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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艰难地在水中挥动僵死的双臂往更深处游,一边广撒网再次探出神识,企图寻找北宸的气息,然而越游却越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器皿”被养在暗无天日的秘术地窖之中,终其一生都会被噬心蚀骨的蛊虫折磨,直到“器皿”完全疯癫,他体内的蛊虫才算是炼成了。

    ——北宸的描述和真正的噬魂蛊虫还是有一定出入的,不过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蛊虫很可能早已经发生了变化。

    句芒只听北宸的描述就知道这虫子的邪性有多大,蹙眉听完北宸的话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所以这东西也能吞噬生魂?本尊为何从来没有听说百濮族人何时大规模发生过痴癫?”

    句芒神色冷凝,闻言立刻席地而坐凝神细查,发现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果真是极为阴煞之地,尤以湖底为甚。

    北宸警惕地看着狼妖群远走,句芒扯住了他的衣摆,想起方才的画面整个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寂静。

    北宸闻言却一下变了脸色,上前握住了句芒的双肩,正色道:“人面虫子?有多大?什么颜色,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句芒现在看到的噬魂蛊虫,不仅一整只有拳头那么大,它的背上可顶着一张真的小人脸!距离句芒最近的那个甚至还咧开嘴露出了两排牙花子!

    然而他跳下去之后才发现,水面下竟然蛰伏着许多奇形怪状的虫子,丑到看一眼都会头皮发麻的那种。

    意识一直紧绷着一根弦的句芒回手便是一记霸道的神力,将背后悄悄潜伏跟上来的蛊虫斩杀殆尽,像一条游鱼一般纵身前行,逃离了它们的包围圈。

    两人在小溪边一坐一躺,句芒眯着眼愣了一会儿神,终于想起了导致自己这么狼狈的前因后果。

    北宸再三确定周围已经没有危险之后带句芒来到了一处阴凉树下,解释道:“南方百濮之国巫蛊术,其中最厉害的一种便是噬魂蛊虫。传说中这种虫子专以鬼魂为食,遭天谴后长出了一张人脸。本君年少时游历九州曾经听说过,当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在鬼王的帮助下开了天眼,发现这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句芒好歹还没有紧张到忘记闭气之术,在湖水涌进他的鼻子嘴巴之前先行启动,艰难地在水下睁开了眼睛。

    “阿芒!醒醒!能听到我说话吗?回答我!”

    他方才动身之前明明仔细探查过前路,就算一直闭着眼也能游到水底,眼下却明显看到去路被堵死了。

    北宸紧张兮兮地看着他,如临大敌。

    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句芒火大地看着一旁的北宸,咬牙质问道:“你跑去哪了?一个多时辰,就算是烧也把那些东西给烧没了!你知不知道本尊有多担心?万一你被人脸虫吃了怎么办?”

    句芒自降生后兔子狐狸精见了一大堆,还从没有听说有哪里的大虫子成精了!

    句芒冷不丁被北宸这么严肃地询问也有点不确定了,他回想刚刚水下的场景,不确定道:“好像是黑色……乌泱泱的一片,本尊看得不是很清楚。怎么,你见过?”

    句芒:“噬魂蛊虫?那是什么?”

    句芒呛出了一口水,费了好大劲才救回自己被握得生疼的手,对这个没眼力见儿的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句芒一时间全身都毛了!

    这能是长脑子的神创造出来的玩意儿?

    他们在下界已经游历了半年之久,没找到祖神炎,降妖除魔的活儿倒是没少干。

    有些低级生灵譬如朝菌蟪蛄,它连明日的太阳可能都看不到。

    最危险的时候他们甚至被下界的狼妖给围攻过。

    北宸愣了一下:“虫子?”

    噬魂蛊虫只有指甲盖一般大小,吞噬掉十对童男童女的魂魄后彻底发生异变,头部背部遍生白斑,看起来非常像一张人脸,所以在下界又叫“人面蛊”。

    他身为万木之祖,本身就对软绵绵的虫子这类生灵敬谢不敏,刚下水还没来得及辨明方向,一抬头正正和密密麻麻的虫子打了个照面,吓得他连连惨叫,甚至忘记了自己在水中,拼命往后扑腾。

    句芒蹭地站起来,脸都绿了,苦哈哈道:“就那种指甲盖大小的黑乎乎的虫子,居然长了一张惨白的人脸!这真的是我们当年创世造出来的吗?”

    “唔……起开!”

    这水下分明是个虫子窝!他们刚刚差点被什么劳什子的蛊虫给吃了!

    临近水面,透进水下的阳光刺目苍白。

    北宸:“不错,它们并不能称之为任何一种生灵,因为蛊虫不是祖神所造,而是由人类炼化而成,能够吸食魂魄。”

    噬魂蛊虫的饲养方式极为残恶血腥。

    句芒被刺激得捂住了眼睛,耳边陡然传来尖利的啸叫,那声音不仅能穿透耳膜,甚至句芒封闭了耳识也无济于事,一阵强过一阵的音浪让他头疼欲裂,不得不死死捂住了耳朵,在水中再难以前进半分!

    如果不是句芒机灵,一把拽着北宸跳入了附近的一个湖,就算他们再厉害,恐怕一时半会也脱不了身。

    句芒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要散架了一般,脑袋疼得要死,胸口火烧火燎的,偏偏还有人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地嚷嚷,真想拿针线缝住他的嘴!

    他们本以为还要与狼妖有一场大战,却没想到此刻狼妖见到他们像是见了鬼一般,纷纷低吼着往后退。

    耳边除了岸上水流摩擦过石头的细微声响,再没有任何声音。

    阳光刺目让他睁不开眼,北宸偏偏还要讨人嫌地凑上来问这问那,句芒忍无可忍,一道神力封了他的嘴,顿觉整个世界都亲切了起来。

    他眯着眼抬手去捂北宸的嘴,被正焦急的北宸一把握住按在了胸口,说话的音调都变了。m.juyuanshu.com

    北宸似乎也终于确定他没事了,无奈坐在他身边,幽怨的眼神让句芒好一阵恶寒。

    这要是炎干的好事,再见面他一定要和炎一决高下!

    句芒越等越着急,探出神识几次都没有捕捉到北宸的气息,终于牙一咬,硬着头皮再次下了水!

    句芒下意识放缓了速度,却没想到,下一刻噬魂蛊虫突然向他的方向涌了过来!

    狼妖和其他妖族不一样,他们群居并且有很强的族群观念,一旦盯上了猎物,不达目的绝不善罢甘休,并且还特别记仇。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北宸看了眼阴沉沉的水面,沉声道:“若真如神尊所说,那虫子通体黢黑却长了一张人脸,很可能是噬魂蛊虫。”

    “水里的那是什么东西?本尊可从没有见过虫子能化形!”

    北宸见句芒对这些虫子实在是心有余悸,便让他在岸上等着,自己一个人下了水。

    就像并不是所有人族都能御使灵气一样,也并不是所有的生灵都能化妖。

    然而句芒在岸边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北宸却仍然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啸叫声凄厉惨绝,中间夹杂着万千愤怒的嘶吼质问,句芒想听却始终像是隔着一层纱,很快被噬魂蛊虫追上来围在了中间,痛苦地在水中蜷缩了起来。

    百濮人会先用秘术将十对童男童女困在地下七七四十九天,时辰一到将幸存者带出来,并让他们立刻互相残杀,直到只剩下最后一位,重新关回地下,做成养蛊的器皿。

    轰然一声鸣爆,密密麻麻的蛊虫群外燃起了通天的烈火,句芒在周身毕剥作响的火光中看到北宸冷着一张脸朝自己冲过来,硬是从浑噩的神识中挤出一丝清明,艰难道:“你这小神……让本尊一顿好找……”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混乱中句芒在水中灌了一口水,恶心得他爬到岸边后大吐特吐。

    紧随其后的北宸也懵了,忙不迭扶住他的腰想助他稳住身形,然而句芒明显被吓坏了,手脚不停乱扑腾,北宸不得不拖住他再次返回了水面。

    句芒皱眉接着道:“所以世界上真的有专门以灵魂为食的蛊虫?”

    他推开北宸侧身吐得昏天黑地,终于咳舒服了后仰面瘫在地上,胡乱用衣袖擦眼泪,完全不想搭理他。

    北宸没有答话,句芒居然罕见地从他眼中看到了不安,忙问:“有何不妥?”

    句芒这下近距离地看到了噬魂蛊虫,喉间顿时一阵紧缩,恶心到反胃的感觉让他更加不安。

    湖水之下阴暗之处,密密麻麻竟然全都是人面蛊!

    北宸看了眼水面,道:“它确实能吞噬生魂,百濮人正是利用这一点,神不知鬼不觉除掉了周边几个小国。至于神尊所问问题之答案,正是噬魂蛊没能广为饲养的原因——这蛊虫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它们只能养在极阴之地的水中,否则离开宿主便无法存活。”

    难道那张惨白的畸形人面,真的是冤魂所化?

    刚刚混乱的情况下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可那种令人头皮都要炸开的感觉让他心有余悸,一个劲儿往岸边更远处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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