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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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柠笑不达眼底：“请问房费多少钱？”

    之前戒备问话的少年抿唇：“大哥，你信他？”

    白砂糖是门好生意，但暂时不宜再沾。

    不大的屋子，居然挤了十几个人……都是些半大少年，带她来的这个看起来是最大的。

    就在沈柠坐在牛车上惬意无比的往回摇的时候，清源村，沈柠家院子里，萧南谌正坐在院子桂树下的石桌旁看信。

    “哟，小傻子，吃什么呢？”

    之后，又掀开少女眼皮看了眼球、舌苔，还有手脚指甲。

    其实，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这些人没有太多心思，虽然要劳动，体力辛苦些，但他们不管吃什么都吃的很香，晚上倒头就能呼呼大睡，贫穷，却安逸。

    沈柠躲开了那个瘟神，然后又去荣康记买了好些东西，被小白眼恭恭敬敬送到门口。

    沈青松莫名其妙：“你不是来换药吗？你管她守丧多久，守丧也能给你换药。”

    赵栓有些脸红，但还是讷讷问道：“三年会不会太久了，如今守一年也是可以的，三年的话，到时候她都二十岁了。”

    的确是毒，但毒性很奇怪……她前世的记忆不是过目不忘也差不了多少，脑中迅速搜寻学过的医理病案。

    屋子里，元月沉默着背起七月，其余少年也是互相搀扶着起身。

    好在少年带沈柠去的地方不远，也不偏僻，是在县城的安福观。

    见沈柠不接话，潘金敛冷哼了声：“房费倒是不贵，每日五文钱，但他们这么多人，可不能再定一间房了。”

    安福观虽然收容这些可怜人，但天下可怜人太多，管不了所有，因此，安福观内院中可免费歇息，可若是想要住进屋舍，便要缴纳一定的银钱。

    沈青松闻言便是一声嗤笑：“你还真瞧上沈柠了？你忘了她当初给裴元洲献殷勤……这种不安于室的女人娶回家做什么，她还力气特别大我跟你说，往后她红杏出墙你都打不过她。”

    沈柠又说：“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带她回来那个叫元月的少年低声说：“大夫，她懂医术。”

    为首男子穿着宝蓝金边短袍，手里拎了根棍子，狠狠砸到门上：“快点滚。”

    萧南谌一顿，忽然想起来那日杵在鸡舍旁的金雕。

    拎着棍子的男人骂骂咧咧回头，可看到沈柠的一瞬，先是一愣，然后立刻神情变得缓和：“这位小娘子，这些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沈柠拿出三钱银子：“那劳烦大人给他们五间房子，先定十二日的。”

    见到是在安福观，沈柠心里的警惕打消，等她随着少年进了安福观，就看到道观院子里尽是些衣着褴褛的人。

    最近一直听说沈柠厨艺非常好，做的饭很好吃，可这个死丫头却根本不给他们一口吃的，忒抠搜。

    半晌，沈柠站起来：“我现在还没有确切的把握能治好，但是或许可以暂时压制毒性，然后再慢慢尝试。”

    看到萧南谌嘴里的棍子，沈青松忽然想起来，昨天刚听里正家的小子说沈柠做的棒棒糖可好吃了。

    已经有小吏递了另外几把钥匙过来，之前充满戒备的少年不发一语伸手接过，元月将七月再度放回床上，少年们都回到屋子里，关上房门。

    这又是哪里招来的？

    沈柠笑了笑：“你们不用信任我，我写个方子，你们自己去抓药煎药，如果有效的话后边再说。”

    沈柠借了纸笔写好了药方，可刚回到这边屋舍外，就看到一行人正凶神恶煞堵在门口。

    出了城门，她搭乘前往清源村那边的牛车往回赶……折腾了一圈，回家恐怕有点晚，小傻子估计又要围着她喊饿。

    嘴里叼着沈柠做的棒棒糖，萧南谌摇头含糊敷衍：“没有。”

    便是连沈柠那刁钻贪婪的大娘都那样心疼儿子，哪怕她的儿子是个游手好闲的废物。

    那些少年彼此对视，皆是阴沉且戒备，问话少年的手依旧放在背后，静静看着沈柠。

    想到最近收到的调查线索，萧南谌垂眼自嘲。

    “元月大哥，如果被人发现我们，我们都得死。”

    “你他娘……”

    “我是知县大人妻弟，这东长街一片全归我管，小娘子有些面生啊，不知小娘子如何称呼，芳龄几何啊？”

    沈柠一边往前走一边继续哼唱：“妈妈的爸爸叫外公，妈妈的妈妈叫外婆，爸爸的姐妹叫姑姑……”

    她正在做菌汤底的火锅，一边切菜一边问坐在院子里吃糖的萧南谌：“阿南，这几日你打母鸡没？”

    相比较别的住处，这里的收费已经极便宜了，但依旧有人无力承担，因此都睡在院中廊下，寻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这可是糖，他这个哥哥都没吃到，死丫头对这个傻子倒是大方。

    想到这群小孩还要住在这里，她自己也不会在这里久留，便强忍着没有踹这货。

    金雕脑袋耷拉下去……

    沈柠深吸了口气，然后笑着说：“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潘金敛：？

    沈柠转身出去。

    她出去寻观里的管事借纸笔，离开后，屋子里又有人出声。

    少年元月眼睛骤然变得明亮：“当真？”

    别人都觉得他军功赫赫尊贵不凡，谁又能想到，他不过是个可怜虫。

    “那我就先走了。”

    到了门口，小白眼还有些不死心：“沈娘子，你家中近来没有白砂糖了吗？”

    栓子仿佛下定了决心：“我想娶沈柠。”

    金雕立在鸡舍旁眼巴巴看着那几只挤作一团瑟瑟发抖的母鸡，然后回头冲萧南谌咕咕了声。

    他自我介绍：“我是这一片的管事潘金敛，小娘子怎么称呼？”

    沈柠是在几天后忽然发觉家里的母鸡好几天没见生蛋了。

    她走到元月身边：“房钱我付了，走，先进去。”

    萧南谌头都不抬也知道这只鸟在咕咕什么：“不能吃。”

    “青松，你说，沈娘子真的要守丧三年吗？”

    潘金敛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他冲着沈柠背影啐了口。

    他是疯了吗，没事打鸡做什么？

    元月抿唇，顿了一瞬，伸手接过银子，依旧没有开口。

    隔绝了外边的视线，沈柠这才拿出二两的碎银子递给元月：“这些钱你拿着抓药吃饭，回头我抽空再来，记得给她吃的清淡些，忌生冷油腻。”

    栓子语气坚定：“我爹娘说了不算……我要等她守丧完，她守丧完我就提亲。”

    而他，从小到大都在拼命想要争取那个人的爱，最后，却被狠狠捅了一刀……

    沈柠没有看他，直接走到被安置到床上的少女身边再度开始诊脉。

    还是想吃。

    沉默一瞬，他起身往院外走去……

    这下，更没人吭声了……

    萧南谌将信点燃，变成地上的飞灰，然后抬头：“不能吃。”

    沈青松撇嘴：“你爹娘能让你娶个寡妇？”

    旁边有人无语：“沈青松你是不是傻啊，栓子明显是看上你妹子了。”

    沈柠无奈看着他，小白眼悻悻笑道：“上次的白砂糖太紧俏了，近日好些人问。”

    栓子明显不赞同：“我觉得她不是那种人，你忘了，赵睦下葬那会儿她哭的多伤心的，都差点殉情，而且她现在对那个傻小叔子那么好，还懂医术，给大家看病很便宜……我觉得她挺好的。”

    想吃。

    这时，萧南谌忽然听到院墙外传来说话声。

    潘金敛呵呵笑着接银子，手指不安分的往沈柠手背蹭，沈柠倏地避开。

    元月又说：“先试试她的药方，七月熬不住了。”

    金雕背着翅膀来回挪步，过了片刻，又咕咕。

    没人说话了。

    沈柠跟着少年进了一处屋子，刚进去便有些愣然。

    “元月大哥，她是谁？”一名少年蓦然坐起来，明显虚弱，可沈柠却看到少年的手伸到背后仿佛握住了什么。

    潘金敛有些懵：“什么？”

    外边，萧南谌出了院门，看着村里炊烟袅袅，远处的青山绿水，他叼着棒棒糖坐到门外。

    萧南谌有些莫名其妙。

    “呸，小蹄子，爷看上的女人还没失手过！”

    沈青松哼笑了声，伸手就要将棒棒糖从萧南谌嘴里拔出来：

    沈柠嘀咕：“那真是怪了，已经四五天没下蛋了，不是受惊莫非是病了？”

    安福观原本是个道观，可数年前，观中道士尽数出动打倭寇去了，一个都没回来，留下遗愿将道观交给县衙管理，用来收容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你们这一大群住了一间屋，没多余收你们水费已经是老子心善，如今交不上房费还想赖着？滚！”

    可不曾想，到了安福观外，那潘金敛居然还在那里，看到沈柠，立刻走过来。

    沈柠也只是觉得奇怪，但没多想，不生蛋就不生蛋呗，反正现在不差钱，大不了回头宰了喝汤就是。

    沈青松吊儿郎当走过来，闻到沈柠家院子里飘出来的食物香味，没忍住吸了吸鼻子。

    元月神情漠然：“躲在这里一样会死。”

    “小娘子往何处去？”

    反正又不是他干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元月不说话了。

    院子里，萧南谌眉头蹙起。

    看着那一群狼狈沉默的孩子，沈柠走上前：“他们的房费我来给。”

    沈柠如今是有两千多两银子的人，自然不想因为这些小钱引人注意，又敷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