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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府上下皆是红缎,布置房间的侍女们本聚在一起议论,见祖庚怀抱浑身是血的姜月漓踏进偏殿,没等他开口便作鸟兽散。www.cuizhou.me

    祖庚回到偏殿,见繁霜在给姜月漓梳洗打扮,便问:“你家公主平日里最中意什么?”

    没过多久,太子府就由一片红变为一片白,王宫内奉命传旨的人也到了。

    繁霜抬起头盯着祖庚的眼睛,眉头紧皱,随即又低下了头,自言自语道:“你们这种贵族公子,又怎能体会到这种感觉呢?我三岁失去双亲,羌王把我捡回去,公主待我如亲妹妹一样,如今她不在了,我连哭也要偷偷的……”

    祖庚统治商朝期间,继承其父“武丁中兴”的事业,积极开拓,遵行礼制。

    祖庚仍跪在地上不作声,武丁朝他挥了挥袖,道:“你心里也不好受,且去思过吧......”

    管事连忙应道:“老奴这就去办。”

    确切的说,是没人敢相信。

    管事在正殿内踱来踱去,见祖庚来了,立马跪地道:“太子殿下!您私自讨伐北羌的事情很快便会传到宫中,老奴担心......”

    祖庚大抵是问心有愧,北羌已灭,公主已死,繁霜日后也无家可归了,于是便对繁霜说道:“你是她的贴身婢女,如若留在太子府,本王可保你衣食无忧,一世安稳。如若你不愿留在太子府,本王也不强求。”

    祖庚故作哀状答:“月漓与我多饮了几杯酒,在城上赏景时不慎坠下。”

    堵了管事一句,祖庚又理理衣服道:“今日太子妃坠楼一事,管事已经听说了吧。”

    繁霜坐在铜镜前,姜月漓捏过的胭脂纸、用过的梳子、还没穿完的嫁衣,眼前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不久之后,大家好似忘记了这些事,殷城还如往常那样安宁,只是比姜月漓进城时多了几声商贩的叫唤声。

    “依王储妃之礼,厚葬了吧。”祖庚的这句话,也不知是对姜月漓的情,还是对她的愧,更不知是不是为了撑起王室的面子。www.cuie.me

    待祖庚发完疯,走出来,侍女才进去收拾残局。

    殿外的侍女虽已闻声,却一直不敢进去。

    直至亥时,方听有一女于偏殿痛哭,侍人皆闻。

    “没有了就是没有了!”不知何时,祖庚站在了繁霜的身后。

    一个亡国公主的忠魂,就这样被时间的浪潮冲散了。

    古玉为棺,金丝楠木为椁,以花梨、紫檀、乌木、樟木为题凑。

    接着,祖庚回到了自己的寝殿,软榻上垂下几米长的红纱,桌子右侧井然有序地摆着红枣、花生、桂圆和瓜子,左侧是一根裹着红纸的秤杆和红烛。

    窗外电闪雷鸣,若是这暴雨再下下去,只怕要将大商淹了。

    所有事情都发生的太快,使得她无法承受。而真正的始作俑者,双手沾满了北羌人的鲜血,竟可以装作全然不知。

    祖庚在位六年未立后,未封妃,亦无所出,遂由其弟祖嘉继位。

    “匆忙?你哪只眼睛见到本王匆忙召你了?”

    “孤从未想到自己的太子竟如此贸然!”大抵是祖庚所言确实有理,武丁语气稍稍缓和,却仍不愿给他好脸色看。

    北羌长公主、大商王储妃姜月漓于冬月初十午时风光大葬。

    坊间传言,王宫秘闻,俯仰之间,已为空尘。

    “无妨,父王那边由本王去说。”祖庚大步向前,坐下道。

    如果真相传到了商王耳中,他也只会选择相信自己的儿子。

    公元前1198年,祖庚病逝,葬于殷。

    祖庚轻轻地将姜月漓放到床上,起身问繁霜:“你家公主叫什么名字?”

    “那太子匆忙召老奴前来,所谓何事呀?”管事本以为祖庚想派自己入宫禀报,听祖庚这样一说,便疑惑起来。

    繁霜轻轻地梳着头发,听了祖庚的话,笑着说:“那个切玛盒,木偶,还有这一头青丝。方才去找过,切玛盒和木偶都已经不见了,只剩这一头青丝,一定要打理好了再穿寿衣......”

    祖庚冷笑一声道:“太子妃酒后失足坠楼,大家都看在眼里。”

    如果时间永远停在冬月初七那一夜,不知祖庚会不会听完那支曲子,然后走上前去,缓缓道:“某姓子,名跃,敢问姑娘芳讳?”

    祖庚受训不语,只听武丁语气又稍缓和一些,发问道:“孤听闻太子妃坠楼了,可有此事?”

    这不是在发问,而是在责怪。

    “好,就留你在偏殿住下,和她单独呆一会吧。”说罢,便向正殿走去。

    世人只知,王储妃成亲当日大醉,与太子赏景时不慎坠楼,北羌也在那一日受降,忠心的侍女很快随主子而去。

    虽毫无建树,百官非议,商朝国力和文化却未受影响。

    公元前1192年,武丁去世,庙号高宗,其次子祖庚继位。

    “性子如何?”祖庚又问。

    祖庚换上蟒袍便赶到了武丁身边,不出所料,武丁果然气愤至极,脸涨得通红,“为何!为何要灭了北羌!”

    “繁霜愿永远留在太子府陪伴公主。”

    他虽穿着白衣麻布,脸上却没有一丝痛苦,连语气都冷冷的:“何必再为无用的事耗费精力!”

    繁霜含着泪答道:“公主名为姜月漓。”

    祖庚心知是繁霜,午时出殡顾及太子颜面未能失态,只能趁着夜深人静哭诉一番,加上睹物思人,哭声更为凄惨,他自然没有出门制止。

    繁霜每日寅时到灵堂祭拜,戌时才离开,三年后,繁霜郁郁而终。

    “她生在草原,怎会几杯就醉?”武丁想了想又开始自言自语:“她钟情于歌舞,又研究中原文化,酒量不如其他女子也是理所当然,只可惜了这女子啊......”

    偏殿自然也是如此,成亲用的一切吉物全被收下。

    流言在街头小巷一传十,十传百,就这样传到了太子府的人耳中,侍人即便猜出什么,也不敢声张。

    姜月漓坠楼乃繁霜亲眼所见,可她即便揭穿了真相,也没人相信。

    武丁声如沉雷道:“孤早已跟羌王立下契约,你忽然违约,日后如何在百姓面前立颜!”

    他这时才真正从梦中醒来,那个在李树下弹琴的白衣女子已经离世了。

    “公主虽是草原女子,却与我们这些女子不同,别的女子喜欢骑马射箭,欢歌起舞,而公主喜欢牧羊读书,研究中原文化,但并未因此耽误马术和舞技。”繁霜说着说着,又掩面痛哭起来。

    祖庚取下姜月漓一绺带血的青丝,又拽了一撮自己的,还吩咐繁霜拿来姜月漓的马头琴,他将那两绺青丝缠在一起,绕在马头琴上,埋到了偏殿的李树下。

    繁霜一人跪在灵堂前,双眼布满血丝,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泪,她嘴里喃喃着:“早知如此,就该请纳兰公子与公主见上一面的……”

    祖庚拿起秤杆在床头贴的喜字上划了几下,又忽然发起疯来扯掉榻上的红纱,推倒桌上的吉物,坐在地上大笑起来。

    “没人不让你哭!”说罢,祖庚便拂袖而去。

    然暴雨自初十起接连七日未停,洗尽了殷城城楼下的血迹。

    祖庚早已做好准备,不慌不忙答:“父王,北羌易守难攻,又不甘归顺大商,日后必定会成大商的威胁,儿臣便提早替您除掉了。”

    太子府上下五百人身披白衣麻布,哀乐齐鸣,黄纸漫天,满城嗟叹,却不闻哭声。

    她这种伤心到笑中带泪的模样,祖庚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他无法和繁霜共情,更不会在一个女人身上耗费过多的感情。

    “是是是......老奴明白......”管事附和道。

    “回殿下,方才老奴一路上也听见了不少。”

    “哦?听见了不少?”

    他的心思,从没人能猜透。

    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天公有意,头七一过,暴雨便毫无预兆地停了,仿佛是在为姜月漓哭诉,待她魂归地府时将雨停了。

    听到祖庚的语气,管事跪在地上颤栗,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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