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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知情识趣地李苗苗拿着江弃给她的几张钞票,去公园里唯一的一家咖啡厅回避。

    但李苗苗不提,燕也然也不催。

    江弃其实不会对他做什么,他只是想要跟燕也然两个人待在一块儿,最好能解决掉一些历史遗留问题。

    但燕也然不愿意和他睡在一起,他只能答应。耐着性子等。

    江弃很想让李苗苗闭嘴。

    “那为什么没去呢。”

    结果一连过了一周,还没个结果。

    江弃原本想要走近的脚步顿了顿。

    只要苗苗说不见,他就不放人。

    江弃原本只是安静地跟着,脸上还带着一种纵容而无奈的笑——知道燕也然在给自己缓冲的时间,他有耐心等。

    江弃最近很容易就感到心脏疼痛,或是呼吸滞涩。

    但这次江弃没有松开,一双手掌扣紧他的肩。

    他在草地上写作业,在石头凳子上看日落,等到天黑,又背着他的小书包一个人安安静静走回学校。

    而最近由于李苗苗在旁,他们两人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坐下来聊聊。唯一比较好的时间就是夜里睡觉。

    只能从燕也然这儿找到一些完整。

    江弃没有说好或不好,直接道了句:“谢谢。”

    江弃不做作业,更不会放学以后和燕也然待在一起,就冷冰冰地拒绝,说:“你自己写。”

    一方面是燕也然希望给严平秋更多的措辞空间,一方面,很难说他不是在逃避江弃炙热凝视的眼神。

    每次燕也然蜻蜓点水地提及,江弃便感到一种凌迟的酷刑。

    不是李苗苗的出现导致了他们之间的对话被拖延。

    然后又给李苗苗指另一个地方,说:“我以前每个周末就在哪里看书,有时候放学一个人,也会到这里来等着看日落。从这个方向看去很漂亮。”

    但仍然能听见燕也然的声音。

    ——我以前酒吧打工,昼夜颠倒,那可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你都已经打断了……”

    偶尔有晚饭后散步的人路过他们,倒也没有侧目。

    ——我去过W市,那里的小吃特别多。但我没怎么吃过,当时都忙着给人搬货呢。

    江弃的声音粗粝得仿佛被滚烫的岩浆浇注过,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从喉咙里挤出来,烧得不像话。

    燕也然告诉她:“说出来可能你会有点压力,我以前想考医大的。”

    江弃才终于知道问题所在——

    但燕也然礼貌又温吞地说:“可以再等等吗?”

    江弃问燕也然:“这件事,你想什么时候解决。”

    但在听见燕也然的话以后,江弃忽然又笑不出来。

    燕也然要留在R市陪李苗苗,那么江弃也要留在R市陪燕也然。

    燕也然也是个心大的,好像那些过去并不是他的陈年旧疤,张口就来:“啊,因为我当时——”

    搞得她有些紧张。

    江弃也知道自己有些小题大做,把人放下以后,继续跟着。

    燕也然和李苗苗谈心,说着话忽然打个喷嚏,江弃必定第一时间出现,摸摸手,探探额头温度。

    江弃知道。

    不过李苗苗并不能感受到这句话的沉重。

    事实上前两天严平秋找过江弃。

    燕也然给李苗苗指了一个方向,说以前他就喜欢在那个地方散步。

    直到如今他才知道,当年被他赶走的燕也然,其实放学以后也没有回家。

    他最近都是这样,谨慎到有些神经质。

    他很用力地抱紧燕也然,不想听他说那些好听的话。

    而是燕也然在刻意躲避和他的私下相处,绕着弯子的不肯和江弃聊明白。

    在她看来,燕也然浑身上下充满着乐观快乐的因子,所以她下意识会认为那不是什么大事,甚至追问燕也然:“那你以前没有想要学的专业吗?”

    高大挺拔,大步流星。

    他问的是李苗苗。

    于是今天江弃也找了燕也然,跟他聊起这个事。

    “可我总在想,到底为什么……”江弃在这种时候便感到词穷嘴拙,但他还是尝试着说了出口,“如果我是你,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什么江弃。你需要他的时候,他没有一次陪在你身边,他做错了那么多事,彻头彻尾的王八蛋,你爱他做什么?”

    他无能为力地对燕也然说着对不起,看到燕也然慌张地摆手,说不要对不起。

    江弃一开始觉得,燕也然照顾苗苗这件事,应该顶天一两天就能解决。

    她最大的问题,就是对医大毫无兴趣。她不希望自己拼死拼活地考试,最后去学的却是一个她抗拒的专业,走一条她完全不热爱的路。

    也因此,那时候燕也然无论再怎么跟他套近乎,和他示好,他总冷眼相待,让燕也然离自己远点。因为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今天因为是工作日的夜里,江边公园人不算多。

    难道他心里不会难过吗?他真的不会因为遗憾而感到痛苦吗?

    燕也然声音故意作出可怜样,诱哄江弃松手。

    “我宁愿你真的把我千刀万剐一次,不要再对我这样笑了。然然,你为什么不肯怪我?”

    “对不起,我以前不知道。”

    “对不起,我可以稍微打断你们一下吗?”

    江弃不想逼燕也然,只得隐忍不发,继续跟在两人后面。

    “不要对不起。你怎么又来了。”

    他从离他们一两米的距离,忽然就拉开了些。

    十六岁的燕也然小小一只,像蹦蹦跳跳的兔子,绕着江弃,把他烦得要死。

    江边的观景台前,李苗苗突发奇想地问了燕也然一句:“然然哥,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呀?”

    “江弃?你是不是,不高兴啊?是因为我刚才说的话吗?我其实没有事的,因为苗苗问,我就说了,我没有想那么多……”

    因此他也算不出来,燕也然一个人看过多少次日落。

    很轻松,听不出任何难过遗憾,道:“我没有上过大学。”

    燕也然带着李苗苗散步。

    江弃记不得他拒绝过燕也然多少次。

    其实江弃陪着他们这么多天,也知道,李苗苗的心情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个看上去强势依旧的女人说着说着就开始服软,跟江弃示弱,说他们已经做好了和苗苗好好沟通的准备,这次是真的会跟女儿敞开心扉。

    一周以来,江弃由着燕也然躲他,是因为不想逼得燕也然太紧。

    结果燕也然一慌,误解了他的意思,埋着脑袋说:“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可一旦话题到了燕也然身上,江弃就神经紧绷。他最怕听见燕也然用那种毫不介怀的语气,讲着过去的那十年。

    观景台只剩了江弃和燕也然。

    这件事江弃做得十分理所应当。

    “干嘛这么说自己?”

    他每天跟在燕也然和李苗苗身后不足两米的距离,像个背后灵。可他比背后灵的存在感要强很多。

    燕也然跟李苗苗散步,踩个石头踉跄一下,江弃心惊胆战直接将人抱起来,如临大敌地要把人往医院送。

    放学时,燕也然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说要和他一起写作业。江弃就觉得十分不理解。燕家的豪宅不够他造反的吗?怎么一定要缠着自己?

    因为燕也然这个人,看上去好脾气,实则相当有原则。

    李苗苗其实有点怕江弃,部分原因来自于omega对Alpha的异性相斥,还有个原因就是,每当她想挽燕也然的手或是想要靠得更近的时候,江弃就会用一种意味不明的幽深目光看着她。

    “江弃,我要喘不过气啦。”

    而严平秋在这几天的自我反省后,也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她们两母女是可以聊的。

    “就是那里,看到了吗?”

    江弃内心的愧疚和疼痛因为这种漫长的战线拖延,而被无限期地判处死缓。

    那时候燕也然成绩好,而且目标明确。

    燕也然说不用,真的不用。

    江弃的肺里好像含着一口将出未出的淤堵,呼吸也变得特别困难。

    年少的燕也然,曾在这些地方一个人流连忘返。

    或许夕阳下相拥的恋人很多,他们并不算特别。

    一开始他以为是心理作用,但此刻那种剧烈的刺痛,又好像是千真万确地发生。

    于是这么拖着又是一天。

    现在被江弃这么一问,她也没有敢拒绝,心里虽然有些不愿意,但还是鬼机灵地问了句:“那我,现在是要回避一下吗?”

    他无数次希望和燕也然聊个明白,让燕也然告诉他,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弥补那些缺失。

    他一直想学医,高中三年都在为此努力。

    可燕也然却没心没肺地笑。

    但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并不能怪罪于她。

    江弃忽然迈出两步,抓住燕也然的手,有些用力地把他拽进怀里,然后对一脸惊奇困惑的李苗苗说:

    就是希望江弃从中调合一下。

    对此,江弃早有所料。

    他现在也并非要追问什么,他只是觉得,如果不立刻抱紧燕也然,自己的身体就会分裂破碎。

    江弃曾有很长一段时间,以为燕也然作为燕家小少爷,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

    倘若燕也然只是和李苗苗说她的事情,江弃还算沉着冷静。

    江弃有时候很想求教一下燕也然,要怎么把这些话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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