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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天色将暗,气温也逐渐降低。

    在一种诡异的恍然隔世中,三人找到了一间最近的、并且看上去较为体面的旅店,推门而入。

    暗夜对此讳莫如深。

    她太累了,在地下一番折腾之后,已经提不出过多的力气,也没有心情应付师明桥。左器没有死——这句话她并没有撒谎——但是左器几乎丧失了再次回到陆地的可能性,她已经与他做了最后的道别。

    各怀心思的三人排成一列,在16区的石板路上走着,影子也排成直直的一列。

    她此刻没什么想法。自以为的欣喜与庆幸也都没有存在,只有漫长的疲惫,从骨头里渗了出来。

    唯一的区别也许就是希望。

    巨响终于停止。

    “队长,左器呢?”她问道,明知答案会让自己陷入绝望。

    ****

    师明桥在深坑边坐了很久。

    在一片浓重的、飞扬的尘土中,八区彻底消失,只剩下一个偌大的深坑。师明桥往下望过去,试图寻找队长与左器的身影,却只能看到黑洞洞的一片。

    闻言,文公孙眼睛一亮。

    门框挂着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起来。

    老板闻声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三人。

    场面混乱不堪。

    显然,队长并没有谈论自己过去五个小时,被困在八区地底的意愿。她本就是个沉默的性子,仅仅是在心情好的时候喜欢多说些话;而此刻显然她并没有什么好心情。

    师明桥的耳朵动了动。

    16区地处中央城邦外围,地价并不高,生活着绝大多数的普通居民。因此,它也就成为是一个绝佳的隐藏地,尤其对于风尘仆仆、刚从八区自毁与鸟族搜查逃脱出来的三人来说。                                                进入八区过后,她们都没能正常吃饭,此刻早已饥肠辘辘。

    她纵然拥有无数个疑问,但也并不会得到答案。

    她们明明是一起出发的,从联合军团开始,自认为是世界的主角,怀着睥睨一切的心态。

    声音的传播不如光速快,因此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在几秒之后才传到文公孙耳朵里。

    而后,她朝摇摇欲坠的文公孙伸出手,把她也拉了上去。

    老板的目光落在二人身后的斩魔刀上。

    她不敢细想。

    文公孙已经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脚在跑了,还是她直接被拽着往前拖。她的脑袋处于惊人的麻木中,残存下来的只有惊慌。

    如此想着,前方便是16区了。

    与她相反,师明桥却没什么胃口。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命运。

    联合军团常年处于严寒中,师明桥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气温,但是她此刻却觉得刺骨的寒冷。

    深坑吸收了所有的光线,只剩下彻底的黑暗。暗夜和左器大约已经被吞噬进去了。在这深坑里。

    她们在八区彻底坠落之前赶到缝隙处。

    在此危机之中,文公孙再也不好意思继续趴在师明桥背上了,于是急匆匆跳下来,抓着师明桥的手往前跑,却又分不清是谁拽着谁。

    她转过身,汗湿了满脸,用手势示意背着文公孙的师明桥先跑,她留下来给所有人垫后。

    文公孙只感觉到一阵轰鸣,伴随着大地的震颤,八区与十六区的交接处地面出现一道明显的裂痕,整片区域都在下陷,似乎即将被大地吞噬进去。

    “楼房变了样了。”师明桥喃喃。

    暗夜的速度慢了下来。

    如今夜幕降临,困倦又席卷而来,暗夜便提议找个旅店凑合一晚,顺道吃些东西。

    为什么队长不愿意多说?

    暗夜瞥了一眼时钟,此刻已经接近八点。在联合军团,这已经算是过了饭点了。

    师明桥不敢相信活生生的两人就这样消失。

    对她们三个来说,这都是第一次进入中央城邦,也是唯一一次有机会在城市里闲逛,享受属于普通居民的安逸生活。

    尽管旅店外表看上去相当朴素,但一旦推开木门,就能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小小的餐厅内挤满了熙熙攘攘的食客,皆大快朵颐,好不自在。

    漫天黄沙中,一个坚毅的人影逐渐显露出来。文公孙眯起眼睛,发现来人是队长暗夜。

    与普通人的生活离得越近,文公孙就越觉得自己并不属于这里。她本已经死在糖果工厂、死在八区的深坑里,现在她偏偏又活蹦乱跳地走在16区的街道上,似乎占用了左器的名额。

    总有一天她们会把左器救出来。

    暗夜重新选择的路,是一条布满树木的林荫小道。黄昏城邦是没有那么多树木的,或许是由于贫穷,或许是由于实在稀缺。

    地面重新开始震颤。

    此时几人都恨透了鸟族。若不是它们在八区盘旋,甘愿做圣殿的走狗,四人小队也不至于会躲藏这么久,白白耽误了时机,甚至还“折损”了一人。

    扑面而来的浓郁香气,让三人一下子陷入无法阻挡的饥饿当中。

    她俩走在最前面,已经是如此局面,那身后的剩余两人岂不是……

    她并不是舍己为人的性格,但是作为机动队长,她必须有所取舍。

    在幽暗的月光下,八区的楼宇变得陌生且怪异,摩天大楼仍旧存在,却不再是曾经的那些。文公孙只觉得眼熟,却又分不清在哪里见过类似的。

    文公孙倒在地上,气喘吁吁,浑身再也食不出更多的力气了。

    文公孙也坐在一边一动不动,心知是自己拖累了团体,或许是她占用了生存的名额,强烈的愧疚感,让她有种不配得感。

    八区重新出现了。

    大地像是被打散的拼图,重新被拼合上去。

    防护服蹭破了好几处,整个人也像是在泥地里打过几个滚,灰扑扑的。

    她并不认识左器,虽然知道他失踪了,多少有些惋惜,但也不足以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

    16区的标志性建筑——一尊铜质大主教雕像赫然出现在拐角,目测约有三百余米,快步跑过去并不需要太久。

    为什么活下来了却没办法上来?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暗夜瞥了一眼两人,发现她们都完好无损,便悄然松了口气。

    她赫然站起身,目光炯炯。

    暗夜只说左器没有死,却不愿再提及他究竟去了哪里。知道队友幸存的欣喜只持续一秒,随后师明桥产生怀疑:左器真的活下来了吗?

    但是好在,她活着出来了。

    文公孙趴在师明桥背上,心想自己如果能幸存下来,退休后也要住在满是植物的地方。

    虽不知为何几人落魄至此,但她总算是换出一副热情的笑脸,招呼着问道,“三位想吃些什么?”

    随后,两人纵身一跃,手指扒住陆地的边缘。师明桥咬咬牙,明明已经脱力,但在生死攸关的时刻还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硬生生靠着几根手指把自己拽了上去。

    师明桥回过头,忧心忡忡地望着来时的路。

    他们似乎是来检查八区情况的。显然,中央圣殿对八区不是很放心,生怕出现一例类似暗夜的情况。倘若鸟族查出什么异样,便会立刻把这些“幸存者”就地处决,又或是抓去中央圣殿;总之,都不是三人愿意承担的后果。

    她正在看着身后。

    她的大脑还停留在糖果工厂的幻境里,但是身体却已经降落在安全的地方。

    他有可能再次出现,但是绝对不会借助暗夜的力量。他们甚至无法出现在同一条时间线上,无法重逢。他只是还活着,但是除此之外和死亡别无二致。

    她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这里变得更像黄昏城邦了。

    文公孙凝视着她的背影:黑色剪影后面,八区的土地正在缓缓升起,发出“吱嘎吱嘎”的顿挫音,像是被拧起发条的八音盒。

    如今它们再次出现了,耀武扬威的。

    文公孙与暗夜擦肩而过的时候,看见她惊惧的眼神。

    《女巫塔[无限]》

    暗夜随即下达命令,“走!”她说。

    她的态度着实有些奇怪,师明桥只知道哪里有些异样,却不知道异样来自何处。

    好久没吃上正常的饭菜了。

    师明桥点点头,遵循命令,冲向前去。

    她活着出来了。

    是鸟族?!

    或早或晚。

    鸟族展开翅膀,远远看上去像极了庞大的蝙蝠,羽翼及其宽阔,脑袋却很小。

    左器呢?左器去哪里了?

    文公孙已经脱掉防护服,因此看上去相当狼狈;她的衣服薄且皱皱巴巴,看着邋邋遢遢的。相比起来,其余二人的黑色紧身防护服体面多了,并且看上去都身手不凡。

    师明桥攥紧的拳头松了一瞬,随后又握紧。她紧张地冲到暗夜身边,仔细检查着她的身体状况,确认毫无伤口之后,这才忽然意识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文公孙站起来。

    她仍旧在担心左器,只不过看着暗夜没事人一样能正常吃喝,担忧的心思也放下一些:或许暗夜说的没错,左器只是暂时没办法出来。她心想。

    她们明明顺利从糖果工厂逃脱出来了……

    原来是机动队员。

    还没等到她开口,远方蓦地传来几声鸟类的嚎叫。

    这怪物竟然又出现了?

    暗夜问,“外头挂了个旅店的标牌,你这里可

    八区开始坍塌。

    暗夜想,左器的生死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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