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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卖部开在路边，过年出摊，打工的人回来，那些小孩儿就又有了爹妈，手里攥着钱，想买什么买什么。买东西的小孩儿走远了，棠棠还在看。
明月心里松掉口气。
“你考得怎么样？”卓腾也像瘦鸡。
“那买一块钱的，咱不买多。”
礼物不多，一箱子奶，一箱子饼干。明月很高兴，有人来走亲戚，家里热闹。杨金凤留表姑老爷吃饭，表姑老爷没作假，跟她们一块儿坐那吃。
杨金凤正汆丸子，烟熏火燎的，棠棠烧锅。
这动作明月熟，她有点局促：“钱不对吗？”
“就算一次考砸了，还有机会的，我们才初二。”
大家顺道在那对答案，一会儿尖叫一下，一会儿又叹气一下，只有张蕾是最镇定的。
明月攥着棠棠手腕赶紧走了。
卓腾说：“不知道，我哥还叫飞车党抢过包，广东那边很乱的。”
《千里万里月明》
明月又给她挑了几块巧克力酒心糖果，付钱时，人拿着钱举高了对着太阳照，又抖几下。
他又挪到东北角，叫明月帮他撑口袋，那个口袋，是旁人不要的脏塑料袋。许老头弯腰也很慢了，他想把豆子，搲到塑料袋里。
“三爷爷，我奶叫我来的。”明月一张嘴，把霉味儿吸了个饱。
杨金凤道：“还下回？再有下回别吃了！”
“去三爷家？”
许老头扶着膝盖起来，人直打晃，他走到床头，从席子底下翻出个红口袋，手一直抖。袋子里装着零钱，有票子，有硬币，许老头找出张五元的给明月：
明月想笑，把日记本给了他。
卓腾咕咕哝哝，他又问明月能不能把小说借给他寒假看。他们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光疯跑野跑就觉得快活，他们精神上也要吃东西，只要能碰到的，一股脑吃下去，武侠小说、言情小说、世界名著……反正只要带字的，都想吃看看，八斗叔说得对。
明月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很激荡很冲动的感觉，她自作主张说：“我奶说就留五块。”
“李明月，你的作文素材本能借我看看吗？”卓腾跟女生说话不看人眼睛，好像对着空气吐字。
明月吃惊问：“失火不跑吗？”
五块钱把一家子弄得都很不高兴。
明月没敢吭声，杨金凤又说：“吃罢饭把钱给我。”
许老头家木门很矮，盆啊碗啊，连衣裳都在地上。那床上枕头黢黑，看不出本色，被褥也窝巴成团蜷在那儿，明月扫了扫他这一间屋连个下脚地儿都没，倒不好意思开口。
明月不这么看，穿袄子也能好好读课文，干嘛冻自己呢？
明月把被子绑到后车座时，卓腾来还她书。
许老头无儿无女，老光棍一个，家里从不舍得点灯，摸黑就上床睡觉。他欠了杨金凤八块钱的豆腐账，杨金凤叫明月去要。
老板娘撇撇嘴，把钱丢给明月。
庄子上
几块钱的账搁到过年，说不过去。
表姑老爷的裤腿炸了线，他胖，又高，蹬上车子那裤腿老往外飘，感觉整个人要把车子压爆胎。明月站门口送他，站了很久，明月觉得他也很老了，那样远的路，不晓得还能来几趟，可表姑老爷还活着，爷爷却不在了。
临走了，杨金凤给他带几块豆腐，表姑姥爷收下了，又悄摸往棠棠兜里塞了二十块钱压岁钱，他走了才晓得。
五块钱，能买好些东西呢，一想到这里，明月觉得万分痛苦，她简直想哭。要去找许老头吗？八成他也叫人骗了，一个看不清听不清的孤寡老头子，谁若是想骗他，真是比踩死个豆虫还轻巧……天杀的骗子！明月的痛苦中又升腾起悲愤，为什么要去骗那么一个可怜的人呢？
人没再说什么，那个表情，却叫明月心里更难受，她觉得人家都在看她，棠棠是小孩子，抓过钱问道：“姐，不能花吗？”
庄子里，镇子上，人变得多起来，大马路上摩托车三轮车欢快跑着，年货摆出来了，小孩子都去买花炮跟吃的。
明月说：“不一定，等过年回来就知道了，别担心。”
明月不晓得该信谁的了，范小云说打工好。
饭桌上说的也是琐事，杨金凤问表姑老爷家里人打工回来没，身体咋样。表姑姥爷打听几句明月学习的事，夸她有出息。
她还是很佩服卓腾，虽然不能学他脱袄子，却能学他坚忍不拔的精神。
卓腾似乎变得愤怒：“这次考试要踢人的，重要得很！要是考砸就完蛋了！”
杨金凤在当院烧开水褪鸡毛，站起来：“咋了？”
明月站门槛说：“三爷爷就五块钱，我看他怪可怜的，说五块就五块吧。”
她飞快跑出来，一口气跑回家，到门口，犹豫一会儿才进去。
明月手被绳子勒红了，她哼哧使劲：“跟平时差不多。”
杨金凤又说：“拿着吧，回头领棠棠到商店买好吃的。”
明月眼睛瞅地：“霞婶儿说五块钱是假的。 ”
明月的两个鼻孔，先是闻到躁躁的豆子味儿，再是豆腐酸，最后成了淡淡的钱味儿，钱在手心，像老了的薄了的眼，瞧着她。
“假的，杨金凤给你的吗？”人家刚一问，明月脸刷得红了，好像是她有心拿□□来花似的。
杨金凤头也不回：“你还怪会给我充大方手。”倒没发火。
期末考结束，好也罢，坏也罢，快过年了是个叫人高兴的事。学生们在宿舍收拾东西，把铺盖卷起来。
她茫然停住，一下哭了。
明月有点为难：“书我借的，要是我自己的肯定借你看，要不等我问问，回头能借初六赶大集给你。”
棠棠欢天喜地选了起来。
明月只好说：“你那么用功，不会的。”
这又搞得人心惶惶。
卓腾一直在跟她说广东的事，明月也不好意思走，卓腾平时不爱说话的，今儿个很反常，明月觉得他是太担心分数了。
李家没人回来，但有一位远方亲戚会上门，明月得叫表姑姥爷，李万年活着时，两人关系好。表姑姥爷骑着一辆二八大杠，车子年纪也很大，他家离得远，好几十里地，带着礼物，一口气蹬过来的。
“我可不想去打工，我妈说，要是我考不上高中就让我去广东。”卓腾往远处看，眼睛焦焦的，像是自言自语，“我哥在广东，他说宿舍还没咱们学校的好，老是加班，累得很，他们园区那还有个纺织厂，有回失火，烧死了好几个女工，都烧成黑鬼了。”
卓腾真是太能吃苦，比方说，这样冷的天，早读他偏偏脱了袄子读书，他跟人说话拘谨，读课文却很大声，震耳欲聋，一定要读到满头大汗才成。卓腾说冷能叫人清醒，所以这么穿，老师们都说这孩子有志气，能成事。
“二十七那天才卖废品，我割了二斤猪肉，没剩几个钱了，给配几斤豆子可成？”
五块钱叫杨金凤给撕了，她一边撕，一边说：“你那么大的人，真钱□□也摸不出来，白吃饭了。”
她到班里见大伙凑一块儿讲话，到跟前一听，才晓得期末考后还要再分班，普通班好的提上来，重点班差的踢出去。
“找他个瞎老头子能作什么数？”
镇上的事情，半大孩子多半也晓得，都是听家里大人说的。反正明月念初中的这个乌有镇，是有许多奇人奇事的。
棠棠不懂，她只晓得□□不能花，到家里嚷嚷钱没花出去。
好半天，明月听奶奶骂了句：“活摊你俩吃不上，不买了，等着吃晌午饭。”
只要出去打工的，过年回家似乎都变阔绰了，买这买那。
杨金凤说她：“你这是夜来没睡吗？耷拉着个脸子。”
明月的心也被撕了一下，她：“我下回就知道了。”
坐明月斜前方的男生叫卓腾，个子不高，平时能不开金口就不开，倒不是因为跟张蕾一样傲气，是他内向。他家里弟兄三个，爸爸哥哥在外头打工，他是老幺，学习特别能吃苦。明月在镇上见过他妈妈，很高的女人，爱笑，听镇上的同学说，他妈妈是不大正经的人，跟邻居好。
棠棠想放炮，可放炮有啥意思，花钱听个响儿，不值当的。明月一路给棠棠做思想工作，说买炮不如买吃的，棠棠不高兴，她就想放炮玩儿。
棠棠还是要花炮，明月看着她的眼睛，突然明白，花炮就是棠棠的世界名著，不当吃不当喝，但精神需要它。
明月接过钱，点点头。
奶奶就不可怜吗？五块钱是豆腐变来的，豆腐是豆子变的，豆子怎么来的？是辛苦种，辛苦收，辛苦扬皮儿，从春走到秋，一粒一粒经人的手，经人的眼，到袋子里才摸到钱的边儿。
明月生怕杨金凤叫她去找许老头，觑过来两眼，又挪走了。这顿饭吃得像怀里揣了个炸弹，不晓得哪一刻炸。
姐妹俩都怪丧气的。
许老头蹲地上整理他捡的破烂，有酒瓶子、纸壳子、还有人扔的塑料袋。他耳朵不好，眼睛也不大好，地么，种得更是费劲，没什么气力了，好像人的气力是有定数的，这辈子的数，许老头出差不多了。
卓腾忧心忡忡：“我考的不好，对答案错很多。”
“明月，到老许家去一趟。”杨金凤喊进来明月，给她派了个活。
卓腾失望地走了。
明月也看，打工的人穿着新衣裳，妇女们烫了花头，羽绒服的毛领子蓬蓬的，非常鲜艳，她们还穿长靴子，看着很洋气。男人们在路旁抽烟，跟熟人拉呱，不晓得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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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心里松掉口气。
“你考得怎么样？”卓腾也像瘦鸡。
“那买一块钱的，咱不买多。”
礼物不多，一箱子奶，一箱子饼干。明月很高兴，有人来走亲戚，家里热闹。杨金凤留表姑老爷吃饭，表姑老爷没作假，跟她们一块儿坐那吃。
杨金凤正汆丸子，烟熏火燎的，棠棠烧锅。
这动作明月熟，她有点局促：“钱不对吗？”
“就算一次考砸了，还有机会的，我们才初二。”
大家顺道在那对答案，一会儿尖叫一下，一会儿又叹气一下，只有张蕾是最镇定的。
明月攥着棠棠手腕赶紧走了。
卓腾说：“不知道，我哥还叫飞车党抢过包，广东那边很乱的。”
《千里万里月明》
明月又给她挑了几块巧克力酒心糖果，付钱时，人拿着钱举高了对着太阳照，又抖几下。
他又挪到东北角，叫明月帮他撑口袋，那个口袋，是旁人不要的脏塑料袋。许老头弯腰也很慢了，他想把豆子，搲到塑料袋里。
“三爷爷，我奶叫我来的。”明月一张嘴，把霉味儿吸了个饱。
杨金凤道：“还下回？再有下回别吃了！”
“去三爷家？”
许老头扶着膝盖起来，人直打晃，他走到床头，从席子底下翻出个红口袋，手一直抖。袋子里装着零钱，有票子，有硬币，许老头找出张五元的给明月：
明月想笑，把日记本给了他。
卓腾咕咕哝哝，他又问明月能不能把小说借给他寒假看。他们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光疯跑野跑就觉得快活，他们精神上也要吃东西，只要能碰到的，一股脑吃下去，武侠小说、言情小说、世界名著……反正只要带字的，都想吃看看，八斗叔说得对。
明月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很激荡很冲动的感觉，她自作主张说：“我奶说就留五块。”
“李明月，你的作文素材本能借我看看吗？”卓腾跟女生说话不看人眼睛，好像对着空气吐字。
明月吃惊问：“失火不跑吗？”
五块钱把一家子弄得都很不高兴。
明月没敢吭声，杨金凤又说：“吃罢饭把钱给我。”
许老头家木门很矮，盆啊碗啊，连衣裳都在地上。那床上枕头黢黑，看不出本色，被褥也窝巴成团蜷在那儿，明月扫了扫他这一间屋连个下脚地儿都没，倒不好意思开口。
明月不这么看，穿袄子也能好好读课文，干嘛冻自己呢？
明月把被子绑到后车座时，卓腾来还她书。
许老头无儿无女，老光棍一个，家里从不舍得点灯，摸黑就上床睡觉。他欠了杨金凤八块钱的豆腐账，杨金凤叫明月去要。
老板娘撇撇嘴，把钱丢给明月。
庄子上
几块钱的账搁到过年，说不过去。
表姑老爷的裤腿炸了线，他胖，又高，蹬上车子那裤腿老往外飘，感觉整个人要把车子压爆胎。明月站门口送他，站了很久，明月觉得他也很老了，那样远的路，不晓得还能来几趟，可表姑老爷还活着，爷爷却不在了。
临走了，杨金凤给他带几块豆腐，表姑姥爷收下了，又悄摸往棠棠兜里塞了二十块钱压岁钱，他走了才晓得。
五块钱，能买好些东西呢，一想到这里，明月觉得万分痛苦，她简直想哭。要去找许老头吗？八成他也叫人骗了，一个看不清听不清的孤寡老头子，谁若是想骗他，真是比踩死个豆虫还轻巧……天杀的骗子！明月的痛苦中又升腾起悲愤，为什么要去骗那么一个可怜的人呢？
人没再说什么，那个表情，却叫明月心里更难受，她觉得人家都在看她，棠棠是小孩子，抓过钱问道：“姐，不能花吗？”
庄子里，镇子上，人变得多起来，大马路上摩托车三轮车欢快跑着，年货摆出来了，小孩子都去买花炮跟吃的。
明月说：“不一定，等过年回来就知道了，别担心。”
明月不晓得该信谁的了，范小云说打工好。
饭桌上说的也是琐事，杨金凤问表姑老爷家里人打工回来没，身体咋样。表姑姥爷打听几句明月学习的事，夸她有出息。
她还是很佩服卓腾，虽然不能学他脱袄子，却能学他坚忍不拔的精神。
卓腾似乎变得愤怒：“这次考试要踢人的，重要得很！要是考砸就完蛋了！”
杨金凤在当院烧开水褪鸡毛，站起来：“咋了？”
明月站门槛说：“三爷爷就五块钱，我看他怪可怜的，说五块就五块吧。”
她飞快跑出来，一口气跑回家，到门口，犹豫一会儿才进去。
明月手被绳子勒红了，她哼哧使劲：“跟平时差不多。”
杨金凤又说：“拿着吧，回头领棠棠到商店买好吃的。”
明月眼睛瞅地：“霞婶儿说五块钱是假的。 ”
明月的两个鼻孔，先是闻到躁躁的豆子味儿，再是豆腐酸，最后成了淡淡的钱味儿，钱在手心，像老了的薄了的眼，瞧着她。
“假的，杨金凤给你的吗？”人家刚一问，明月脸刷得红了，好像是她有心拿□□来花似的。
杨金凤头也不回：“你还怪会给我充大方手。”倒没发火。
期末考结束，好也罢，坏也罢，快过年了是个叫人高兴的事。学生们在宿舍收拾东西，把铺盖卷起来。
她茫然停住，一下哭了。
明月有点为难：“书我借的，要是我自己的肯定借你看，要不等我问问，回头能借初六赶大集给你。”
棠棠欢天喜地选了起来。
明月只好说：“你那么用功，不会的。”
这又搞得人心惶惶。
卓腾一直在跟她说广东的事，明月也不好意思走，卓腾平时不爱说话的，今儿个很反常，明月觉得他是太担心分数了。
李家没人回来，但有一位远方亲戚会上门，明月得叫表姑姥爷，李万年活着时，两人关系好。表姑姥爷骑着一辆二八大杠，车子年纪也很大，他家离得远，好几十里地，带着礼物，一口气蹬过来的。
“我可不想去打工，我妈说，要是我考不上高中就让我去广东。”卓腾往远处看，眼睛焦焦的，像是自言自语，“我哥在广东，他说宿舍还没咱们学校的好，老是加班，累得很，他们园区那还有个纺织厂，有回失火，烧死了好几个女工，都烧成黑鬼了。”
卓腾真是太能吃苦，比方说，这样冷的天，早读他偏偏脱了袄子读书，他跟人说话拘谨，读课文却很大声，震耳欲聋，一定要读到满头大汗才成。卓腾说冷能叫人清醒，所以这么穿，老师们都说这孩子有志气，能成事。
“二十七那天才卖废品，我割了二斤猪肉，没剩几个钱了，给配几斤豆子可成？”
五块钱叫杨金凤给撕了，她一边撕，一边说：“你那么大的人，真钱□□也摸不出来，白吃饭了。”
她到班里见大伙凑一块儿讲话，到跟前一听，才晓得期末考后还要再分班，普通班好的提上来，重点班差的踢出去。
“找他个瞎老头子能作什么数？”
镇上的事情，半大孩子多半也晓得，都是听家里大人说的。反正明月念初中的这个乌有镇，是有许多奇人奇事的。
棠棠不懂，她只晓得□□不能花，到家里嚷嚷钱没花出去。
好半天，明月听奶奶骂了句：“活摊你俩吃不上，不买了，等着吃晌午饭。”
只要出去打工的，过年回家似乎都变阔绰了，买这买那。
杨金凤说她：“你这是夜来没睡吗？耷拉着个脸子。”
明月的心也被撕了一下，她：“我下回就知道了。”
坐明月斜前方的男生叫卓腾，个子不高，平时能不开金口就不开，倒不是因为跟张蕾一样傲气，是他内向。他家里弟兄三个，爸爸哥哥在外头打工，他是老幺，学习特别能吃苦。明月在镇上见过他妈妈，很高的女人，爱笑，听镇上的同学说，他妈妈是不大正经的人，跟邻居好。
棠棠想放炮，可放炮有啥意思，花钱听个响儿，不值当的。明月一路给棠棠做思想工作，说买炮不如买吃的，棠棠不高兴，她就想放炮玩儿。
棠棠还是要花炮，明月看着她的眼睛，突然明白，花炮就是棠棠的世界名著，不当吃不当喝，但精神需要它。
明月接过钱，点点头。
奶奶就不可怜吗？五块钱是豆腐变来的，豆腐是豆子变的，豆子怎么来的？是辛苦种，辛苦收，辛苦扬皮儿，从春走到秋，一粒一粒经人的手，经人的眼，到袋子里才摸到钱的边儿。
明月生怕杨金凤叫她去找许老头，觑过来两眼，又挪走了。这顿饭吃得像怀里揣了个炸弹，不晓得哪一刻炸。
姐妹俩都怪丧气的。
许老头蹲地上整理他捡的破烂，有酒瓶子、纸壳子、还有人扔的塑料袋。他耳朵不好，眼睛也不大好，地么，种得更是费劲，没什么气力了，好像人的气力是有定数的，这辈子的数，许老头出差不多了。
卓腾忧心忡忡：“我考的不好，对答案错很多。”
“明月，到老许家去一趟。”杨金凤喊进来明月，给她派了个活。
卓腾失望地走了。
明月也看，打工的人穿着新衣裳，妇女们烫了花头，羽绒服的毛领子蓬蓬的，非常鲜艳，她们还穿长靴子，看着很洋气。男人们在路旁抽烟，跟熟人拉呱，不晓得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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