隐隐倒映着江迟迟的脸。

    年轻夫妻带着男孩拿着小红桶正在湖岸抓河虾。

    静悄悄的卧室里回荡着细密的撞击声。

    “是、是的,希希是溺水走的......”李婷满脸痛苦抹去眼泪,但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神情激动,“不可能!不可能的,希希是最乖的孩子!”

    江迟迟心中隐隐有一些猜测,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鬼气浓郁的位置。

    地面是干燥的,洗手池的水早已放空,镜面清晰映照出她的面容。

    “去吧,我就在这看着你,玩一会就回去了。”陈勇刷着同事刚发的朋友圈,目光停留在“喜得贵子”四个字上。

    指针最终颤巍巍停向了西南角,卫生间的位置。

    江迟迟不动声色捂住了自己的胃,她又开始想吐了。

    以及,墙上的全家福。

    女孩得到应允,欢快地跑入水中,连连发出兴奋的笑声。

    “溺水。”江迟迟看着李婷重复。

    这似乎是件衣服,被剪开铺在地上,正中还有布朗熊的印花。

    手中巴掌大的罗盘指针疯转,她不动声色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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