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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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十年前凛州刚刚归顺麒朝时确实是这样，由于朝廷在这边设置官府和学府，凛州这边的贵族子弟大都学习了麒朝的文字和礼仪，但是，即便接受了麒朝的思想，大多数人还是崇尚武力喜欢打斗，经常用一些血腥的手段去对付敌人或者奴隶。

    云缓随手塞进了袖子里。

    云缓挑开帘子进了凛王妃的房间:“母妃，您有事情找我？”

    王妃是凛王府中身份最高贵的女子，她出身名门贵族，且是家中嫡女，出嫁前后都被众星拱月。

    所以云缓并不太了解断袖一事，更不知道男人盯着他看，最大的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而且，都城那边好男风非常容易看到，许多大户人家都有男宠，甚至允许结婚。

    凛王妃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也就是云缓的大哥，如今的凛王府世子。

    云缓一笑:“这个名字倒是罕见，你住在哪里？回头我去找你。”

    凛王妃今天叫他过来是有事情:“昨天你外祖父托人给我送了一些东西，大多都是陛下赏赐的丝绸珠宝药材什么的，你身上容易磕碰，这瓶血玉膏你拿走。”

    木柔是王妃身边的贴身丫鬟，每当她过来找云缓，那就代表王妃有事情找他。

    云缓疑惑的抬头:“你为什么总是看我？我长得像你认识的人？还是说我脸上真的溅到血了？”

    云缓不太喜欢吃蒸糕，挑挑剔剔的尝了两口。

    云缓坐了下来:“母妃，您不要这样叫我，兄长们听到了总是笑话我。”

    云缓挺喜欢凛王妃，虽然凛王妃的性格和云缓妈妈的性格不一样，但两人的长相和声音却是一模一样。

    用麒朝都城人的话语来说，凛州这边的人“蛮化未开”“茹毛饮血”“不知礼义”“不尊孔孟”。

    为了避免麻烦，云缓特意警告淡竹一声:“今天的事情不准告诉王妃，如果让我知道你通风报信——”

    云缓去世那年，公仪镝本以为和其他人去世没有什么不同，那种感觉可能就是失去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如果疼痛可能只是疼痛三天、三个月、抑或三年。

    云缓的院子里有不少丫鬟和小厮伺候。www.liulanwu.com这些人都是王妃派来伺候他的，所以他们都听王妃的话。

    说实话，云缓并不擅长威胁人。

    世子的性情和凛王的性情极其相似，为人刚愎自用十分自负，动辄就是打打杀杀。

    毕竟他们真正的主子是云缓。

    云缓把仅剩的一块杏仁酥叼在了嘴里:“公仪，我母妃有事情叫我，我先过去了。你以后小心一点啊，不要和我的几个兄长对着干。”

    因此他的住处常常备着各种伤药。

    淡竹在外面敲了敲门:“公子，木柔姐姐来了，她说王妃想让您过去。”

    他记得云缓去世的时候年华正好，明明身体已经冰冷得没有呼吸，容颜却如在世时一般惊艳夺目。

    因为这个缘故，王妃的洁癖很重，倘若知道云缓把一个受伤且是戴罪之身的男人带到了住处，她一定会大发雷霆。

    刚刚他在练武场吩咐下人请来大夫给这些人医治。

    凛王妃是个慢性子的美人儿，她看不惯凛王雷厉风行的性子，所以她给小儿子取名叫云缓。

    云缓先前的父母更加宝贝他，云缓想上学就去上学，不想上学就让他在家里休息，十几年来从不舍得弹他一根手指头，外界许多信息都传不到云缓的耳朵里。

    尽管云缓是府上的公子，糕点也不是想吃就能吃的，这些糕点基本上都是王妃赏赐给他的。

    凛王妃给他解开带子，将发冠摘了下来:“平时只在家里，戴这个东西太沉重了。”

    公仪镝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只垂眸盯着云缓的侧颜。

    云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把桌子上的一盘杏仁酥放在帕子里，只剩下了一块在盘中。他用帕子完完整整的把杏仁酥都包好塞到了公仪镝的怀里:“我母妃说，受伤后吃点甜的东西会让伤口不那么疼痛，这些杏仁酥很甜。”

    尽管深宫里感情多于利益，在他成为太子之前，这些人未必对他多好。但血浓于水，利益带来的亲情也是亲情，所有人之间有过其乐融融的时刻。

    云缓将公仪镝手上的伤口稍微清理了一下，拿了药膏轻轻涂抹上去:“我二哥是不是把你打伤了？你回去之后，应该会有大夫给你们医治。”

    当时他经历了母后被杀，外祖父、外祖母、舅舅甚至同母的兄弟，这些人全部离他而去。

    大儿子从不和人亲近，小儿子总是乖乖巧巧的凑上来。

    好在这些丫鬟小厮会脑补，虽然云缓不知道接下来应该用什么样的话威胁合适，他们已经把云缓的话语往最坏里去想，并信誓旦旦的保证今天的事情不会被传到王妃的耳朵里。

    这门婚事各方都同意，几个月后楚小姐就从气候湿润宜人的江南嫁到了偏远的凛州，如今她自然成了凛王妃。

    “锋镝。”

    云缓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这群戴罪之身的人在凛王府会有什么待遇。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才发觉有些伤口当下不会致命，而是在以后的岁月里慢慢消磨人心，把人变成行尸走肉，变成一把杀人的兵器。

    凛王妃是一个典型的江南美人，肤白貌美身形娇小，说话的语气软软糯糯。

    淡竹等人都很有眼色，只要不是特别大的事情，假如云缓警告过了，他们不会特意跑到王妃面前搬弄口舌。

    云缓一时间找不到镜子，他找了一张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脸。

    云缓深吸了一口气。

    老凛王在世的时候，一心为了稳固凛王府的地位，所以想要儿子和麒朝的高门贵族联姻，他请求皇帝赐婚，先帝自然乐意凛州慢慢同化成为麒朝稳定的一部分。

    云缓这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他们如实禀告给王妃。

    小儿子也就是云缓，云缓不仅长得像冰雪捏成的团子，眉目比画出来的还要精致，性格也是乖顺爱撒娇，简直能把人心给融化。

    缓缓这个小名儿，听起来倒是很好听。但是，云缓觉得自己年龄不小了，应该连名带姓的叫他——凛州这边和麒朝其他地方不同，麒朝大多地方都会给成年的男子取字，凛州这些年也有贵族子弟成年后取字的，却没有推广开来，基本上都是直接称呼名字。

    凛王府生出云缓这般天真文弱从不打打杀杀的小公子，在大多数人眼里是一件稀罕事，在凛王眼里则是一件丢脸的事。

    “你叫公仪镝？哪个镝？笛子的笛还是教迪的迪？”

    但自己生的儿子，总不能丢到外头让狼给吃了，凛王妃很宝贝云缓，把云缓养得不知外界有许许多多的丑恶。

    虽然云缓在府中地位不像凛王世子那样重要，但他毕竟是家里公子，这些下人会听从他的吩咐。

    就像当年他与云缓初见之时，原本以为是很平常的景象，只是落魄后寻常的一天。但往后几十年里，午夜梦回之时，他却总是梦到那日的场景。

    云缓撒娇道:“母妃，您这里有没有好吃的？我想吃东西。”

    有残羹冷炙吃还算是好的，最惨的是给他们一些发馊的饭菜或者干脆不给任何吃的东西。

    云缓今天发上束着银冠，两条雪白的带子从银冠顺着墨发往下勒在云缓的下颌处，他本就是尖削精致的下巴，这般装束更衬得面容秀美。

    “你这孩子，整天就知道吃。今天早上让嬷嬷蒸了梅花糕，你来尝尝。”

    她并不是凛州人，凛王妃的父亲在江南做官，出身簪缨世家。

    凛王妃正在榻上斜躺着休息，她听到云缓的声音，瞬间精神了起来:“缓缓，你过来了？快坐在娘亲身边。”

    古代的条件比不上现代，这里没有特别繁多的零食种类，雪糕薯片巧克力想都别想，唯一有的就是一些糕点。

    帕子上干干净净，足以见得他脸上并没有任何污迹。

    云缓拿了纱布将公仪镝的伤口全部包好，他这个时候才发觉公仪镝一直在看自己。

    云缓最庆幸的事情便是自己在这样陌生的地方居然有一个十分关心自己的母亲。

    凛州是麒朝的边境，原本不归属于麒朝，所以这边的风气和麒朝大不相同。

    这几年来，云缓完完全全把凛王妃当成了自己的亲妈看待——当然，凛王妃也确实是这具身体的亲妈。

    云缓的手修长雪白，乍看之下就像没有骨头似的，触碰时的触感格外细腻绵软。他指腹蘸了一点点绿色的药膏，小心提醒着公仪镝:“可能会有点疼痛，你忍一下。”

    凛王妃拍了拍他的胳膊:“这瓶药膏特别珍贵，千金都换不来一瓶，别丢三落四的，放在怀里，回去好好存起来。”

    他打听到江南楚家有个如花似玉的小姐，相传这位楚小姐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楚家对皇室一向忠心耿耿，把这位楚小姐嫁给凛王世子，说不定能笼络住凛王世子的心，保证凛州不反。

    所以，她尤为偏爱云缓。

    但是，云缓每天吃饱饭并不难，想吃什么好东西了可以跑去王妃的住处蹭吃蹭喝。

    云缓特别容易受伤，身上经常会有莫名其妙的淤青或者伤痕，稍微撞上什么东西便容易留下痕迹。

    云缓很喜欢吃甜点，这盘杏仁酥和红豆糕一样都是他的挚爱。

    但凛州这边万万学不来这个，前两年有个都城来的商人在凛州城最显眼的街上开了个南风馆，生生被百姓打砸到关门，最后偷偷摸摸的开到了偏僻处。

    虽然这个公仪镝话很少还总是盯着他看，但云缓对公仪镝的印象很好，靠近公仪镝会让云缓觉得很安心，就像遇到了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朋友一般。

    公仪镝的下场这么惨，他才是最需要食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