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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密室里的那个神仙他还敢搏一搏,那么在这个“小侍女”面前,他硬碰硬只能是死路一条。

    苗霁蜷缩在地,看着眼前的“小侍女”身后庞大的法阵,便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过了。

    他还是不想少爷担心他,因此说了谎。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掉入了一个法阵之中,不仅触不到边际,自身的灵力也调动不起来。

    孟满右手捏诀,闭眼,一线红光便从他的指尖飞出,往西南方向飞去。

    那黑影并不做小偷行径,径直穿过小门,来到赖傲雪的榻前。

    黑影从袖子里摸出一颗黑不溜秋的珠子来,不知是催动了什么术法,黑色的珠子里面竟然迸发出金色的光芒来。那金色的光芒包裹住躺在榻上的赖傲雪,没多久,便见着赖傲雪那苍白似纸的肤色渐渐红润起来。

    苗霁一路行来,最后停在石阶上,抬首看着石阶上的赖傲雪:“我来向你道别。”

    这倥偬数十载,修为虽无精进,但是日日能守着少爷,已是满足。

    没有丝毫征兆,就是凭空消失了。而妖气渐盛,似猛涨的潮水一般向少爷的院子袭来。

    他跟神明求了一炷香来告别,而少爷提着灯笼在廊檐之下为他送别。

    世家林立,其中杏林赖家在众世家中称得上第一大族。

    得了允许,苗霁起身理了理衣裳,平缓了气息,这才往少爷院子里去。

    就在一炷香以前,他跟苗霁动手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脑海中浮现:她出事了。

    看来清波这丫头已经排除危险了。

    那时赖傲雪提着一盏灯笼站在廊檐之下,似乎是知道苗霁会来,他站在廊檐之下就是为了等他来。

    彼时他查探到清波突然消失,便借由红线之力搜寻清波的踪迹,堪堪寻到清波的气息,苗霁便带着周身的妖气闯到他面前。

    他出了庭院,他便看见那“小侍女”正负手而立,掌心捏着乌凝珠。

    苗霁过往的记忆便像是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倾泻至孟满眼前。

    “你最好不要说谎。”孟满眼睛眯起来,“不过你们妖族惯来就是没一句真话的,我自行查探!”

    可他还是点了点头,回答:“少爷,我们总有重逢之日。”

    少爷身子不好,不应忧思过重。

    孟满在房梁上看得真切,心下便明白了为何每次赖傲雪危在旦夕,却总能在鬼门关门前打个转之后安然无恙回来。

    他伺候在赖傲雪房中,见着赖傲雪印堂发黑,肤色苍白,确实是命不久矣的模样。

    孟满摸着下颌想了想,直觉告诉他,有人在暗中捣鬼。

    苗霁就那样与赖傲雪相遇了。

    彼时苗霁全族覆灭,他带着唯一的妹妹逃

    天边漆黑一片,只几颗星寂寥挂着,地上一豆灯直亮到天明才灭去。

    想来他平日所做之事已经暴露,这人是替天行道来了。

    目送黑影离去之后,孟满翻身从房梁上落下来,站在赖傲雪榻前看了他许久,少年肤色如今红润有光,白日里看起来不甚起眼的容貌霎时变得光彩夺目起来,这张脸,越看越觉得有些熟悉。

    “我自知活不成了,但是神君能否宽限我一炷香时间,容我同我家少爷说两句话。”苗霁眼里闪着恳切的光。

    而在庭院之外,月下仙师站在月门之下,等着苗霁。

    原来是有人在为他续命。

    他不过贱命一条,他的少爷才应该多珍重。

    ……

    话分两头,孟满并没有回天上,他一直都在城内。

    孟满未收神通,直接迎上去,在苗霁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一手捏住了苗霁的脖子,另一只手则继续捏诀,探寻清波的方位。

    晚间,府中管家苗霁来少爷房中汇报了账目,然后陪着少爷说了说话,没多久便退了出去。

    但是他还不想死。

    孟满俯视着蜷缩在地上的人影,料定他是翻不出什么花样来,警告道:“别想耍什么诡计。”

    赖家的小公子先天孱弱,常困于巍峨高墙之内,或是借住于禅院深门之中,极少露面。

    难道少爷已经有所察觉?

    “那你此去多珍重。”少爷手里的灯笼晃了一下。

    他见清波混入杏林赖府之后,他敲晕一个小丫鬟,转身便幻化成了那小丫鬟的模样在府中查探。

    近日,赖傲雪咳疾又严重了。

    少爷神色不变,他似乎是早就料到有这么一日,问他:“我早料到有分别这一日,只是,往后还能重逢么?”

    “我来向你道别。”他率先开口。

    苗霁垂眸:“昔日大医仙官历劫之时,我族中有人助他化劫,仙官以宝珠相赠,此事六界皆知。”

    不妙,清波出事了!

    十年前。

    在府中半日,他便知道这杏林赖府的当家人乃是赖傲雪,待人和善,脑子也好用,只是身子骨一直不好,不知哪一日便会魂归黄泉。

    赖傲雪本是嫡系继承人,但是因为久不露面,被疏离在外。

    烟雾缥缈间,一道黑影蹑手蹑脚推门而入。

    夜深之时,赖傲雪已经歇下了,孟满窝在房梁之上屏了气息,暗中观察一切。

    孟满刚松一口气,突然仙气和魔气同时消失了。

    她的灵力被压制住了,她也看不见周遭的情况,她要永远被困在这里了么?

    “刀二!”她呼唤道。

    三股势力互相交织,互相压制,一会儿魔气占上风,一会儿妖气占上风,最后却是仙力爆发,将妖魔两气一起压制。

    孟先生将她一个人留在凡间的时候,对她说她不会出事的,可是现在她被困住了,她并没有保护好自己。

    随着苗霁摔到地上,一直藏于他袖中的乌凝珠咕噜咕噜滚了出来。

    还没等他回忆出什么,杏林赖府的气场突然变得混乱。

    之后他便去了少爷的小院,寅时少爷应该在休息,只是万万没想到,少爷拄着灯笼站在廊檐之下,似乎是在等他。

    少爷提着灯笼站在廊檐之下,又目送自己的管家离去。

    苗霁面色不太好,但是他还是郑重点了点头:“少爷,我们总有重逢之日。”

    孟满回头扫了他一眼,心中已经清楚清波的方位,便放下捏诀的手,将苗霁甩出去:“时至今日,还执迷不悟么!”

    孟满虚空一握,那乌凝珠便自动飞到了他的手心。

    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孟满负手而立,手里捏着乌凝珠。

    而恰巧,这城中少女频频失踪……

    “我会认罪。”苗霁保证道。

    话毕,孟满便伸手捏诀,一道红光直往苗霁的额心飞去。

    有仙气,有妖气,还有魔气。

    “那你此去多珍重。”

    这为赖傲雪续命的人还有点能耐,不仅能借助法器为人续命,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瞒过神鬼两界。此番若不是他下界来查此处姻缘线错乱之事,自然不会发觉此此事。

    赖傲雪七岁时,父亲坠海而亡,赖家落入叔伯手中,他被送到祖居,名义上是养病,实际是□□。

    苗霁刚刚才拼尽全力从锁妖链里挣脱,身体虚弱不堪,根本挣脱不料孟满的禁锢,他只能任由眼前的“小侍女”捏着自己的脖子。

    赖傲雪点点头,“我早料到有分别这一日,只是,往后还能重逢么?”

    祖居梅岭远在千里之外,赖傲雪一路舟车劳顿,到梅岭时已经病入膏肓。

    孟满背过身去,提醒道:“一炷香。”

    她又试探性地喊了两声,仍旧没有回应。

    苗霁垂眸,叹了口气,转身便往外走。

    十六国战火尚未起,淇国国力虽不是十六国最强,但百姓还算安居乐业。

    他此番是逃不过了,但是临死之前应该跟自家少爷好好告别,以免少爷惦念。

    他的少爷过于聪慧,似是知道他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也知道他心中所想,于是一切顺他意,不挑破。

    纵然四周已无清波的气息,但是清波头上还束着他曾经送她的红绳,他月下仙人要寻找自己的红绳,并不是什么难事。

    “你……究竟……是什么人?”苗霁近乎虚脱,说话断断续续。

    那烟倒是无毒,之时会让人睡得更沉。

    果真没多久,纱窗便被戳了一个洞,一股淡烟借着小孔飘了进来。

    离开这座小院,他便要承受自己所犯之事带来的罪责了。他令数十名少女枉死,以命偿命,就算是有几十条命也活不成,他与少爷往后自是无法再重逢了。

    ……

    每次在他都快要救不回来的时候,他却偏偏又能醒来。

    她确定自己和刀二一起掉了下来,但是她的呼唤并没有得到回应。

    那是一个更加空旷的密室,四周一片虚无,黑暗中清波摸搜了很久也没有摸到墙壁。

    寅时,管家苗霁来到赖傲雪的院子里。

    在杏林赖府中,他也不是没有跟清波碰面过,他曾拿螺子黛帮清波点过“媒婆痣”,还为清波挑了一身花里胡哨的衣裳,只不过清波肯定难以认出他。

    似是察觉到他的到来,那“小侍女”转过身来,“我想起来了,这乌凝珠乃是大医仙官之物,怎会在你手中,难道神界与妖界有勾连?”

    现下看来,此处的少女失踪案定是跟这个黑影脱不了干系了。

    像赖傲雪这种先天体弱的,根本难医,就算是大医仙官下凡,也不过是用仙力拖着多活个一年半载罢了,凡间药材根本无法医治。若是想要续命,那便要以命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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