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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是在此时,布店中的客人向孟瑶身边的男子唤了几声,那个笑得有些傻气的男子就立刻走了过去。看那架势,他竟像是这家店里的老板。

    孔克于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孩子都这般大了,她莫不是……上回科举连明经都没及第之后……就嫁人了吧?”

    说罢,孟瑶便走向了她住的那间屋子。

    她既没有眼前一亮地从布店中走出,她也没有呼喊对方的名字。

    一首不知是由何人弹出的琴曲,竟是帮孟瑶在这特殊的一天回忆起了她在某个时刻的心境。

    饶是孔克在国子监时同孟瑶之间没有那么多的接触,他在一时之间也很难接受这样的反差。

    明明是个穿着锦衣的小郎君,却让孟瑶一见之下,觉得他弱不禁风的。

    这实在是让孔克感觉到过于意外了。

    这可真是新奇的感觉,分明周遭的一切都是她日复一日地见到、并且已然熟悉了的样子,但就因为多了这阵琴音,连路边的野花野草都显得与往日里的不同了。

    只是在要向着城外去时,孟瑶又转头望向方才那辆马车离去的方向。

    在那一刻,孟瑶其实是期待的。为此她还特意就站在房门口等了片刻。

    屋内的人并不回答,孟瑶便接着说道:“我是住在你对面那间屋子的孟瑶。你刚到国子监,如若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同我说。”

    锦衣小郎君看了一眼仆从中身形最为挺拔的那个人,于是他的这名贴身侍从便很快会过意来,示意那几个人不得喧哗。

    孟瑶的这番模样,就仿佛她只是意外看到了自己在几年前曾见到过的一个人。

    孟瑶甚至……都未有和曲云阔点头致意。她先于曲云阔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并抱着怀中的婴孩,波澜不惊地转回头去。

    他应当是刚刚来到国子监的。

    对于锦衣小郎君来说,这自然是一种十分新奇的感受。

    孟瑶当然认出了坐在马车里的人正是曲云阔,却只是同这位昔日同窗隔街相望。www.yingge.me

    见曲云阔并不回答,孔克便既是叹息,又是摇头的。他在失望之下,令自家的车夫继续驾车。

    终于,孟瑶跟着琴声走进她所住的那间院子。但当她在走路时踩到小石子的声音响起,从紧闭的房门内传来的琴音也戛然而止。

    孟瑶原已经收起了原先的那份期待。但这样一个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少年人,却是在和她对上视线后,试探着同她点了点头。

    和新认识的朋友点头致意似乎不是这个小郎君擅长的事。

    她接过布庄女老板递来的菊花酒,将其装进放有黄白菊花的篮子里,而后就出门骑上了她的小毛驴。

    “她要去考进士科?”

    “是。”

    他还从未和什么人住在这么近的地方。更不用说,那还是个就比他大了几岁的,过几日就要去考进士的女郎。

    “也罢,也罢。”孔克连叹两声,而后道:“孟瑶原本就没什么远大志向。何况,当初国子监里强过她不少的女同窗,不也都成亲嫁人,而后就无心功名了吗。只是谁能想到,她好歹也是进过国子监,也正经参加过科举的人,竟就嫁给了这般庸人。”

    但孟瑶却正是在他们的马车又跑起来的时候察觉到了什么,看向了视线投来的方向。

    他们上一回见的时候,曲云阔还未考取功名,而现在他已是朝中人人都知晓的圣上新宠。

    骑着毛驴这么一来又一回,本就耗时间,再加之孟瑶去看小舅时在那儿待了好一阵子,待到她回到国子监时,天色已晚。

    孟瑶则目光转向那个傻气男子,待见到怀中婴孩又哭闹了起来,便拍了拍婴孩的背,哄起了孩子。

    在说出“郎君”这个词之前,贴身侍从先是张了张嘴,过了一会儿才转过弯来,似乎是还不怎么习惯这个称呼。

    她知道自己定然是惊扰到了对方,便停在那儿等了好一会儿,只是那间屋子里却没有再传来声音。

    “不是你说要让我们果果多沾沾阿瑶的才气,好让她以后也能进国子监吗?”

    少年的身量并不矮,只是很瘦很瘦,连嘴唇的颜色也是淡淡的。

    锦衣小郎君看了一会儿那个侧影,向他的贴身侍从吩咐道:“这几日我们安静些,别打搅了她温书。”

    孟瑶干脆向着那间紧闭的房门行了一礼,出声道:“这位同窗?”

    但孟瑶却在走近她住的那间院子时,听到了一阵陌生的琴音。

    这天的孟瑶出城祭扫了一趟。

    而他的贴身侍从则来到他的身旁,道:“郎君。”

    过了这么一会儿,曲云阔和孔克乘坐的马车已经不见了踪迹。

    “她……嫁人了?”

    见到外面又安静了下来,锦衣小郎君这才又回到了他那放置着古琴的桌案前,却是未有再拨动起琴弦。

    这声“孟瑶”让曲云阔不禁挺直了背脊,一个醒神,看向孔克。www.cuixiang.me

    只见已然向着那处定定地望了好一会儿的孔克便是在此刻转回头来,问:“云阔,你看那人……是不是孟瑶?”

    曲云阔顺着孔克所示意的方向看去,并看到了比记忆中的那人更为沉静秀丽了的年轻女子。

    孟瑶在和琴声还有些距离的地方站着听了好一会儿,而后才加快脚步,顺着琴音走去。

    此时孟瑶的那间屋子里已然点起了灯。她撑起了窗。从这边望去,可以看到她似乎已在桌案前看起了书。

    琴声虽停了,孟瑶却觉得自己还未有回神。

    今日本就是国子监的沐休日,再加之科举将至,许多人都已在得了允许后回家温书去了,故而今天的国子监比起往日来,要冷清不少。

    见到自家相公的这位私塾同窗竟还替他们抱着女儿,布庄的女老板不禁嗔道:“诶?你这人,怎么还让人孟娘子抱着果果呢?”

    她踩上木制的廊台,推开房门。但就是在她又要关上房门的时候,她听到对面的屋子里传来了脚步声。而后,那扇房门便终于被打开了。

    说话间,孔克已让车夫把车驾得慢一些。

    可他的眼睛里既没有雀跃,也没有兴奋,甚至连少年人所该有的朝气也瞧不见几分。

    这显然是个让锦衣小郎君感到意外的回答。他轻声道:“原来除了谢相之女谢羽修,还有上上届科举的探花娘子王灵韵,还真有其她女郎会去考进士科。而且,我刚到国子监,就遇见了一个。”

    那份不可思议也是明晃晃地出现在了脸上。

    孟瑶就站在街边的布庄内,怀中抱着一婴孩,身旁还站着一个笑得有些傻气的,正在逗着那婴孩的男子。

    她也并不拥有着明艳的绝色脸庞,可身上却是有着一种内敛的美,举手投足间俱是说不出的特别。远远看去,就仿若画中人一般。

    可身为曲云阔的故人,孟瑶看向他的目光却比两人上一次见面时还要淡了许多。

    似是在感慨曾经与之同在国子监念书的女同窗竟已有了此般现状。

    孟瑶看了一会儿那个方向,然后转回头来,也骑着小毛驴,向着这条路的另一端而去……

    或许是因为琴音带来的先入为主,她还以为新来的这位同窗,会是个和她一样的女郎。

    怎料推开了房门的,竟是个年纪尚轻的少年人。看起来,像是和孟瑶才认识曲云阔的那年一般大。

    那是个乍一眼看过去并不会让人感觉到特别惊艳的人。

    于是他便会不由自主地,偶尔看一眼和他不太

    孔克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看向曲云阔,却见曲云阔也是一脸的怔怔。

    但很快,贴身侍从便顺畅地回禀道:“奴打听到了。住在对面那间屋子里的人,名唤孟瑶,是一位女郎。过些天她就要去考进士科了。昨天应当是回家了,不知为何,今日又回国子监了。”

    尤其……这还是一首能展露弹琴者心绪的琴曲。

    那倒是让没能有个防备的孟瑶笑出声来。但她很快掩饰了过去,态度端正地向对方行了个礼,而后关上房门。

    这下,就换做这位小郎君站在门口,待了好一阵子了。

    随着那辆马车的快速驶过,两人便就此……“路过”了。

    “孟娘子,你家小舅当年可是我们这儿出了名的神童,十四岁就考上了明经科。孟娘子马上就要考科举了,合该带上点好酒去祭扫一下。”

    但是她越走,越觉得琴声传出的地方,就是她住的院子。

    少顷之后,他的物品在屋内被摆放整齐,茶也烧了起来。

    “那也不能让人这么抱啊,累着了该怎么办呢?”

    她便刚好就望到了正在看着她的曲云阔。

    仅此而已。

    仆从中有人催促起来,说道“快点快点”,以及“小心小心!”。

    他的仆从们恰巧在此时搬着他的其余物品,从院外进来了。

    孟瑶向布庄的女老板点头致谢。

    因而这么简单的事,他做起来都有些拘谨。

    孔克向来就不是什么谨言少语的人。在发出了那连番感慨后,他又问起曲云阔,孟瑶的父亲是什么官,怎会给女儿安排了这般不靠谱的婚事。

    说着,布庄的女老板便示意自家夫君把女儿接过来,她自己则把那壶菊花酒递给了孟瑶。

    布庄里,稍稍离开了片刻的布庄的主人取来了她的女儿喜欢的小物件,以及她给贵客准备着的菊花酒。

    那并非是少年得志的畅快肆意,也不是她早已听腻了的优柔婉转,而是清澈的茫然与无措。在几次转音间,还透出了藏得并不怎么好的不甘心。

    看到这一幕,孔克不禁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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