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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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二上齐饭菜，为他们带上门，种苏几人边吃边聊，从龙格次口中得知了整个事情头尾。

    满园春。

    “嘿，心事重，那些人不值当嘛。”

    种苏已然听明白，结合许子归神色，更知道显然除了喝酒外，那些人定然夹枪带棒，明里暗里还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

    桑桑双手捧上小扇子，种苏接过，拂一拂衣袖，勾唇一笑，深藏功与名。

    “哎，还叫什么殿下，我年纪略长于你，你唤我一声龙兄，或直呼其名皆可。什么殿下公子的，太生了嘛。”龙格次道。

    恰龙格次来，便加入其中，本想仗着酒量好，反败为胜，然则对方有备而来，龙格次又不熟悉行酒令，如何玩得过，反被压制。

    许子归点点头，友好而感激的一笑。

    由此也可见得，任何的“付出”都不会白白浪费……扯远了，种苏收回思绪，只保持高深莫测的笑容，配合着维持住龙格次大康皆人才的赞誉。

    二人为感谢种苏，另择酒楼请种苏吃饭。

    许子归略抿唇，摇摇头，意思是不客气。

    这正是先前这几个男子说过的话，眼下原样奉还，周遭众人皆笑起来，纷纷出言可作证，毕竟这一切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若耍手段，可逃不过众人双眼。

    “公子。”

    种苏眉梢微微一挑，也不多言，再度拿起骰盅，袖袍翻飞，落下，开盅。

    最后再来一次，轻轻落盅。

起来，手舞足蹈，连许子归也忍不住站起身，面露惊讶。那几个男人也蹭的站起来，不可置信。

    “种兄可能教教我？”龙格次直言道，“待我日后回去，给族人们露一手。”

    想不到今日居然派上用场，嗯，似乎无意炫了一把。

    但那眉宇间郁色却无法掩饰。

    这一下，那几个男子也终于心服口服，甘拜下风。

    看许子归吃穿用度，显然家世尚可。家境不错，却郁郁不乐，谨慎小心，再结合方才龙格次无意中透露出的“拿身份说事”，让种苏想起从前见过的，那些家中不受重视宠爱的庶子庶女，在他们身上，便有这种相似的影子。

    许子归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个笑来。

    “有劳。”种苏道。

    种苏听的好笑，却也颇为欣赏这真性情，而与那几位同乡相比，龙格次待许子归反倒更真一点。

    种苏笑道:“龙殿下与许解元客气了。”

    他们亦曾屡次邀约许子归，都未成行，心中已有不满，这次打着同乡情谊的名义，即将回乡，许子归终不好推脱，于是来到方才那酒楼赴约。

    种苏听的不由笑起来，这龙格次的长安官话说的越来越好，只是用词还有些糊涂，又不知哪里学来些杂七杂八的口音，时常令人嘀笑皆非。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几位可是输不起？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清清楚楚，别污我们几个清白。”种苏哎了一声，一本正经道。

    这般神色与性情通常非一日之功，多半常年处于某种压抑的，严正的环境下形成。

    一边是名落孙山，一边是春风得意，极有可能金榜题名，其对比与落差显而易见。嫉妒使人丑陋，亦使人容易失去理智，管他日后如何，先出口气再说。

    种苏再起，再摇，再开蛊。

    “今儿要不是景明，我跟子归可要惨不忍睹了。”

    龙格次即便亮出皇子身份也无多大作用，说不定反而起效果，于是两人便只得无奈而屈辱的坐在那里，被对方无情碾压。

    许子归点点头，没说话。知道瞒不住，也不刻意伪装了，叹了口气，坐在那里，神情有点难过，堂堂乡试解元，竟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儿般，颇有点可怜。

    许子归明显喝了不少酒，颊上略染红晕，情绪一直不高，只因感谢种苏，方一直坐着，并尽力与他们交谈，不叫人扫兴。

    赌乃种父大忌，平常玩玩是允许的，然而跑去赌场则万万不可。

    “没问题。”种苏大方道，“龙殿下愿学，自倾囊相授。”

    “不可能。不可能。你……只是运气罢了。”那男子满面涨红，仍不甘心认输。

    于是那次种苏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惩罚:面壁罚站一日，饿了三天，克扣零用三个月。恰逢冬日大雪，种苏受了风寒，一下元气大伤。

    三局两胜，结果已然分明。

    “种兄，你师从何处，怎的练就这等功夫。神了神了。”

    “欲成大树，莫与树

    见种苏爱喝席间酸饮，便特意留意着为她添加。

    又一个满园春。

    龙格次虽为皇子，与他结交自面上有光，然而对寻常百姓来说，终究不过西域异族一小国皇子，又还未得皇帝觐见，来我大康，自是以礼相待，但再要更多的尊崇和敬畏却不见得，毕竟又不攀附你，又不归你管，不必怕你。

    许子归摆摆手，忙说不必了。

    连日大雪，种苏又卧病在床，反正闲来无事，便学上一学，初初只是好奇好玩，后来倒着实上了心，苦练数月，终得诀窍，掌握精髓。

    许子归与他们不同，乃乡试解元，此次春闱又似胜券在握，在同期学子中，又明显更得京城那些达官贵人，朝廷官员的青睐，虽因着避讳，并无多少真正的接触和青睐之举，那态度却是看得出来的。

    “别只顾我们，你自己多吃一点。”种苏道。

    其实也没什么，说起来还是因为种瑞之故。

    仍是满园春！

    这下种瑞良心不安了，赶紧承认错误，还了种苏清白，并主动向种苏奉上自己的三个月零用，除此之外，还将自己花费重金学来的摇骰技艺免费教给种苏。

    再后来，种瑞挨过种父一顿鞭子后再不敢去赌场，彻底戒了，种苏学会摇骰后觉得也就那样，顶多过年过节跟家人或朋友伙伴玩两把，平日并无兴趣，渐渐也就搁置脑后，不觉得有什么了。

    从酒楼出来，走了半条街，龙格次仍处于震撼中，双眼放光，屡屡朝种苏竖起大拇指。

    连续五把，足足五个满园春。所有人都惊呆了，叫好声欢呼声爆发，只觉看的太过瘾了，实在太厉害了，种苏的厉害之处更在于，那轻飘飘随意的摇骰动作，太过轻松从容，甚至称得上优雅，简直就跟玩儿似的。

    “子归日后莫与他们来往了，纯属荒废时间。”龙格次直当当说道，毫不讳言。

    刚刚掷骰结束后，种苏便未再多言，将最后的惩罚权交给许子归与龙格次，毕竟是他们的私人恩怨。龙格次倒想趁机大灌他们一番，许子归却不欲与他们多做纠缠，当下告辞离开。

    种苏摸摸下巴，这便说来话长了……

    “那几人枉为读书人，便是你们说的那什么，外面金光闪闪，内里则塞满棉花，稻草，石头！”龙格次摇摇头，说道，“要不是景明，今日我们怕要被整的很惨，尤其子归。嘿嘿，什么同乡，竟拿什么身份说事，简直气人。”

    那男子恼羞成怒，不敢相信这结果，其同伴更拿起骰盅和骰子仔细查看。奈何那东西本身就是他们的，自然查不到问题。

    他方十六，种苏记得上回见他，便觉得他有股同龄人鲜有的沉稳，可以说年少老成，眉头隐约带着抹郁色，似心中时时思虑，但跟裘进之眉间川字般的思虑又不太相同，更趋向于一种郁郁寡欢，闷闷不乐，为人处世彬彬有礼，却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

    “这个嘛……”

    “哎呀娘呀，大康果真卧龙藏虎，江湖遍地皆人才。种兄你简直是人才的人才，太厉害了，实在太厉害了。”

    “话说，这是种兄第二次出手相帮，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缘分难得，俺分外感激。”

    许子归忙说没有。

    接着便玩起摇骰子。期间几次他们欲走，都不得脱身。

    说话间，已抵达酒楼，几人入座，龙格次一贯的豪爽，直接点了一桌子好菜，种苏本就饿了，当下也不客气。

    种苏见二人说的真诚，也是爽朗之人，便从善如流，改口道:“好，龙兄与子归也便唤我景明即可。”

    “子归啊，怎的吃这么少，还不高兴么？”龙格次问道。

    “太好了！许兄，你也一起？”

    原来那几人乃许子归相识，其中两人更是其同乡，会试过后，虽还未张榜，却成绩多少心中有数，知无甚希望，待张榜后便得打道回府，这几日正抓住最后的欢乐时刻，呼朋引伴，逍遥快活。

    许子归亦开口道:“多谢种公子出手相帮，感激不尽。”

    “景明兄，请。”

    景明乃种瑞的字，许子归比种苏小一岁，又不比龙格次乃外族，便叫一声景明兄，既不失尊卑，又显得多一份亲近。

    十六岁的少年，家中压抑，想必多年刻苦读书，方终于获得出人头地，扬眉吐气的机会，却被同期嫉妒蔑视，甚至欺负羞辱，想来还是有些难过与不舒服的。

    曾有段时间种瑞混迹地下赌场，被家中发现，种瑞便推到种苏身上，自小两兄妹彼此“坑害”顶罪是经常的事。那回机缘巧合，种苏浑身是嘴，也辩解不清，生生替种瑞扛下罪行。

    许子归微微一笑:“叫我子归便好。”

    一个乃外族皇子，一个乃大康举子，走的这般近，就不怕被有心人安上勾结外族等罪名吗……但龙格次素来大大咧咧坦坦荡荡的，结交其他真正朝臣都毫不避讳，认识个举子，也算不得什么了。

    先是行酒令，许子归被灌了好几杯。

    “不可能！耍千！你定然耍了手段！”

    却颇为懂事，几人屏退了各自随从和酒楼小二，许子归年纪最小，虽情绪不佳，却仍打起精神，主动为种苏与龙格次添茶倒水等。

    “好！”众人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