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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弟子给沐风送了披风过来,沐风没有披,弟子便立在一旁,埋怨道:“不就是去一趟遗神谷吗,再说了夏芒还不一定夺得魁首呢。又不一定死在那里,夏掌门何必在我玄真殿发这么大脾气?”

    夏清流蓦地回神,衣袖挥动间一把袖中丝骤然缩了回去。

    当真是青涩稚嫩无比。

    许巍见到晏北宸只说夏芒最后还是报名了仙盟大会,并未说别的。

    夏清流眼睁睁看着夏芒离开,佝偻的身躯在瑟瑟西风中更显孤寂,直到夏芒离开许久,他也一动未动。

    两股灵力对撞,屋内一应器皿都被震碎,门板也被撞得里开外合,震荡不止。

    他接过夏芒的茶盏放到一旁,给夏芒掖了掖被子便要离开。

    夏清流闻言心口抽疼,不得不捂住了心口,气得踉跄了一步。夏芒赶忙去扶,被夏清流狠狠拂开。

    怪不得……从一开始,仙盟大会根本就是个噱头,让夏芒进遗神谷才是沐风最终的目的!

    夏芒烧得迷迷糊糊能感觉到有人守在一旁,但一直在梦魇中醒不过来。好不容易挣脱后,睁眼便看到晏北宸趴在自己床边睡着了。

    夏清流冷哼一声御风而去,很快没了踪影。

    晏北宸见状一言未发,去找了许巍。

    夏芒道了声无碍,挣脱的晏北宸的搂抱示意他坐到一旁,晏北宸从善如流让出了位置让夏芒躺下,给他掖好被子。

    沐风说这话眼神中甚至带着几分阴鸷,夏清流仿佛今天才认识他似的,难以置信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晏北宸猛地停住脚步,回头露出了个傻兮兮的笑容:“好、好。”

    姜炎说到一半发现夏芒并没有在听自己说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劲儿了,问道:“出什么事了?”

    姜炎被如此对待暴跳如雷,裹挟着灵力的掌风瞬间来至晏北宸身前,却另一股灵力碰撞上,被逼的不得再前进一步。

    “但您对夏芒的好,夏芒都记在心里。如果有可能的话,记一辈子。”夏芒笑着对夏清流行了一礼,辞别离开。

    晏北宸明白了,他全都明白了。

    夏芒睡了醒醒了睡,反反复复中又发了一次高热,晏北宸一直守在床边用冷巾帕给他降温,一直到将近午夜才退了热。

    有些人生来愚笨,有些人生来自私,而有些人生来便是为别人生的。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下次不行还有下下次,命里如此,躲不掉的。

    夏芒刚触碰到晏北宸时他便醒了,立刻给夏芒端了水过来,伸手碰了碰夏芒的额头,哑声道:“没有再发热,夏芒哥哥可好好睡一觉了。”

    夏芒强势护在晏北宸身前,缓缓睁开了眼。

    就算是沐风在夏清流面前也是一个小辈,许巍哪里敢说什么,忙拜别后离开了。

    

    “拜见师父。”

    沐风上前拍了拍夏清流的肩膀,道:“你这徒弟识大体,将来定能担当重任。”

    沐风行至夏清流身边,低声道:“还是因为,你怕夏芒进到遗神谷会发生什么事?”

    夏清流突然转身给了沐风一拳,玄真派的弟子见状立刻拔剑相向,将夏清流围在了中间。

    夏清流嘴唇哆嗦了一下,没能说出话来——方才的话,这小子还是听到了……

    夏芒拜了两拜,对夏清流道:“徒儿有事同您说。”

    夏清流握紧了拳头,一声未吭转身离开,却听到夏芒扑通跪地的声音,让他的心跟着一颤。

    夏清流蓦地转身行至夏芒身前,躬身与夏芒对视,咬牙道:“孽徒!你给我把这话收回去!”

    夏清流此刻遍体生寒,低垂的眼中陡然现了一丝杀气。

    姜炎悻悻收回了手,怒道:“你怎么不问他想做什么!狂得他不行啊!上来就推我一个跟头!臭小子无法……无天。”

    夏清流闻言立刻变了脸色,一把拽住沐风的领口将他推回大殿,厉声道:“你知道什么?”

    夏芒摇了摇头,温和笑道:“师父,你以前常说不管为人还是为仙,首先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只有行正坐端,才不怕恶鬼敲门。”

    “不是病逝。”沐风沉痛地睁开了眼,“掌门外出伏魔却被魔气侵染,回来后闭关整整一年,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心魔。他老人家心魔缠身,苦不堪言,最后嘱托、嘱托本座……亲手杀了自己的师尊。”

    见许巍走了,沐风再次劝道:“夏掌门,此事事关下界安危,您真的要置身事外么?”

    夏芒冷眼看着姜炎,哑声道:“你要对他做什么?”

    仙盟大会,必定有蹊跷!

    夏清流本来脚都踏出大殿一步了,闻言回头道:“你这是什么话?”

    夏清流怒道:“简直信口雌黄!本座会嫉妒一个小辈?”

    烛火还在跳动,晏北宸并没有睡多长时间。

    这世间万千浮华、百般情感都如虚幻泡影,他从有记忆的那一刻便知身无长物,如今依旧如此。偏偏祖神垂怜,让他在阴差阳错之下捡到了晏北宸,虽然过于粘人了些,但勉强能算作自己的、唯一的慰藉。

    夏清流差点被这一嗓子给送去见祖神,急忙一道灵力打过去封了许巍的嘴。

    姜炎被安排到了别的院子,刚收拾好,回来便见夏芒病倒了,将晏北宸又骂了一顿,开始给夏芒渡灵力过去。

    为什么夏清流对夏芒这么好,为什么姜炎会一开口便说想见他,这些人眼中的夏芒,从来都不是夏芒!而是他们从前认识、结缘的人!

    或许人在病中都是脆弱的,夏芒看着晏北宸离开的背影,突然说了句:“马上就要天亮了,在我这里凑合一宿吧。”

    姜炎还在为夏芒输送灵力,晏北宸见状一把将姜炎撞开,搂住夏芒让他背靠着自己,狂跳的心脏就在夏芒背后,隔着衣服和两层皮肉贴着,若是夏芒醒着,必定要嫌弃晏北宸太吵。

    沐风闻言笑了一下,道:“不一样。”

    姜炎见夏芒不肯说便没有再问,扭头出了屋舍找小鬼不痛快去了。

    许巍想了想,道:“真的没什么,我到场的时候三人都在大殿前,夏芒执意要参加仙盟大会……哦对,他还对夏掌门说,不论是夏芒还是你们掌门看到的人,对他的好他都会记得。我没听懂什么意思,你哥哥……喂!你跑什么?”

    晏北宸匆忙烧水熬药,一碗汤药下去,夏芒的额头总算是不那么滚烫了。

    夏清流闻言退回大殿,道:“病逝已经昭告天下。你想说什么?”

    许巍不明就里再次拜倒,便见夏清流做贼一般顺着墙角溜向大殿门口,左右瞧了一圈才重重松了口气,对着沐风捋了捋胡子:“老夫这个关门弟子向来执拗,难为沐掌门同我这个糟老头子共处一室待了这么长时间。也难为你这大弟子了,实在是那小子太精明,怕他听到。”接着收回了灵力。

    夏芒跪在大殿之前,腰杆如青松挺直,道:“师父,我不问了。”

    沐风一步一步逼近夏清流:“到底是为什么呢,夏掌门?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夏芒身为年轻一代的中流砥柱,理应肩负起保护下界的责任!你到底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压他,因为保护,还是嫉妒?”

    晏北宸却不依不饶,直言不讳道:“他从前谨遵师命绝不会违背,今日见了夏掌门与沐掌门便改了主意,一定发生了什么。许巍师兄,你同夏芒哥哥交好,可不要诓我。”

    沐风扣住夏清流手腕,与他较劲:“夏掌门,万物运行皆有因果次序,并不会因为你的阻拦而改变。他既然生出来,便注定要去承担这份责任!”

    夏芒便也没有再去扶他:“师父,从前您对徒儿百般好千般好,不管是为了夏芒,还是为了您看到的那个人,徒儿都不再问了。”

    晏北宸灵力不足以支撑自己御剑,只能一路狂奔回弟子住所,砰一声撞开了夏芒的房间。

    沐风闭了眼睛,声音悲恸道:“夏掌门可知,我玄真派上任掌门是怎么逝世的?”

    夏清流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夏芒便磕了一个头,轻声道:“对不起师父,就算是忤逆了您,仙盟大会我也一定要参加。”并且,弟子一定要夺魁。

    夏芒先去找了许巍报名,然后回到小院倒头就睡。晏北宸许久听不到屋内动静前去探望,发现夏芒直挺挺躺在榻上发起了高热,烧得脸色都绯红起来。

    沐风摆摆手让他们散开,擦干净嘴角的血后对夏清流拜了一拜,道:“夏掌门大义,贵派日后定当为仙门楷模。”

    夏清流蓦地扬起手,却终究没能落下去。

    他不由得伸手摸了摸晏北宸的头发,恍惚间想到那日晏北宸委屈又惶恐地向自己诉说少年心事——“是我私自动了凡心”。

    沐风缓慢而有力地一根根掰开夏清流的手指,笑道:“夏掌门,如今下界,并不是你昆山派一家独大的时候了。”

    他高热刚退,又被姜炎没头没脑地输了这么多灵力,体内灵力紊乱冲撞,脑门也一跳一跳地疼,只想好好睡一觉。

    都说灯下看美人,夏芒发现晏北宸模样长开之后俊朗了许多,眉目褪去青涩愈发锋利,越来越有大人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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