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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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晚垂眸，捏着茶盏小呷，“那又如何？”

    江采薇黛眉紧锁，“不许！”

    都是可怜人罢了。

    容王似那位于雪山高处孤芳自赏的雪莲，众人难以得见他真眼，有幸见过的人寥寥无几，何况是她。

    柳儿盈盈笑着夸赞，附和道：“奴婢听说过一句词，叫什么，‘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江采薇温婉如清泉的音色轻轻飘进沈景延耳中，他吓得一颤，“娘，您看这……”

    纵然她见到太子就恶心到想吐，吃着宫里的佳肴也味同嚼蜡，她不得不硬着头继续走，她身后有沈国公府，而不单单是她沈晚。

    沈晚朝沈景延使眼色。

    沈景延沉默了片刻，没说话。

    秦若霜秀眉微挑，玩味道：“坊间传言，容王殿下并非先皇之子，而是丽妃与人私通，证据确凿，那奸夫前不久被揪了出来。”

    秦若霜脸上慢慢地浮了一丝笑意，贴着她耳边软声说：“沅沅，上月初，我在西街遥遥见过一次容王殿下，虽然没瞧清正脸，但他真的好俊朗，可惜他是断袖，不然我定要当容王妃。”

    秦若霜绞着帕子，红了脸，“有是有，但也不是正经喜欢。”

    江采薇：“你也说你病才好，喝这些只会伤身，不许喝。”

    明日似乎不是什么大日子，陛下的万寿节也是在下月初旬，沈晚问：“娘，为什么要早起？”

    沈晚不由得蹙眉，她倒是没听过这件事，但早是几十年的旧事，如今再提及，供百姓茶余饭后闲谈，定然背后有人指使。

    沈晚羽睫微敛，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宫里的事，我不太想知道。”

    江采薇倏地松手，“今次饶过你，再有下回……”

    秦若霜顿了顿，“沅沅，你进宫那么多次，就没见过容王殿下吗？”

    沈景延嚷嚷着疼，“娘，再揪儿子的这双耳朵就没了，以后如何乖乖听你话？”

    今日为沈景延所设的接风宴，实则聚

    秦若霜挥挥手，屏退身旁的婢女，这才壮起胆子道：“她从前就倾慕景延大哥，景延大哥对她不冷不热，你说她这是何苦呢？”

    秦若霜嗫嚅道：“自打你及笄后，你常入宫，与我都没有机会见面。”

    江采薇眉心染着愁绪，“我去吧，你陪着柳儿挑两件衣裳过来。”

    二人寒暄片刻便走到凉亭歇脚，边上丫鬟已经奉上茶果。

    沈晚撑着手臂坐起身，“娘，你说的可是真的？若霜也来？”

    奴婢应声而退。

    “小姐还未醒吗？”

    秦若霜与沈晚三月未见，甚是想念一见便挽着她，“沅沅，这些日子你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过的，你都不来看我。”

    沈景延闻言连连摆手，“娘，还是免了。”

    而秦若霜则是府上唯一的女儿，绣工精湛到连宫里最好的绣娘在她面前都黯然逊色。

    沈晚睁开惺忪睡眼，眨了眨清眸又闭上，她赖了会儿不肯起来。

    沈晚笑着挽她的手，安抚道：“娘，您来为我簪发吧。”

    清晨浓雾未散，雾霭浮浮沉沉，刚过寅时国公府的仆从婢女便起身忙碌。

    那日宴上他看着如花娇艳的美人，心思却不在此，反而神游出了国公府，随便应付后，他便去了花街喝酒，喝得烂醉如泥，回来时被娘亲打了三十板。

    秦若霜捻了颗葡萄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沅沅，今个儿嘉仪县主是不是也来国公府了？”

    江采薇有些无奈，温声哄她不起，那便只有恫吓，“嘉仪县主还有秦家那位大姑娘也来，你见不见？”

    江采薇瞧一眼他脸色，见他眼神凌厉，便止于心，点点头，算是应允。

    秦若霜咽下清甜的葡萄，小声道：“嘉仪县主她有着婚约，却还敢来国公府，怕是依旧对你兄长倾慕。”

    秦若霜眸光掠过亭外，瞧见亭台楼阁乃至曲轩榭廊间，三三两两的站着貌美如花的美人儿，放眼望去环肥燕瘦各有春色，像极了娇艳欲滴盛开的花朵。

    沈晚嘴上看似没说什么，她却知道她心里苦楚，平白来的婚约，宛若一座大山压着她。

    江采薇明眸微眯，牵着娇娇儿转了一圈，从后看着菱镜中沈晚娉婷的身姿，喟叹道：“沅沅如此装扮，倒让娘舍不得让你嫁人了。”

    沈晚苦笑，面露郁色，“没法子，皇后娘娘盛情怎好推却。”

    江采薇挽起青纱帐，挨着床沿而坐，“沅沅，这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来？今日要为你兄长庆贺，所有宾客都会来，你可不能失礼。”

    斜阳微照，掀窗光袭，悬青软帐后头掩着少女玲珑的身段，呈海棠春睡之色。

    江采薇微微颔首，替她换上一袭浅色云袖锦袍，衣襟绣着素雅的白纹昙花，再拉着她坐到妆台前，梳云掠月添妆，髻上斜插花穗钗，钗边缀着点点流苏，一身行头相得益彰，如星月明亮华贵。

    沈晚低着头，眼神却落在沈景延手里提的那坛子梨花酿上。

    她打的并不疼，但沈景延装模作样的捂着脸，“娘，您何苦来哉要大义灭亲。”

    沈晚提壶倒茶，听她问起这个，微微点头，“你打听县主做什么？”

    嘉仪县主身份尊贵，却甘愿自降地位追随沈景延，但沈景延连一眼都不曾施舍与她，可怜嘉仪县主单相思。

    江采薇拧他耳朵，“你妹妹大病初愈，你来时娘不都告诉你了吗？”

    他清楚所谓接风洗尘意味着，会有一群媒人踏破他们国公府的门槛，只为替他相看未来的夫人。

    江采薇怒瞪了他眼，“闪开。”

    沈晚想了下，摇头道：“没有，容王殿下很神秘，在宫里他极少露面，哪怕宫宴他也从不出席。”

    江采薇起的也早，她张罗着宴会的物什，看着院子里张灯结彩的景致，她依旧不太满意。

    这招百试百灵，听着秦若霜的名，沈晚立马就能起来。

    俄而婢女端着承盘走过来，小声询问：“夫人，您看看这几枝花摆在哪儿好?”

    *

    江采薇肃容瞪他，威胁道：“让我走可以，你绝对不能让沅沅喝酒，一滴也不成，若是被我瞧见，家法伺候。”

    江采薇听着面色舒缓，可当沈景延说出后头的话，她扬手赏了他一掌，“这种话怎么好胡说！”

    沈景延趁她还未动怒，忙出声，“娘，我好不容易回来，还想和沅沅说会儿话，您先回屋歇着。”

    江采薇叹了口气道：“你不喜也得给我装出个样子来，这次是娘亲力亲为给你引见，你即使不情愿，也不许表露于心。”

    丢了颜面事小，引火上身事，为顾全大局她只能走下下策。

    当年那桩旧情鲜为人知，时至今日恐还有人不清楚内情胡乱揣测，沈晚倒是明白，嘉仪县主其实并非倾慕她长兄，而是另有内情。

    秦家那位姑娘，秦若霜是她闺中密友，二人自幼相伴长大，知根知底有趣味相投，一起做女红刺绣，秦家代代以纺织为生，传至今时已有五代之久，府上女眷皆绣得一手好刺绣。

    “娘，我不能尝尝吗？”沈晚小声嘀咕，拧着帕子又道：“我病已经好了，就不能吃点么。”

    沈晚不解，颦眉看她：“何意？”

    秦若霜心疼她，“要是可以，我恨不能替你嫁。”

    江采薇瞧了眼自己不争气的长子，“为你兄长接风洗尘。”

    江采薇瞧出她的小心思，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丫头，竟馋起酒来了。”

    “你这丫头，嘴这么甜，是偷偷抹了蜜么？”沈晚拨弄着着细腕上镯子羞赧垂首，头也不敢抬。

    沈晚笑着说：“容王妃哪是那么好当的，你也瞧见的，容王殿下厌女色。”

    “行了，今日是为我兄长接风洗尘的好日子，我们不说晦气的事。”沈晚弯唇，清浅笑道：“若霜，你可有意中人了？”

    沈景延立马说道：“再有下回，您就烧我的棋谱，缝我的嘴。”

    *

    江采薇看时辰差不多，来到清蘅院。

    秦若霜沉吟须臾，少顷忽得想起一事道：“谁说的，前不久我还听说，容王府收了位貌美的宫女，近身伺候容王殿下呢，不过容王殿下把她丢在其他院里，不常见。”

    沈晚捏着指尖，交握双手扯着帕子，“娘，我就尝一口。”

    沈景延向来孝顺听话，不太会顶撞爹娘，这次他还是忤逆了一回，“娘让我见那些闺秀，我见便是，但别妄想我待她们有多好。”

    江采薇失笑，摇了摇头，朝着沈晚道：“沅沅，你明日可得早些起来。”

    沈晚垂眸，不作声。

    “一年不见，你胆子见长，是觉得为娘管不住你了，还是你翅膀硬了要自寻出路？”

    秦若霜望着她笑，狎弄道：“容王和皇宫可没有关系。”

    江采薇摇了摇头，“你呀你，秦家那位姐儿一来，你就坐不住，也不知道你中了什么邪。”

    江采薇打量了两眼，皱眉说：“都放到少爷屋里，记得打扫时把桌上那坛梨花酿拿出来。”

    沈晚转头看她，狐疑道：“此话怎讲？”

    沈景延连连应声，抚慰她，“娘，你放心，平日里我可是最听你话的，如果沅沅喝了，就叫我这辈子都娶不上心仪的美娇娘。”

    李嬷嬷道：“小姐昨夜睡得晚，怕是还睡着，我这就给主母您叫。”

    江采薇知她面皮薄，道：“行了，秦姑娘已经到堂屋，你过去见她吧，省得她挂念你。”

    沈晚轻声道：“我这不是腾不开身吗？”

    沈景延为此记忆犹新，当年他考完院试，娘亲就大张旗鼓地举办家宴，宴请达官贵人以及妻女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