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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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雨时节,细雨冥冥。
沈晚无心对镜自赏,慢慢起身移步走出暖阁来到前院。
明明她才是大房嫡女,沈晚还得唤她一声姐姐,可祖母却只偏疼沈晚,难道就欺负她父亲早逝么。
“姑娘生的俊,穿什么都漂亮。”她一面儿说一面儿拿起披帛为沈晚披上,“瞧瞧,这身打扮可有了那太子妃的气派。”
满城飞絮如烟似雾,豆大的雨珠落在屋檐地面润湿了青石路,溅起一地水花。
沈老夫人上下打量了两眼,忽得脸色骤变。
沈晚来前,祖母还拉着她嘘寒问暖,她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江采薇瞧了瞧,笑道:“母亲说笑了,都知道您老人家疼我家沅沅,哪个敢怠慢?”
李嬷嬷转过头,神色凝重的望着绡纱后那道身影。
沈国公府共有四房,除已故的大房儿子留下唯一的嫡女,沈老夫人光另外三房所出的孙女就有五六个,可她还是最宠爱沈晚。
净脸漱口又换了崭新的衣裳,沈晚安坐在镜奁前,眼睫微垂摩挲着寝衣上那抹湿润的水泽。
来者是沈老夫人已故长子的妻子,冯清妍。
况且沈家儿女皆是逸辈殊伦的英才,即便没有国公府的爵位,晚姐儿也是会有门好亲事。
在一旁枯坐着的沈雁看着她们祖孙二人其乐融融,心底泛起了妒意。
为着这事,还惊动过皇后娘娘,光想到那副场景,她头便有些发疼。
沈晚也盈盈一笑:“娘说得对,祖母你许是眼花看错了,您看我这衣袖都窄了半寸呢,哪里瘦了?”
更何况,梦里她竟还怀有身孕,肚子里的娃儿还不知是父亲是谁,如此诡谲的梦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柳儿放下篦子,怔忪道:“奴婢不知道。”
李嬷嬷听到动静,急忙掀开绡纱勾到一旁:“二姑娘醒了?”
柳儿捏着篦子的手顿了顿,“不然今个儿二姑娘去甘佛寺时,随老夫人一起烧几炷香,求菩萨去去晦气。”
沈老夫人正严肃的与身旁嬷嬷说着话,见到沈晚她立刻露出慈蔼之色,招呼道:“沅沅,快到祖母这来。”
李嬷嬷不住叹息。
沈晚面带倦色,低声道:“罢了,喝再多也无济于事。”
“屋里的下人是怎么照顾二姑娘的?这才几日不见,清减成这样,身板瘦的好似能被风吹走。”沈老夫人满眼心疼,拉着小姑娘柔弱无骨的手牵到她跟前,摸了摸沈晚略显憔悴的脸。
也不知她听没听见。
沈晚闻言乖巧的走到老夫人跟前。
沈晚身子微僵,语气敷衍:“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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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本就袭承双亲优点,明眸善睐皎若秋月胜过画中仙子,曼妙身子婷婷袅袅宛若窈窕的细柳,即便身着素衣也难掩她芳华,随便再披上披帛,便是连皇后娘娘看了都喜欢。
三房四房夫人大气都不敢出,她们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老夫人和大房媳妇多年来不对付,此刻要是吱声,怕是会两边得罪。
柳儿瞧见来人,用极清的声线说道:“嬷嬷,小姐昨日又魇着了,这会儿还在睡呢。”
第一章
李嬷嬷听了她的话,当即驳道:“呸呸呸,晚姐儿可莫要说这些晦气的话,倘若被老夫人听到,定会罚你。”
老夫人惹不得,那大房嫂子更是个狠人物,据传她手里捏着沈国公府的把柄,可见她心机有多深沉。
女子清亮的嗓音响彻花厅,她身段窈窕若柳枝,踏过门槛时一阵熏香袭来,直呛得人咳嗽。
沈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好,就当是祖母眼花,不过晚姐儿以后还是得多吃些别让祖母担心。”
垂落的绡纱帐,影影绰绰地掩着雕花床上斜躺的人儿,只见榻上女子轻倚玉枕,姣好秀丽的玉容双颊却苍白如纸。
沈晚点头应下,由着她祖母牵着她坐到她身边。
柳儿一双巧手没多久便梳好发髻,还挑了支衬她这身水色青玉裙裾的芙蕖簪子。
女子柳眉微蹙,卷翘的眼睫轻轻颤动,额间隐隐沁了细微的薄汗,湿了她的鬓发。
沈晚凝望着菱镜中倒影的面容,一双柳叶眉如弯月鼻腻鹅脂,面容姣好,哪有梦里那样的枯槁哀容。
柳儿‘诶’了声,便去忙活起别的事。
沈晚拾掇起枕边帕子,擦了擦额间的细汗:“嬷嬷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寺庙林立于僻静的骊山之上,因灵验引得诸多善男信女前来参拜,连皇亲贵戚也纷至沓来,只为求一个签。
沈晚垂眸,纤细的羽睫翕动扑扇,掩映着她眸底的郁色,她喃喃道:“我胡说些什么呢……”
沈晚恍若未闻,怔怔的出神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李嬷嬷微微颔首,旋即撩起垂曳的纱帐,看了眼里头的还在熟睡的少女,复又轻声对着她说道:“时辰还早,你也不必叫小姐起来,等迟些我命小厨房送些早膳过来。”
听到冯清妍的声音,沈雁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沈国公府的马车徐徐驶到山脚,辘辘车轮声打破静谧,沈晚撩开青灰绉纱,望着两旁人流如织,思绪纷飞。
细细想来委实荒唐,她的雁姐姐怎会像梦里那样害她,她们二人虽然不同父不同母,可却亲如亲生姐妹。
这门婚事非她所愿,太子殿下为人如何,她一概不知,但凭她仅与他见过的两次面来看,他绝非良配。
想到日后太子也会三妻四妾,她便不太畅快。
沈老夫人素来对冯清妍颇有微词,自她嫁进来便看不惯且不喜欢她,见她姗姗来迟,眉头细不可察的皱了皱。
这些天她每夜都得喝安神汤才能入眠,饶是如此她还是会做那场噩梦睡不安稳,倒不如不喝。
李嬷嬷心头不是滋味,其实她私心也不愿二姑娘嫁给太子,世人常说宫里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从小看着小姐长大,自然舍不得。
“呦,倒是我来迟了,母亲还有几位弟媳都已经到了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京城外三里,甘佛寺。
柳儿耳尖的听到里头声响,便掀了珠帘进来,“小姐,衣裳都备好了,你可要起身?”
不知为何,她兴致索然,连说话
李嬷嬷怒瞪了柳儿一眼,责备她出现的不合时宜,继而腾出地来,让她伺候。
“小姐,您瞧瞧,奴婢簪的可好?”
李嬷嬷侯在外头,见她出来迎了上去。
沈老夫人厌烦她,别过脸兀自气恼。
李嬷嬷心道她莫不是病了,抬起手覆在她额间,却触及到一片冰冷,“二姑娘,你可别吓嬷嬷。”
她原是不信那些光怪陆离的传说,但这几日的梦境实在太过逼真,梦中所有人生的都凶神恶煞,活像要吃了她。
这几日她眼下的乌晕的也愈发的重了,只因近半个月她都连做同一个噩梦,梦里她的雁姐姐面目狰狞,捏着她的脸灌她毒酒。
噼里啪啦的急雨敲打着窗子,暖阁里伺候的丫鬟见状赶紧阖上窗户,随着吱呀一声,她听见了门扉轻开的声响。
沈国公嫡女和当今太子有婚约,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冯清妍一贯地坐在老夫人身边的位子,刚坐下周遭便没了声响,她抬眸扫了眼屋内众人,淡笑道:“怎得我一来大家都不说话了?难道我是吃人的妖怪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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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夫人向来疼她,若知道她梦魇,定又要闹得人仰马翻,记得她幼时脸上起了疹子,常来国公府看病的老大夫说服几贴药就会好,可老夫人硬是请来宫里的太医给她诊治。
猛地坐起身,方才的惊悸尚在,捂着发疼的胸口.她闷闷的喘着气。
柳儿挽起她如乌缎的墨发,拿起蘸水的篦子轻缓地梳着:“那奴婢晚些和嬷嬷说一声,让她再取些安神催眠的药来。”
沈晚眉头轻蹙:“这哪是什么晦气的话?我与太子殿下不过才见了几次面,婚约也是八字没一撇的事。”
“嬷嬷,您就别多想了,老夫人那都来人催了。”柳儿急急忙忙道。
沈晚眸光一凛,“嬷嬷,若我做不成太子妃,你这话说的岂不是僭越?”
李嬷嬷收好帕子,倒也拿她没办法,只得道:“好,嬷嬷听晚姐儿的,不去和老夫人说。”
想起梦里那骇人的场面,沈晚脸色煞白,她抿着唇犹豫片刻后道:“柳儿,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怪么?”
沈家世代簪缨,沈国公府到这一脉已经承袭三代,望遍整个玉京乃至大邺朝,这份荣华也只有沈国公府担得起。
沈晚抿了抿唇,沉吟道:“嬷嬷千万不要告诉祖母,她年岁大我也不想惹她不开心。”
“晚晚,谁惹你不高兴了,一路上板着脸?”沈雁静坐着垂眸小憩,抬眸瞥见沈晚愁眉不展的样子,随口问道。
但老天爷就喜欢作弄人,竟让沈家和帝王家牵扯到一起。
李嬷嬷叹气,接过她手里的帕子,轻柔地替她擦拭:“老这么做噩梦也不成,还是得告诉老夫人。”
江采薇打着圆场:“大嫂来的正巧,马车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绕过曲曲折折的抄手游廊,她们来到前院花厅。
她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垂着眼睫嗔怪道:“安神汤我都灌下多少了,可入夜后总是睡不着。”
今日恰逢初一,上香的人熙来攘往不好热闹。
*
沈晚从噩梦中惊醒,四肢百骸传来的痛楚让她察觉到,那并非是梦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思及此她有懊恼起来,这个节骨眼她娘亲又跑哪儿去了,她早起时喊过她让她早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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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生的俊,穿什么都漂亮。”她一面儿说一面儿拿起披帛为沈晚披上,“瞧瞧,这身打扮可有了那太子妃的气派。”
满城飞絮如烟似雾,豆大的雨珠落在屋檐地面润湿了青石路,溅起一地水花。
沈老夫人上下打量了两眼,忽得脸色骤变。
沈晚来前,祖母还拉着她嘘寒问暖,她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江采薇瞧了瞧,笑道:“母亲说笑了,都知道您老人家疼我家沅沅,哪个敢怠慢?”
李嬷嬷转过头,神色凝重的望着绡纱后那道身影。
沈国公府共有四房,除已故的大房儿子留下唯一的嫡女,沈老夫人光另外三房所出的孙女就有五六个,可她还是最宠爱沈晚。
净脸漱口又换了崭新的衣裳,沈晚安坐在镜奁前,眼睫微垂摩挲着寝衣上那抹湿润的水泽。
来者是沈老夫人已故长子的妻子,冯清妍。
况且沈家儿女皆是逸辈殊伦的英才,即便没有国公府的爵位,晚姐儿也是会有门好亲事。
在一旁枯坐着的沈雁看着她们祖孙二人其乐融融,心底泛起了妒意。
为着这事,还惊动过皇后娘娘,光想到那副场景,她头便有些发疼。
沈晚也盈盈一笑:“娘说得对,祖母你许是眼花看错了,您看我这衣袖都窄了半寸呢,哪里瘦了?”
更何况,梦里她竟还怀有身孕,肚子里的娃儿还不知是父亲是谁,如此诡谲的梦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柳儿放下篦子,怔忪道:“奴婢不知道。”
李嬷嬷听到动静,急忙掀开绡纱勾到一旁:“二姑娘醒了?”
柳儿捏着篦子的手顿了顿,“不然今个儿二姑娘去甘佛寺时,随老夫人一起烧几炷香,求菩萨去去晦气。”
沈老夫人正严肃的与身旁嬷嬷说着话,见到沈晚她立刻露出慈蔼之色,招呼道:“沅沅,快到祖母这来。”
李嬷嬷不住叹息。
沈晚面带倦色,低声道:“罢了,喝再多也无济于事。”
“屋里的下人是怎么照顾二姑娘的?这才几日不见,清减成这样,身板瘦的好似能被风吹走。”沈老夫人满眼心疼,拉着小姑娘柔弱无骨的手牵到她跟前,摸了摸沈晚略显憔悴的脸。
也不知她听没听见。
沈晚闻言乖巧的走到老夫人跟前。
沈晚身子微僵,语气敷衍:“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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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本就袭承双亲优点,明眸善睐皎若秋月胜过画中仙子,曼妙身子婷婷袅袅宛若窈窕的细柳,即便身着素衣也难掩她芳华,随便再披上披帛,便是连皇后娘娘看了都喜欢。
三房四房夫人大气都不敢出,她们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老夫人和大房媳妇多年来不对付,此刻要是吱声,怕是会两边得罪。
柳儿瞧见来人,用极清的声线说道:“嬷嬷,小姐昨日又魇着了,这会儿还在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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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嬷嬷听了她的话,当即驳道:“呸呸呸,晚姐儿可莫要说这些晦气的话,倘若被老夫人听到,定会罚你。”
老夫人惹不得,那大房嫂子更是个狠人物,据传她手里捏着沈国公府的把柄,可见她心机有多深沉。
女子清亮的嗓音响彻花厅,她身段窈窕若柳枝,踏过门槛时一阵熏香袭来,直呛得人咳嗽。
沈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好,就当是祖母眼花,不过晚姐儿以后还是得多吃些别让祖母担心。”
垂落的绡纱帐,影影绰绰地掩着雕花床上斜躺的人儿,只见榻上女子轻倚玉枕,姣好秀丽的玉容双颊却苍白如纸。
沈晚点头应下,由着她祖母牵着她坐到她身边。
柳儿一双巧手没多久便梳好发髻,还挑了支衬她这身水色青玉裙裾的芙蕖簪子。
女子柳眉微蹙,卷翘的眼睫轻轻颤动,额间隐隐沁了细微的薄汗,湿了她的鬓发。
沈晚凝望着菱镜中倒影的面容,一双柳叶眉如弯月鼻腻鹅脂,面容姣好,哪有梦里那样的枯槁哀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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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晚拾掇起枕边帕子,擦了擦额间的细汗:“嬷嬷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寺庙林立于僻静的骊山之上,因灵验引得诸多善男信女前来参拜,连皇亲贵戚也纷至沓来,只为求一个签。
沈晚垂眸,纤细的羽睫翕动扑扇,掩映着她眸底的郁色,她喃喃道:“我胡说些什么呢……”
沈晚恍若未闻,怔怔的出神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李嬷嬷微微颔首,旋即撩起垂曳的纱帐,看了眼里头的还在熟睡的少女,复又轻声对着她说道:“时辰还早,你也不必叫小姐起来,等迟些我命小厨房送些早膳过来。”
听到冯清妍的声音,沈雁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沈国公府的马车徐徐驶到山脚,辘辘车轮声打破静谧,沈晚撩开青灰绉纱,望着两旁人流如织,思绪纷飞。
细细想来委实荒唐,她的雁姐姐怎会像梦里那样害她,她们二人虽然不同父不同母,可却亲如亲生姐妹。
这门婚事非她所愿,太子殿下为人如何,她一概不知,但凭她仅与他见过的两次面来看,他绝非良配。
想到日后太子也会三妻四妾,她便不太畅快。
沈老夫人素来对冯清妍颇有微词,自她嫁进来便看不惯且不喜欢她,见她姗姗来迟,眉头细不可察的皱了皱。
这些天她每夜都得喝安神汤才能入眠,饶是如此她还是会做那场噩梦睡不安稳,倒不如不喝。
李嬷嬷心头不是滋味,其实她私心也不愿二姑娘嫁给太子,世人常说宫里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从小看着小姐长大,自然舍不得。
“呦,倒是我来迟了,母亲还有几位弟媳都已经到了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京城外三里,甘佛寺。
柳儿耳尖的听到里头声响,便掀了珠帘进来,“小姐,衣裳都备好了,你可要起身?”
不知为何,她兴致索然,连说话
李嬷嬷怒瞪了柳儿一眼,责备她出现的不合时宜,继而腾出地来,让她伺候。
“小姐,您瞧瞧,奴婢簪的可好?”
李嬷嬷侯在外头,见她出来迎了上去。
沈老夫人厌烦她,别过脸兀自气恼。
李嬷嬷心道她莫不是病了,抬起手覆在她额间,却触及到一片冰冷,“二姑娘,你可别吓嬷嬷。”
她原是不信那些光怪陆离的传说,但这几日的梦境实在太过逼真,梦中所有人生的都凶神恶煞,活像要吃了她。
这几日她眼下的乌晕的也愈发的重了,只因近半个月她都连做同一个噩梦,梦里她的雁姐姐面目狰狞,捏着她的脸灌她毒酒。
噼里啪啦的急雨敲打着窗子,暖阁里伺候的丫鬟见状赶紧阖上窗户,随着吱呀一声,她听见了门扉轻开的声响。
沈国公嫡女和当今太子有婚约,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冯清妍一贯地坐在老夫人身边的位子,刚坐下周遭便没了声响,她抬眸扫了眼屋内众人,淡笑道:“怎得我一来大家都不说话了?难道我是吃人的妖怪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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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夫人向来疼她,若知道她梦魇,定又要闹得人仰马翻,记得她幼时脸上起了疹子,常来国公府看病的老大夫说服几贴药就会好,可老夫人硬是请来宫里的太医给她诊治。
猛地坐起身,方才的惊悸尚在,捂着发疼的胸口.她闷闷的喘着气。
柳儿挽起她如乌缎的墨发,拿起蘸水的篦子轻缓地梳着:“那奴婢晚些和嬷嬷说一声,让她再取些安神催眠的药来。”
沈晚眉头轻蹙:“这哪是什么晦气的话?我与太子殿下不过才见了几次面,婚约也是八字没一撇的事。”
“嬷嬷,您就别多想了,老夫人那都来人催了。”柳儿急急忙忙道。
沈晚眸光一凛,“嬷嬷,若我做不成太子妃,你这话说的岂不是僭越?”
李嬷嬷收好帕子,倒也拿她没办法,只得道:“好,嬷嬷听晚姐儿的,不去和老夫人说。”
想起梦里那骇人的场面,沈晚脸色煞白,她抿着唇犹豫片刻后道:“柳儿,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怪么?”
沈家世代簪缨,沈国公府到这一脉已经承袭三代,望遍整个玉京乃至大邺朝,这份荣华也只有沈国公府担得起。
沈晚抿了抿唇,沉吟道:“嬷嬷千万不要告诉祖母,她年岁大我也不想惹她不开心。”
“晚晚,谁惹你不高兴了,一路上板着脸?”沈雁静坐着垂眸小憩,抬眸瞥见沈晚愁眉不展的样子,随口问道。
但老天爷就喜欢作弄人,竟让沈家和帝王家牵扯到一起。
李嬷嬷叹气,接过她手里的帕子,轻柔地替她擦拭:“老这么做噩梦也不成,还是得告诉老夫人。”
江采薇打着圆场:“大嫂来的正巧,马车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绕过曲曲折折的抄手游廊,她们来到前院花厅。
她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垂着眼睫嗔怪道:“安神汤我都灌下多少了,可入夜后总是睡不着。”
今日恰逢初一,上香的人熙来攘往不好热闹。
*
沈晚从噩梦中惊醒,四肢百骸传来的痛楚让她察觉到,那并非是梦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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