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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医叹了口气,“不能仗着自己年轻就对身体不重视,既是看伤,那还是让我全都看一遍。”他语气突然有些急躁。

    他这么一说,她倒有了些印象,小时候有一群年纪比她大稍大的男孩陪着她。

    她在脑海中仔细搜寻从小到大见过的人,并不觉得自己认识他。

    一内侍注意到了太子所望之人,上前交代,“回殿下,这位是镇抚司的人,长公主遭行刺那晚,他也在场。”

    “我当然是外人。”沈鸢并没有自报家门。

    这人的模样甚是陌生,但又出奇的熟悉,萧璟收回视线,“先派人去通传姑母,我随后就到,给她请安。”

    “这就是问题所在。”太医眉头皱紧,“若是任凭发展下去,手腕筋脉尽毁,这一整只手臂也都会被影响。”

    有时午夜梦回,她都会记得那次在水里挣扎的场面,直至噩梦惊醒。

    “哪家的小姐,本……我怎么没见过?”

    她不明白自报家门有何意义,虽然都在京城,但他们以后也不一定还会再见。

    大殿内厅,太医正为傅翊周重新拆线,小巧金制的剪刀,一根一根剪去黑色粗糙的细线,一条蜿蜒的红色疤痕上,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孔。

    “怎么?现在年纪大了,不敢再让我来给你打秋千了。”萧璟眸光深邃。

    出了殿厅,侍女笑着请沈鸢四处游逛,但她总不能真把长公主府当成自己家,而且这里绿树成荫,廊台掩映,她怕走错地方,便只在一处廊檐下等着。

    “你是何人?”男子双手反剪在身后,竟然就这么在她身边停下了。

    一炷香功夫,那太医才又会来,他捋着下巴上的羊角胡,精瘦的脸,眼睛笑成一条缝隙。

    傅翊周轻笑,“那晚辈谢过老先生。”

    “欸!”内侍转头,立刻吩咐一腿脚利索的人先行去禀报。

    “那时你很小。”

    沈鸢说完才觉得自己语气太冲了,眼神心虚地瞥向走廊另一侧。

    闻言,傅翊周当即开口:“我待会不跟沈小姐的车,直接回司里。”

    男子笑了,甚是稀奇,这回答等同于什么都没说。

    自与他重逢以来,她一直觉得他除了样貌没有变化,性格神态之类的通通变了个样。

    “卑职见过太子殿下。”

    棱角分明的脸,眼睛狭长,鼻梁高挺,眉梢微微上挑,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透着冷漠和智慧。

    厢房内,太医重新替傅翊周清洗了一边后背的伤口,在傅翊周整理衣物,从床榻上起身时,太医擦了擦手,出门对先前来找他的侍女点头。

    傅翊周望着伤口,发僵的指头动了动。

    男子笑意深沉,“说的也是。”

    长廊外的芭蕉翠绿,随风摇曳。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人会是太子,甚至忘记了呼吸。

    沈鸢脸颊皱起,这男子胡诌呢吧,他看起来年纪并没比自己大多少,怎么就见过她很小的样子,就算见过,他又怎么记得的。

    “公子随我到厢房里去,我再替你看看后背的棍伤。”

    “他居然说见过小时候的我,这也太神奇了,太子居然见过小时候的我。”

    傅翊周笑着婉拒,但笑意不打眼底,“后背伤口只是皮外伤,好得差不多了,没有右手的伤严重。”

    “我是沈家人。”她说得并不详细。

    没成想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儿时的小玩伴。

    在太医背过身时,他嘴角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姑姑?”年纪太小,沈鸢实在没有那段记忆了,只听着眼前人饶有兴致地讲着。

    宫中事务烦扰,他也时刻记着避嫌,此次来公主府,也是从后门来,为了掩人耳目。

    《非他莫属》

    “我们当时几个男孩还在说笑话,说这泥人将来会被谁娶到家里去。”

    “姑母何在?”

    沈鸢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是她做梦都不敢做的。

    傅翊周单腿跪在矮凳上,眯着眼睛,看着内厅大门发呆。

    眼前女子性格乖僻,说不准就是那个人。

    她在原地深深沉了口气,主动向他身边走近几步,侧头问:“如何?长公主没有别的事为难你吧?”

    他神色凝重,“太医,我并不能感受到一点疼痛,”

    萧璟颔首,眼前人对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手头上还有些材料缺失,太医吩咐人去寻蚕丝细线。等待的过程中,殿外一侍女匆匆进门,将太医带出外厅。

    他声音平淡,似是并没有觉得这是有多严重的事。

    傅翊周察觉到人群之外的视线,左手虚握着右手,躬身行礼。

    一行人簇拥着萧璟,浩浩荡荡离开,游廊转又恢复宁静,只余沈鸢他们两人。

    太医被他话逗笑了,他拆完线,直起酸痛的腰,重重叹了口气。

    闻言,沈鸢张大眼睛,仰头望着身前的男子,他神态淡然又笃定。

    闻言,沈鸢咬着下唇,脸颊憋得通红,荫凉低下,后背也热出了一身汗。

    沈鸢眼睛眨了又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被猜中。

    “真的吗?”沈鸢不信。

    “眼下,你能先用右手把筷子拿起来,这就说明你右手有恢复的迹象了。”

    原以为眼前人又要问一次她被山匪抓走的经历,没想到他却说:“我很久以前见过你。”

    这也是她奇怪,会真的把他当作另一个人来看的原因。

    事实上,那是她三四岁之时,她早已没有了那时的记忆,但对那一次落水却印象深刻。

    他声音低沉,中气十足,已经不像刚受伤那几日般虚弱。

    沈鸢抿唇,“要不,要不今日送你回家后,我就陪着你,不回去了。”

    “公子莫怕,原是这点伤痛,我想着就不必再服用麻沸散。”

    傅翊周抬眼,“敢问老先生,我的右手以后是再也拿不了兵器了么?”

    萧璟回忆起孩童那段无忧无虑,不懂算计的时光,眼角眉梢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实。

    她猜他应该是后者,来攀附权贵的男子。

    傅翊周侧脸的下颌绷紧,没做回应。

    “你只有这么大一点。”萧璟比着手势,到膝盖上方左右,“掉在了水池里,浑身都是淤泥,像是惠山泥人,巧就巧在当时的确就是在江南。”

    却不想迎面遇到一位男子。

    沈家,萧璟眼睫垂下,这十万官员,姓沈的少说有几百,但要称得上名号的,也就只有礼部沈廉了。

    “沈鸢?”

    人怕出名猪怕壮,沈鸢脸上笑也笑不出,她的身份是一点神秘感都没有。

    闻声,沈鸢望了眼远处的人,又转头看向眼前的年轻男子,她瞪大了眼睛,屈着手指,抬起指向他,“太,太子                                                ?”

    沈鸢瞄了傅翊周一眼,他静立在原地不动,眉宇深沉。

    她想否认,但自己已经沉默了太长时间,这无疑于就是在承认她是谁。

    “哦。”沈鸢有些闷闷不乐,她想到刚刚那个冒充翰林院学士的太子,扬起眉毛说:“那个太子好奇怪,一开始我不认识他,他居然主动来搭话,我也根本不知道他身份,只当他是个陌生人。”

    “到底是谁下的手,如此恶毒,看似只是一道割伤,但却并不比断掉小臂要轻到哪去。就算用再好的药,恢复也需不少时日,两年,五年,难保哪天。”

    “天下之大,你没见过的人多的是,我也没见过你。”

    萧璟眼皮微张,审视的目光在傅翊周身上梭巡。

    她仰头看着傅翊周,他好像根本没在听,视线虚落在远处,良久,才侧头说了句:“我先回镇抚司

    萧璟唇角带笑,望着眼前闷闷不乐的少女,“原来是你。”

    “我印象里最深的一件事,就是你缠着我,让我晃绳,给你荡秋千,结果秋千荡得高,你差点甩了出去,姑姑看见了,将我一顿好骂。”

    “我好像记起来了。”沈鸢声音怯怯,不似将才那样对他不理不睬。

    望着沈鸢疑惑的眼神,萧璟低头轻笑。

    萧璟颔首,一瞥人群中,那个身高体长的玄衣男子,将才好像跟在众人后而来。

    “奴婢参加太子殿下!”游廊末端,一群侍从模样的人见到萧璟,立刻低头行礼。

    他步履带风,不紧不慢,釉蓝色水纹云锦长袍,墨发高束,眸光深沉,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沈鸢靠在廊台边的角落,望着池中水,并不打算与来人交谈。

    料这小姑娘也不认识自己,他视线稍一瞥向上,道:“我任职翰林,去年才入京,也很少参加宴席,故而不认识你。”

    “我,我,“沈鸢舌头打结,连忙手交叉在腹前,低头行礼,”民女参见太子殿下。”

    萧璟哼笑,“免了。”

    本就是偶然遇见,萧璟也并未对沈鸢坦明身份。

    他眼眸狭长,笑时眼下带着阴翳,望了眼沈鸢,单手背在身后,问那群侍从。

    “回殿下,正在寝殿休息。”一内侍回答。

    果然,沈鸢加重内心猜测,翰林干脆不要编书了,应当改做别的行当。

    沈鸢素来听闻,长公主府里有许多翰林学士往来,一则是长公主爱好男色,二则众多有才学之士也会为了机遇,争相来府里拜访。

    若是他先前说很久前认识自己,沈鸢还不信,但是他那么准确地说出自己曾经落过池塘,那大概就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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