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见微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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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穿越者袁崇焕是知道真相的，后世研究表明，“后金缺纸说”实际上是夸大其辞。

理由可谓是无懈可击。

    饶是徐敷奏再敏锐地发觉他这个“袁崇焕”不对劲，后金在纸张使用上的变化，就可以将他穿越后导致原主性格上的反常，归结为以小见大后的忧虑。

    至于努尔哈赤为什么放着新纸不用，非要用旧公文纸，后世学者也没能参透其中原委。

    努尔哈赤主政的天命年间，后金确实有一段时间将军政大事都纪录在明代旧公文纸上，造成“满文勉强写在汉字夹缝中”的现象。

    天启年间的耀州村庄已经到了要靠女人来带刀守卫的地步了，那明末辽东被后金屠杀的汉人数量，起码有百万之巨。

    原本居于辽东的汉人男丁不是死于金军的屠刀之下，就是被迫逃往毛文龙的东江镇。

    因为“后金纸张奇缺”是明人在天启年间的一大共识，这一共识实际上确实也能得到事实的支撑。

    有辽沈、广宁的例子在前，袁崇焕这样不露声色，是完全能解释得通的。

    他刚要想办法开口解释，徐敷奏就伸过头来，往袁崇焕的脸颊上飞快地啄了一口。

    于是女真人又在辽东大肆圈地，将侥幸活下来的那些汉人男丁霸占为奴

    也就是说，使用明朝旧公文纸来记录后金的军政大事，形成满汉文夹杂而处的奇特现象，很有可能是努尔哈赤故意为之。

    其二，则是努尔哈赤从天启三年开始的疯狂屠辽，导致辽东汉人男丁数量急剧锐减。

    在明人看来，努尔哈赤在决定屠辽的同时，也就相当于亲手摧毁了后金内部的经济生产力。

    徐敷奏看看信纸，又转过来看袁崇焕，接着他立刻接受了袁崇焕给出的这个理由，“原来你这两日是在忧心此事。”

    徐敷奏果然没起疑心，还反过来安慰道，“这件事虽然要紧，但是你也别太压在心上，初八那日，奴酋过河的时候，我军哨兵在三岔河沿岸，见到金军那边打磨箭头、拆屋造舟的都是女人，奴酋要是有足够的男丁，他会用女人来做这些事吗？说明金军那边的人手还是捉襟见肘嘛。”

    后世人面对着丰富的后金史料，都没能琢磨透努尔哈赤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小生长在大明的古代土著徐敷奏自然更加容易被一叶障目。

    这种现象在当时被归结成两个原因。

    从天启五年开始，后金就再度使用回了新纸，此后自皇太极主政的天聪朝伊始，后金完全采用高丽纸，再不曾使用明朝的旧公文纸。

    因此天启年间的明人很容易就能接受“努尔哈赤大肆屠杀造成后金纸张短缺”的观点，因为封建农业社会就是这样，成年男丁作为人口资源来说，实在是太宝贵了。

    再加上女真人既不耕地，又不事生产，努尔哈赤又屡屡兴兵，急需大批汉人男丁耕作种粮，才能保证金军前线的后勤供应。

    袁崇焕心中震动，他倒不是惊讶毛文龙带的兵被三个妇女给吓跑了，他是为辽东生灵涂炭后的萧条而嗟叹。

    袁崇焕应了一声，道，“是啊，且此事最好不要声张，免得城内众人都以为金军势强，还没开战，我军就先失了人心。”

    所以这个问题应该反向思考，后金可能从来没有缺过纸，努尔哈赤从天启五年开始重新使用新纸，可能也并不是因为后金的生产力恢复了，而是明朝的旧公文纸用完了。

    后金的档案记载最早起万历三十五年，皆以高丽纸书写，并没有缺纸的情形。

    其一，则是女真人从汗王、贝勒到一般平民，每年都要在各类祭祀活动中要消费大量纸张，导致纸张价格水涨船高。

    就在袁崇焕心绪不定间，徐敷奏忽然又俯下身来，冲袁崇焕了然一笑，“我知道了，你之所以前两日一见我就要送我出城，就是因为你见到奴酋用新纸写劝降信，怕我留在这里有性命之虞，所以才急着要我离开罢？”

    “我记得去年六月那会儿，毛文龙带兵袭击耀州南部的顺兑牛录住所，最后也是被三个鞑子女人拿着刀赶走了，就这前后几个月的时间，奴酋那里还不至于会一下子冒出一大批男丁，我估计啊，这高丽纸，很有可能是先前辽东城中库房的积存，先前鞑子没找着这批纸张，后来又被翻出来了。”

    大量汉人男丁被赶去了旗人的农庄，辽东原本拥有的商业、矿业、纺织业、造纸业顿时被毁于一旦。

    例外使用明朝旧公文纸的，仅仅是天启元年到天启四年这四年间。

    袁崇焕一怔，心道，完了，这误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