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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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元第一次见陆远，就是在颁奖礼上。

    江元眉眼一动，他放缓脚步过去，在病床边单膝跪下，轻轻拍了拍被子。

    他想换掉卖他行程助理，当天下午，他看中的助理出现在陆远旁边。

    他搜索地图，小女孩的医院刚好在附近，1公里左右，他就没叫车，但他在这条路来回走了三遍，医院呢？！

    ——

    江元对陆远两个字有印象，是他快跌落谷底的时候。

    他不想承认认识陆远，也不想被误会成骗子。

    随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他眼前。

    他真蠢，真的！他竟然喊了陆远的名字，万一陆远发现兔子内胆是他，那他就白变装了！

    他是人气奖，陆远是最佳新人。主办方还搞事，安排他们座位相邻。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时间一秒秒流逝，江元脸颊憋得通红，他深呼吸几次，总算不卡机了：“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对，我为什么知道你名字呢，你肯定很好奇……”

    江元用他上了保险的嗓子保证，这是他第一次说话这样温柔：“可可，想不想听现场版《小白鸽》？”

    这时陆远忽然出声：“出道忙，我很少在公司，今天也是我第一次见他。”

    同是偶像，他演戏从小演到大，演技发挥稳定，一如既往辣观众眼睛，而陆远，19岁出道第一部戏，便拿下所有颁奖礼的最佳新人奖。

    路上能叫出你名字的人，除了认识的人，只剩骗子了吧……

    江元措手不及，身体往后一仰，双手扑腾着就倒到了地上。

    难道……

    然而这个既生元何生远的天敌，死对头，是江元摔死后，唯一为他悲伤，为他流泪的人。

    中途热场，主持人特意过来采访江元：“元元，你和陆远关系应该很亲密吧！”

    

    这一摔，江元几乎是闷晕状态，加上玩偶服特别重，他挣扎了几下都没爬起来。

    江元摇头：“没啊，第一次见。”

    陆远说话和他念台词一样，抑扬顿挫：“起来吧。”

    是他！

    这话一出，气氛瞬间尴尬，主持人明显愣住。

    连江元的黑子都不得不承认，尽管江元演技一塌糊涂，没文化，没常识，但只要他开嗓站上舞台，他就是天生大明星，魅力爆棚，熠熠生辉。

    “我……”江元绞尽脑汁，还是编不出借口。

    江元不大的脑容量，现在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总之吧，大概是年纪相仿，同一公司不同经纪人，路线相似，江元觉得陆远有意无意在针对他。

    正天人交战，一道男声响起：“真那么好玩吗？”

    但听着三个熊孩子的“哈哈哈，真的好好玩哦”，江元真特别想抛弃年龄的枷锁，好好教训这三个熊孩子。

    离开打着空调的商场，外面阳光明媚又热烈，跑一小会儿，汗水已经顺着他脸线不停往下流，上身的白衬衫更是被汗水打湿，紧贴着他的胸膛和后背。

    他还在车轱辘，陆远早走远了。

    靠近窗户那张病床，看不见人，只被子中间隆起小小的一个弧度。

    当然江元也有奖，任何奖只要设置有人气奖，最受欢迎男演员，那一定是他。

    江元没想到声音也会暴露，他赶快找补：“是唱《小白鸽》的江元吗？他的声音确实十分独特，简直是天籁，我经常被说像他，好多人让我签名，你也很喜欢他吗？要不要我给你签个……”

    一句话，陆远和他是正反面，极与极。

    寂静的病房里，午后微风卷动着窗帘，偶尔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场面顿时滑稽起来。

    戴着皇冠蝴蝶结的粉色兔子，任谁都不会发现里面是他！

    陆远，还会买菜呢？

    2101。

    有时是公司，有时是录影棚，有时是拍摄现场。更夸张，在小区电梯里，他也碰到了陆远。

    第九医院搬了新地址，离老院隔着一条街。

    “窗外的世界，天空很蓝，白云很白，一只小白鸽，它飞出了窗……”

    江元闷热得快虚脱了，没听清他们说的什么，他弯身靠近：“什么？”

    转身飞快冲进了医院。

    江元发着愣，耳畔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哭声，视线里，三个熊孩子哇哇哭着跑远了。

    “不用，谢谢。21楼2101。”护士及时报出病房号。

    他看中的曲子，后来成了陆远的二辑主打。

    江元赶紧抬头，正午的阳光特别刺眼，逆着光，眼熟的颀长背影背对着他，左手提着的，似乎是……菜篮子？

    白可可双眼通红，瞧着面前同样眼红红的粉兔子，她很轻，也很重地点头：“想！”

    这段小插曲过去了。

    护士低头查找电脑：“稍等，您是问的心内科白……”

    可世界偏偏如此奇妙，互不相识时，你就从未见过他，当认识了，你会发现，到处是他。

    “不想起？”陆远打断了江元的思绪。

    很快，《小白鸽》结束了，安静了一小会儿，被子突然一下一下，微微耸动起来。

    *

    江元：“……”难怪刚才屁股震了几下，敢情是被三个熊孩子抹了冰淇淋！

    江元懵了，他认真盯着陆远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印象，只好问：“我应该认识……”

    唱着——

    她飞快抬头，然后对上了一张圆圆的硕大兔子脸。

    *

    这首歌，是江元13岁发的首张单曲——《小白鸽》，那时他还是清亮的少年音，单曲发行两个月，便稳坐那年年冠。

    所以他得悄悄去，再悄悄离开。

    江元：“……”

    同时主持人赶紧借坡下驴，成功转移话题：“元元是很忙啊，我看新闻，刚结束拍摄，又得准备第二次亚洲巡演……”

    这也是江元那个毁容般的演技，各路资源仍源源不绝主动找上门的原因。

    江元望着他又高又挺的背影，声音越来越小：“你就走了啊……”

    江元不得不停住，仰头观察周围的建筑，不算热闹，好像是居民区。

    “……奇怪，是这附近啊……”江元喘着气，举着手机凑近看终点。

    “……”护士抱歉笑笑，“不好意思，你的声音特像我的偶像，他的声音特别独特，模仿秀都模仿不出，我刚还以为是本人来了。”

    站在医院门口，江元支支吾吾的。尽管隔着头套，都能看出兔子脸的惊慌。

    江元只知道小女孩先天性心脏病，在第九医院治疗，不知道是哪间病房。

    玩偶套里，江元对他藏在玩偶里的点子相当满意，玩偶套够厚，够模糊性别。

    小女孩压抑的哭声细细弥漫。

    重新站起来的感觉非常美妙，江元正要道谢，陆远已经提起菜篮走了。

    陆远……住他楼下。

    “哈哈哈！笨兔子摔倒咯！”三个熊孩子非但不慌，反而围着江元拍手叫好，又蹦又跳。

    江元瞳孔瞬间地震。

    江元的粉丝自称僵尸，是横扫全网的存在，论投票，消费，控评，都是独孤求败。

    江元立即伸手去拍屁股，结果三个熊孩子趁机一涌而上捷安特，一起用力推江元：“略略略，好笨的兔子！”

    大概是闷热到极致，江元脑子嗡嗡作响，不经思索脱口而出：“陆远，第九医院怎么走？”

    江天回头，然后低头，视线里，是三个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举着冰淇淋。

    “我说……”其中一个小男孩拖着长长的调子，等着江元靠近，迅速举起冰淇淋蹭到他头套上，笑得乐不可支，“哈哈，你好笨啊！屁股上有冰淇淋，脸上也有冰淇淋！丑兔子变脏兔子啦！”

    下一秒，陆远另一只手抓住江元扑腾的另一只兔爪，直接拉江元起来。

    人来人往的街道，一只胖胖的粉兔子逆着人流狂奔。

    比如他接受采访表示最讨厌穿花衬衫，隔天他就在电梯碰到花衬衫陆远。

    可江元忽略了一个重要细节，现在是夏天。

    江元浑身一激灵，全身汗毛全部起立。

    网友有多厌恶他，就有多喜欢陆远。他如果是万人嫌，那陆远，就是万人喜。

    他直奔护士站，气喘吁吁问：“请问白可可是哪间病房？”

    那天起，江元每天都能看见陆远。

    陆远，就是他天生的敌人，永远的死对头！

    以他18岁的热度，如果被看到去了医院，媒体编他去陪神秘女人产检都算笔下留情了。

    短暂的几秒内，江元严肃思考了他取下头套，教训这三个熊孩子后的可能会出现的上万种舆论。每一种结论，都绝对是他不是人，连小朋友都欺负，绝不会是他在替天行道。

    “丑兔子，冰淇淋好吃吗？”突然，江天屁股后面震了震。

    环境实在太过安静，被子里传出外泄的耳机声，是江元最熟悉的声音，曾经的，他的声音。

    哭声停止，被子小心地掀开一角，一张清瘦苍白的小脸探了出来。

    为什么？

    *

    什么？！陆远原来和他同公司！

    ……

    声音戛然而止，护士惊喜道：“元元！”

    【003】

    “想！”江元赶紧抓住眼前的手，蹬着短到发指的兔子腿想站起来。

    三个小男生仰头笑嘻嘻看着他，异口同声开口：“问你话呢，丑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