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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们爹妈都在外头打工，爷爷奶奶管不了你们，也没人指望你们能考上高中，好歹多认几个字，省得打工都摸不着路！睁眼瞎！”
老师说：“李明月，给你调个座位，回头跟张蕾坐一块儿，她老实，本来想叫你带带范小云，我看你马上都叫她给带坏了。”
明月的爷爷李万年，名儿起得好，可王八也活不了万年，他刚摸到六十的边儿，醉倒在大雪里，死了。李万年叫杨金凤骂了一辈子，到死，也没改他那爱说鼓书的臭毛病，死了正好，出殡的时候杨金凤一滴眼泪没掉。方圆百里，都认识李万年，他鼓书说得好哇，主家有事，都很爱请他。老人去世，孩子满月，谁家娶媳妇、盖新房……反正红白大事，讲排场的肯定找李万年。
三年没回家，子虚庄的人都说，李昌盛两口子铁定都死外面了，真也好，假也好，老人带着两个孩子照旧要过下去。
班里哄堂乱笑，非常快乐，老师神出鬼没地进来了，教室像死了一样，她把明月叫出去后，才又活过来。
《千里万里月明》
明月张着嘴，让话出去：“我不困，我给你烧锅。”
范小云很无所谓：“不想念了。”
杨金凤不拉灯，她要往配房里去。
“任老师，我还是跟范小云坐一起吧。”明月心里又是那种很寂寞的感觉了，张蕾不爱说话，她希望下课的时候，有人说说话，哪怕是听范小云骂人，也怪有意思的。
杨金凤就是这样的人，她不爱笑，很严肃，打嫁给来就卖豆腐，中间有些年不让卖，火不生了，锅也砸了，等后头什么又都许了，继续豆腐营生，算到当下的零五年，杨金凤已经卖了四十年的豆腐。
有开一百里路车来的，真是骇人，明月和她的同学们是不晓得一百里外什么样子，但城里人一来，就有生意包围他们，城里人爱吃走地鸡，爱吃野菜，心情好了会买点小玩意儿。
做豆腐熬人，小妹妹什么也不懂，她就围在灶台跟前，等吃豆腐脑。杨金凤说：“小孩儿不睡觉长不高，明月，你带棠棠上堂屋。”
明月等了三年，个头长高了，头发长了，站门槛上一伸手能够着上头横木。去年李万年死掉，李昌盛都没回来出殡，也不会回来了，又是春天，春来春去春复春，明月还要等夏天，等秋天，等冬天，都把爸妈的模样给等糊了。
“睡你的觉，早自习犯困老师骂你。”
鸡叫头遍了，星子还那样清亮，杨金凤批上袄子摸索着下床，她一有动静，明月就醒了。
范小云不吭声，嘴里嚼着过年剩的口香糖。
范小云嗐了声，又给她一个：“星期六你还去澧塘吗？”
老师说：“咋能天天起不来呢？”
老师开始生气：“范小云，都谁给你灌的这些歪门邪道？”
范小云头上别了个发带，一说话，发带跟猫的须子一样想要跳。
明月每次想到爷爷，都有些寂寞的感觉，寂寞了，她就摸摸爷爷的大鼓，摸完，却更寂寞了。
明月问她：“真不念了？”
张蕾的妈妈生完她小弟就走了，好些同学的妈妈都是这个样子，本来好好的，出去打工慢慢就不回来了，男人孩子怎
李家的日子，确实怪瞎的。
范小云早就不想念了，初一上了大半年，啥啥学不会，她本来就上学晚，发育又早，杵着个傻大个儿在班里怪扎眼的，几门功课加一块儿能凑一百分，英语书上全标的汉字，也记不住个发音，范小云觉得太绝望，念书，念个屁啊，她想去富士康打工，跟她妈妈一块儿。
“奶奶，我给你搭把手。”
范小云说了好多广东的事，广东是天堂呢，她说太久，嘴唇黏牙上了。
老师家没那么穷，但人抠，给闺女擦屁股用的全是学生的旧作业本，红勾勾，红叉叉，全糊腚上去了。
很多人的爸妈都回来了，年三十前到，大概年初八就开始陆续再走，这样的情形，有个好几载了，越来越多的人往外跑，跟燕子似的，一年一个来回。
老师嗤笑：“去打工好歹混个初中毕业证，连个初中毕业证都没有，谁要你？”
李万年常年不沾家，风里雨里只管说书，倘若你说书有可观收益也是行的，偏他生性洒脱，不讲究钱不钱，有就给两个，没钱管顿饭也成。杨金凤不骂他骂谁，骂了也不改。
范小云也没什么坏的，就是不爱学习，爱打扮，骂人很厉害，明月觉得她人还行，她不讨厌范小云，范小云还给她广东的零食吃。
她声音高又尖，发火时很有阵势。
范小云铁了心不念书，也不怕老师了。
任老师不大高兴，明月一直觉得任老师挺喜欢自己，但她要跟范小云坐一起，任老师从这会儿开始就不喜欢自己了，因为她不听话。
老师说：“才初一就不念了，能干啥啊？”
范小云搽口红蛮成熟的，但也蛮好看，明月觉得陌生，她出神看着范小云，范小云的爸妈过年时骑摩托车回来的，带了许多东西。村里去广东打工的，都是骑摩托车回来，挤火车费劲，不如骑摩托，又有老乡作伴，挺好的。
“去广东打工。”
李昌盛跟媳妇离了婚，自己也在外头找了女人，做临时夫妻。听说媳妇跟一个浙江人好了，吃香的喝辣的，大家各有出路，都很不错。
庄子里有一家磨香油的，一家小卖部，一家修车铺，自然，还得有一家磨豆腐的，子虚庄很大，好像就得有这么一家豆腐坊，豆腐坊的主人须是个勤快麻利的，这活儿麻烦，不是这号人做不来这门生意。
李万年还真死外面了。
小弟跟棠棠是龙凤胎，搁姥姥家偷生的，满月后，送回了李家。很快，李昌盛两口子都跑出去打工，孩子成了杨金凤的孩子，她要磨豆腐，种庄稼，打猪草，还要拉扯三个孩子。这小男孩快一岁时，杨金凤把不舍得吃的火腿肠掰碎喂他，孩子却意外窒息。自此，夫妻两个和老的反目成仇，天大的仇，女儿也不管了。
谁晓得很小的孩子不能吃火腿肠呢？火腿肠是好东西，自然要留给小孙子吃，杨金凤想不明白，她觉得死的是她就好了。
鸡叫五遍时，闹钟响了，明月骑自行车到镇上赶早读。早读快结束时，她的同桌范小云才来。
没人说话真糟糕啊，明月非常苦恼这点，她想跟人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也没人听她说，范小云只晓得自己说个不停，说完了，就跑到别人那里继续说。
老师都气笑了，教导了明月许多老生常谈，譬如班里能考上高中的也就十来个人啦，明月虽然不是最拔尖，但也是班里前十啦，冲冲劲就能上高中。
范小云摇头：“一天能卖几块钱呐，城里人真抠，怎么一点都不大方？”
春风很大很大，好像夜色是叫风刮来的。
等她走了，范小云立马摔书：“老娘们儿，一个月拿几个死工资呀，天天就晓得讲大道理，擦腚都用不起卫生纸！”
天又黑下去了，吃过晚饭，得泡豆子。
她眼皮没睁开，人是困的，嘴巴却催促她起来。
杨金凤说：“随你爷爷，倔种！谁要你烧锅？赶紧给我睡觉！”
打工多自由。
“我先办个假证，没身份证回头只能叫人送收容所，我妈说，前年有个人就是没身份证，进收容所给打死了。”范小云拿出个小镜子，又变出个口红，对明月一笑，“过年我妈回来我偷摸拿的，反正过了年她一走，得再过年才能回来。”
上高中又怎么样呢？明月眼前很模糊。
“啪”一声，书就砸男生脑袋上了，范小云骂道：“没你妈的大！”
李昌盛不能去打杨金凤，便把明月抽了一顿，她没带好弟弟，是罪人，与爷爷奶奶同罪。
明月三年没见过爸妈了，小弟死后，他们再没回来过。
老师更气，扭头把全班都骂了：
杨金凤骂起李万年，明月就想到了爷爷，爷爷的眉毛咋咋呼呼的，花白色，风一吹，就乱抖。他总是笑眯眯的，不骂人，也不打人。说起鼓书来，眼睛敞亮，大脑门敞亮，哪儿哪儿都敞亮，明月记性好，李万年说你跟爷爷学坠子，杨金凤捞起个家伙重夯老头：“你敢，敢就死外面好了！”
明月点头：“去，我叠了风铃，花都开了。”
这叫迷了，老一辈的说人一迷，那就四六不着调，日子要过瞎。
明月把四岁的棠棠抱走，给她讲故事，讲个狼吃小孩的故事，狼吃什么小孩呢？专吃不听话的小孩，棠棠怕狼吃她，赶紧闭了眼。明月摸起棠棠的头发，真软，真柔和，棠棠睡着了，小孩儿睡着显得又可爱又可怜，一丁点儿，怎么这么小呢？
日子怪没盼头的，明月接过范小云给的口香糖，塞进口袋。
“嗳？你怎么不吃呢？”
“我个子高，弄个□□就成。”
十三四斤的豆子可不少，都泡上了。
澧塘距子虚庄四五里路，有水，有谷，春天的澧塘最有气势，芳草前仆后继绿起，野花滥滥似风点染，走地鸡乱跑，大白鹅高歌，当地老百姓在那儿开了一处农家乐，专门吸引城里人来吃饭，游玩。
但她还是跟张蕾坐一块儿了，在另一组，范晓云换了新同桌，照旧高兴，她跟谁都能叽里呱啦说上许多话。明月扭头看看她，范小云已经把书立起来挡着脸跟新同桌说悄悄话了，肩膀一耸一耸的，是在偷笑。
明月跟范小云很快也没话说了，因为，范晓云朋友多，她屁股一沾板凳就难受，板凳有毒，她到这个的位子上说两句，到那个位子上再说几句，她趴人桌子上，屁股撅起来，男生说：“范小云的腚好大！”
明月说：“她没影响我学习，上课就睡觉了。”
明月说：“给棠棠吃。”
] “我知道你们爹妈都在外头打工，爷爷奶奶管不了你们，也没人指望你们能考上高中，好歹多认几个字，省得打工都摸不着路！睁眼瞎！”
老师说：“李明月，给你调个座位，回头跟张蕾坐一块儿，她老实，本来想叫你带带范小云，我看你马上都叫她给带坏了。”
明月的爷爷李万年，名儿起得好，可王八也活不了万年，他刚摸到六十的边儿，醉倒在大雪里，死了。李万年叫杨金凤骂了一辈子，到死，也没改他那爱说鼓书的臭毛病，死了正好，出殡的时候杨金凤一滴眼泪没掉。方圆百里，都认识李万年，他鼓书说得好哇，主家有事，都很爱请他。老人去世，孩子满月，谁家娶媳妇、盖新房……反正红白大事，讲排场的肯定找李万年。
三年没回家，子虚庄的人都说，李昌盛两口子铁定都死外面了，真也好，假也好，老人带着两个孩子照旧要过下去。
班里哄堂乱笑，非常快乐，老师神出鬼没地进来了，教室像死了一样，她把明月叫出去后，才又活过来。
《千里万里月明》
明月张着嘴，让话出去：“我不困，我给你烧锅。”
范小云很无所谓：“不想念了。”
杨金凤不拉灯，她要往配房里去。
“任老师，我还是跟范小云坐一起吧。”明月心里又是那种很寂寞的感觉了，张蕾不爱说话，她希望下课的时候，有人说说话，哪怕是听范小云骂人，也怪有意思的。
杨金凤就是这样的人，她不爱笑，很严肃，打嫁给来就卖豆腐，中间有些年不让卖，火不生了，锅也砸了，等后头什么又都许了，继续豆腐营生，算到当下的零五年，杨金凤已经卖了四十年的豆腐。
有开一百里路车来的，真是骇人，明月和她的同学们是不晓得一百里外什么样子，但城里人一来，就有生意包围他们，城里人爱吃走地鸡，爱吃野菜，心情好了会买点小玩意儿。
做豆腐熬人，小妹妹什么也不懂，她就围在灶台跟前，等吃豆腐脑。杨金凤说：“小孩儿不睡觉长不高，明月，你带棠棠上堂屋。”
明月等了三年，个头长高了，头发长了，站门槛上一伸手能够着上头横木。去年李万年死掉，李昌盛都没回来出殡，也不会回来了，又是春天，春来春去春复春，明月还要等夏天，等秋天，等冬天，都把爸妈的模样给等糊了。
“睡你的觉，早自习犯困老师骂你。”
鸡叫头遍了，星子还那样清亮，杨金凤批上袄子摸索着下床，她一有动静，明月就醒了。
范小云不吭声，嘴里嚼着过年剩的口香糖。
范小云嗐了声，又给她一个：“星期六你还去澧塘吗？”
老师说：“咋能天天起不来呢？”
老师开始生气：“范小云，都谁给你灌的这些歪门邪道？”
范小云头上别了个发带，一说话，发带跟猫的须子一样想要跳。
明月每次想到爷爷，都有些寂寞的感觉，寂寞了，她就摸摸爷爷的大鼓，摸完，却更寂寞了。
明月问她：“真不念了？”
张蕾的妈妈生完她小弟就走了，好些同学的妈妈都是这个样子，本来好好的，出去打工慢慢就不回来了，男人孩子怎
李家的日子，确实怪瞎的。
范小云早就不想念了，初一上了大半年，啥啥学不会，她本来就上学晚，发育又早，杵着个傻大个儿在班里怪扎眼的，几门功课加一块儿能凑一百分，英语书上全标的汉字，也记不住个发音，范小云觉得太绝望，念书，念个屁啊，她想去富士康打工，跟她妈妈一块儿。
“奶奶，我给你搭把手。”
范小云说了好多广东的事，广东是天堂呢，她说太久，嘴唇黏牙上了。
老师家没那么穷，但人抠，给闺女擦屁股用的全是学生的旧作业本，红勾勾，红叉叉，全糊腚上去了。
很多人的爸妈都回来了，年三十前到，大概年初八就开始陆续再走，这样的情形，有个好几载了，越来越多的人往外跑，跟燕子似的，一年一个来回。
老师嗤笑：“去打工好歹混个初中毕业证，连个初中毕业证都没有，谁要你？”
李万年常年不沾家，风里雨里只管说书，倘若你说书有可观收益也是行的，偏他生性洒脱，不讲究钱不钱，有就给两个，没钱管顿饭也成。杨金凤不骂他骂谁，骂了也不改。
范小云也没什么坏的，就是不爱学习，爱打扮，骂人很厉害，明月觉得她人还行，她不讨厌范小云，范小云还给她广东的零食吃。
她声音高又尖，发火时很有阵势。
范小云铁了心不念书，也不怕老师了。
任老师不大高兴，明月一直觉得任老师挺喜欢自己，但她要跟范小云坐一起，任老师从这会儿开始就不喜欢自己了，因为她不听话。
老师说：“才初一就不念了，能干啥啊？”
范小云搽口红蛮成熟的，但也蛮好看，明月觉得陌生，她出神看着范小云，范小云的爸妈过年时骑摩托车回来的，带了许多东西。村里去广东打工的，都是骑摩托车回来，挤火车费劲，不如骑摩托，又有老乡作伴，挺好的。
“去广东打工。”
李昌盛跟媳妇离了婚，自己也在外头找了女人，做临时夫妻。听说媳妇跟一个浙江人好了，吃香的喝辣的，大家各有出路，都很不错。
庄子里有一家磨香油的，一家小卖部，一家修车铺，自然，还得有一家磨豆腐的，子虚庄很大，好像就得有这么一家豆腐坊，豆腐坊的主人须是个勤快麻利的，这活儿麻烦，不是这号人做不来这门生意。
李万年还真死外面了。
小弟跟棠棠是龙凤胎，搁姥姥家偷生的，满月后，送回了李家。很快，李昌盛两口子都跑出去打工，孩子成了杨金凤的孩子，她要磨豆腐，种庄稼，打猪草，还要拉扯三个孩子。这小男孩快一岁时，杨金凤把不舍得吃的火腿肠掰碎喂他，孩子却意外窒息。自此，夫妻两个和老的反目成仇，天大的仇，女儿也不管了。
谁晓得很小的孩子不能吃火腿肠呢？火腿肠是好东西，自然要留给小孙子吃，杨金凤想不明白，她觉得死的是她就好了。
鸡叫五遍时，闹钟响了，明月骑自行车到镇上赶早读。早读快结束时，她的同桌范小云才来。
没人说话真糟糕啊，明月非常苦恼这点，她想跟人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也没人听她说，范小云只晓得自己说个不停，说完了，就跑到别人那里继续说。
老师都气笑了，教导了明月许多老生常谈，譬如班里能考上高中的也就十来个人啦，明月虽然不是最拔尖，但也是班里前十啦，冲冲劲就能上高中。
范小云摇头：“一天能卖几块钱呐，城里人真抠，怎么一点都不大方？”
春风很大很大，好像夜色是叫风刮来的。
等她走了，范小云立马摔书：“老娘们儿，一个月拿几个死工资呀，天天就晓得讲大道理，擦腚都用不起卫生纸！”
天又黑下去了，吃过晚饭，得泡豆子。
她眼皮没睁开，人是困的，嘴巴却催促她起来。
杨金凤说：“随你爷爷，倔种！谁要你烧锅？赶紧给我睡觉！”
打工多自由。
“我先办个假证，没身份证回头只能叫人送收容所，我妈说，前年有个人就是没身份证，进收容所给打死了。”范小云拿出个小镜子，又变出个口红，对明月一笑，“过年我妈回来我偷摸拿的，反正过了年她一走，得再过年才能回来。”
上高中又怎么样呢？明月眼前很模糊。
“啪”一声，书就砸男生脑袋上了，范小云骂道：“没你妈的大！”
李昌盛不能去打杨金凤，便把明月抽了一顿，她没带好弟弟，是罪人，与爷爷奶奶同罪。
明月三年没见过爸妈了，小弟死后，他们再没回来过。
老师更气，扭头把全班都骂了：
杨金凤骂起李万年，明月就想到了爷爷，爷爷的眉毛咋咋呼呼的，花白色，风一吹，就乱抖。他总是笑眯眯的，不骂人，也不打人。说起鼓书来，眼睛敞亮，大脑门敞亮，哪儿哪儿都敞亮，明月记性好，李万年说你跟爷爷学坠子，杨金凤捞起个家伙重夯老头：“你敢，敢就死外面好了！”
明月点头：“去，我叠了风铃，花都开了。”
这叫迷了，老一辈的说人一迷，那就四六不着调，日子要过瞎。
明月把四岁的棠棠抱走，给她讲故事，讲个狼吃小孩的故事，狼吃什么小孩呢？专吃不听话的小孩，棠棠怕狼吃她，赶紧闭了眼。明月摸起棠棠的头发，真软，真柔和，棠棠睡着了，小孩儿睡着显得又可爱又可怜，一丁点儿，怎么这么小呢？
日子怪没盼头的，明月接过范小云给的口香糖，塞进口袋。
“嗳？你怎么不吃呢？”
“我个子高，弄个□□就成。”
十三四斤的豆子可不少，都泡上了。
澧塘距子虚庄四五里路，有水，有谷，春天的澧塘最有气势，芳草前仆后继绿起，野花滥滥似风点染，走地鸡乱跑，大白鹅高歌，当地老百姓在那儿开了一处农家乐，专门吸引城里人来吃饭，游玩。
但她还是跟张蕾坐一块儿了，在另一组，范晓云换了新同桌，照旧高兴，她跟谁都能叽里呱啦说上许多话。明月扭头看看她，范小云已经把书立起来挡着脸跟新同桌说悄悄话了，肩膀一耸一耸的，是在偷笑。
明月跟范小云很快也没话说了，因为，范晓云朋友多，她屁股一沾板凳就难受，板凳有毒，她到这个的位子上说两句，到那个位子上再说几句，她趴人桌子上，屁股撅起来，男生说：“范小云的腚好大！”
明月说：“她没影响我学习，上课就睡觉了。”
明月说：“给棠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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